79歲挑戰14座,他離圓夢僅差2座山
“
79歲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與一幫舊友下棋打牌,享受悠閒的退休時光?還是纏綿病榻,等待生命的終章?
79歲的卡洛斯·索里亞(Carlos Soria)是一名退休室內裝飾師,他選擇與山爲伴。51歲登頂第一座8000米山峯,77歲時已經完成12座,他目前是八座8000米山峯登頂最年長紀錄保持者。
年齡會成爲夢想的障礙嗎?當然不!
”
今年春季道拉吉里峯天氣惡劣,狂風肆虐多日,所有挑戰者都未能完成登頂。卡洛斯是最先撤退的一位,雖然,他從不輕言放棄。
這已經是他十年間第九次嘗試攀登“魔鬼峯”道拉吉里。出發前,卡洛斯剛剛過完79歲生日。
Carlos Soria在道拉吉里峯下。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Facebook
他14歲愛上攀登,如今距離完成14座8000米山峯,僅差道拉吉里峯和希夏邦馬峯。
與山結識的65年間,他參加工作、步入婚姻、養育四個女兒、年老退休,走過了人生每一個關口,也一直從未停止登山。
攀登途中。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Facebook
生計、疾病、年齡從未將卡洛斯從登山夢中抽離,恰如他的傳記《Alpinista》(譯:《登山者》)所言:
如果你有一個夢想,即使這個夢想如此艱難,你也可以在生活的任何階段實現它。
最年長紀錄保持者
靜坐不動時,卡洛斯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老者。歲月照常在他臉上留下痕跡,額頭的皺紋很深,鬍子、眉毛都已花白。這讓人想起《老人與海》的一段描述:
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除了那雙眼睛,它們像海水一般藍,是愉快而不肯認輸的。(信息來源:《老人與海》,海明威/著)
卡洛斯的眼睛並非藍色,卻有着同樣的氣質。當他走在雪山之上,總是步伐矯健,完全不輸年輕人。細數他這些年來的攀登成績,他的每一步都在創造紀錄。
Carlos Soria攀登歷程。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Facebook
Carlos Soria登頂過的8000米山峯
- 南迦帕爾巴特峯(8125米),1990年,51歲;
- 迦舒布魯姆II(8035米),1994年,55歲;
- 卓奧友(8201米),1999,60歲;
- 珠穆朗瑪峯(8848米),2001年,62歲;
- 喬戈裏峯(8611米),2004年,65歲;
- 布洛阿特峯(8047米),2007年,68歲;
- 馬卡魯峯(8465米),2008年,69歲;
- 迦舒布魯姆I(8068米),2009年,70歲;
- 馬納斯魯峯(8156米),2010年,71歲
- 洛子峯(8516米),2011年,72歲;
- 干城章嘉(8586米),2014年,75歲;
- 安納普爾納(8091米),2016年,77歲。
自65歲登頂喬戈裏峯以來,他每攀登一座8000米山峯,就成爲登頂這座山最年長的人。目前,卡洛斯已經是八座8000米山峯登頂最年長紀錄保持者,也是唯一一位60歲後登頂10座8000米山峯的登山者。
當許多人坐在沙發上慨嘆青春易逝,這位西班牙老者卻走向雪山,一次次嘗試新的高度。年齡於他而言,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在安納普爾納大本營。圖片來源:Desnivel.com
登頂12座8000米山峯
卡洛斯最初並不爲8000米山峯癡迷。雖然也曾有過嘗試,但他需要工作養育女兒,沒有足夠的時間總是進行復雜的探險。直到1988年,女兒們都長大了,他才又一次下定決心前往喜馬拉雅。
1990年,51歲的卡洛斯登頂南迦帕爾巴特峯,第一次站上了8000米之巔。這是他第八次嘗試8000米山峯,爲了這次攀登他已經精心準備了兩年。
那天我成了另一個登山者。(信息來源:lequipe.fr)
他向自己許諾,接下來要登頂其餘13座8000米山峯。
51歲登頂南迦帕爾巴特峯。圖片來源:desnivel.com
時隔37年的登頂——如今,卡洛斯距離實現諾言僅差兩座山。在他已經完成的挑戰中,最特別的不是世界之巔珠峯,也不是以攀登難度大著稱的喬戈裏峯,而是海拔8156米的馬納斯魯峯。
1973年,卡洛斯跟隨西班牙遠征隊第一次來到馬納斯魯峯。雖然花費三年時間進行組織,但這次攀登仍顯得準備不足。
- 信息缺乏:他們找到一個曾去過馬納斯魯峯的德國人,從他那裏看到一些照片。
- 裝備陳舊:冰斧又長又重,隊員配備了皮革登山鞋和羊毛手套。
1973年攀登馬納斯魯冰川。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Twitter
去那裏是一件烏托邦式的事情,我們過起了莫里斯·赫爾佐格(Maurice Herzog,1950年帶領法國登山隊實現人類第一次登頂8000米山峯)書中的生活,那曾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信息來源:《En la cumbre con 72 años》刊於elpais.com)
卡洛斯在那裏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山上積雪很厚,不時有雪崩發生,最終遠征隊都沒有到達6000米。
1973年在馬納斯魯峯。圖片來源:desnivel.com
兩年後,他們捲土重來,這次攀登更加艱難。攀登過程中,用於做飯和融水的氣瓶丟了。天氣寒冷,風雪交加,因爲凍傷、體溫過低等原因,隊員們一個個選擇放棄,最終只剩下卡洛斯在內的三名隊員。
頂峯就在不遠處,卡洛斯卻無法繼續堅持。他開始發燒,呼吸困難,身體不斷哆嗦。這是高山肺水腫的症狀,他不得不停止前進。兩天後,他的兩位同伴成功登頂,成爲歷史上最先登頂8000米山峯的西班牙人。
2010年登頂馬納斯魯峯。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Twitter
與頂峯擦身而過時,卡洛斯36歲,恰是風華正茂。2010年,他終於登頂馬納斯魯峯,已是年過古稀,白髮蒼蒼。他在大風中登上頂峯,回到大本營時還難掩激動之情:
對我來說,攀登這座山並不像其他山那樣順利。它非常特別。在這個時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信息來源:《Carlos Soria, feliz en el Manaslu》刊於desnivel.com)
謹慎的登山者——對於卡洛斯來說,登頂並不是最終的獎勵,真正的“登頂”是在大本營。在完成必要的拍照後,他總是立刻下山。
當我踏上8000米高峯時,我所想的就是儘快離開。那裏並不適合人類生存。我的心思要100%專注於下撤,因爲這纔是攀登中最危險的部分。(信息來源:《The Pursuits Interview: Carlos Soria》刊於ft.com)
卡洛斯一直是個謹慎的登山者。安全第一,是他在攀登中最重要的原則。在多次媒體採訪中,他不無得意地伸出雙手,以此說明自己登山多年,雙手雙腳仍完好無損,也從未叫過直升機救援。
如果天氣惡劣無法前進,他會毫不猶豫地轉身下撤。可是,雪山變幻莫測,即使經驗老到,誰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安納普爾納山腳下。圖片來源:revistaoxigeno.es
2012年4月,卡洛斯挑戰安納普爾納峯。它是登頂死亡率最高的8000米山峯,氣候複雜多變,雪崩頻繁。
在3號營地經歷了一夜風雪後,卡洛斯和隊伍決定撤回大本營。就在即將到達1號營地時,一場巨大的雪崩突然衝了過來。
幸運的是,雪崩來自遠處,衝擊力減弱許多。他們在地上足足趴了5分鐘,攜着冰雪的氣流才完全吹過。卡洛斯起身時已成了雪人,藍色隊服變成白色,臉頰上也結了薄薄一層雪。
遭遇雪崩後。圖片來源:blogspot.com
另外一次雪崩發生時,他正和其他登山者在帳篷中。等積雪過去後,其他人第一時間都跑了出去,招呼着卡洛斯也趕快出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始穿靴子。其他人都跑了出去,這是非常危險的。沒有靴子,我沒有辦法進入雪地,你要面臨失去雙腳的風險。(信息來源:《The Pursuits Interview: Carlos Soria》刊於ft.com)
憑藉這種謹慎,那年雖遭遇多次雪崩,卡洛斯還是平安歸來。四年後,他成功登頂安納普爾納峯,完成了第12座8000米山峯。
這一年,他77歲。
登頂安納普爾納峯。圖片來源:vozpopuli.com
父親,工匠,登山者
Carlos Soria生於1939年2月5日,正是西班牙內戰結束前兩個月。和當時許多孩子一樣,他家庭貧困,住的房子連水都沒有,從小他就要步行兩公里去打水。
爲了謀生,他11歲開始在書店工作,14歲後跟隨父親學習,成了一名室內裝飾師,直到65歲退休。恰好也在14歲那年,卡洛斯愛上攀登,山峯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山上遇見真愛——23歲那年,在馬德里的攀巖聖地La Pedriza懸崖上,他遇見了妻子Cristina Gómez。他們很快結了婚,並且有了四個可愛的女兒。
Carlos Soria和妻子。圖片來源:viajar.elperiodico.com
婚姻生活並未磨掉他們對山的熱情,卡洛斯經常帶着女兒去城郊的山上玩耍,大女兒回憶道:
和他一起去山上,就像去看滾石樂隊的巡演一樣。所有人都坐在這裏,期待着每個週末和他一起做點什麼。(信息來源:《Grandes del alpinismo madrileño arropan a Carlos Soria en lapresentación de su biografía》刊於desnivel.com)
帶着女兒去爬山。圖片來源:lequipe.fr
退休是最好的事——爲了養育四個女兒,他必須辛苦工作。長期從事室內裝飾工作,他雙膝患有骨關節炎,兩手放在腿上,背部會特別疼。要繼續登山,卡洛斯每天都堅持訓練:
- 在騎行臺上,靜態模擬騎車;
- 雙手抓住冰鎬,鉤住牆上的巖點,反覆蹲起;
- 躺在充氣墊上舉啞鈴。
雙手抓住冰鎬在牆上練習。圖片來源:Carlos Soria官方視頻
他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自行車手,擅長越野滑雪,參加過很多馬拉松比賽。79歲仍能挑戰8000米山峯,卡洛斯堪稱運動長壽的典範。
攀冰練習。圖片來源:nytimes.com
每個人都想知道他的祕訣。有人覺得是刻苦的訓練,而他更樂意將之歸功於退休。
停止工作的那一天,我的生活徹底改變了。(信息來源:《ExWeb focus and interview: Carlos Soria》刊於explorersweb.com)
曾經他也害怕60歲的到來,而到了退休的那天,他才發現真正的第二人生開始了。
挑戰道拉吉里峯前,和孫輩一起徒步。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Facebook
退休是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最好的事情。(信息來源:《ExWeb focus and interview: Carlos Soria》刊於explorersweb.com)
他有了充足的時間訓練、制定攀登計劃,收穫了一次次登頂,成爲創造歷史的人。
堅持訓練,爲登山做好體力準備。圖片來源:elpais.com
完成14座之後——今年5月,卡洛斯第九次嘗試攀登道拉吉里峯。儘管挑戰再次落空,他依然樂觀:
這是一座絕對精彩、美麗的山,很高興能多次造訪這裏。我從沒後悔過,總有一天我們會上去……(信息來源:instagram.com)
地質學家Sito Carcavilla曾多次與卡洛斯結伴攀登道拉吉里峯,他從沒有看到卡洛斯失去絲毫的意志和動力。
永遠保持攀登的熱情。圖片來源:Carlos Soria的Twitter
有人曾問這位西班牙老者,完成14座之後,會不會回鄉間酒館和退休人員打牌度日?他回答:
只要我的身體允許,我希望繼續攀登。巴基斯坦、中國有許多誘人的山峯,如果這一切都證明不可能的話,我很樂意在家裏去瓜達拉馬山脈。(信息來源:《The Pursuits Interview: Carlos Soria》刊於f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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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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