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被捧上諜戰劇神壇已有十年,當年筆者也是追劇狂人,曾一口氣看到天亮,也曾對《潛伏》中的很多劇情念念不忘。不過,當後來筆者自己也拿起筆來寫諜戰小說時卻發現,《潛伏》其實存在太多諜戰劇槽點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算一部優秀諜戰劇。

寫具體問題之前先說一下《潛伏》劇本的創作背景,很多人都以爲它是根據龍一同名小說改編,其實龍一的小說只有一萬多字,勉強能寫一個故事的篇幅。《潛伏》的很多劇情是借鑑而來,就像我國很多綜藝節目都是模仿韓國綜藝一樣,《潛伏》的很多劇情是照搬的朝鮮經典諜戰劇《無名英雄》以及蘇聯經典諜戰劇《春天的十七個瞬間》。相信很多四十歲以上的人都會對這兩部電視劇有印象。在借鑑過程中,有些不合適的東西也都照搬過來了。

比如《潛伏》中存在的一些常識錯誤,左藍作爲軍調副代表只是箇中尉,而鄧鳴卻是少將。還有隨身聽大小的錄音機等這些劇情都是照搬的《無名英雄》導致了劇情有些違和。除此之外,網友們也找出來《潛伏》存在的一些如紀年,敵我識別、軍裝、稱呼等錯誤,這些小地方不再贅述。筆者主要從工作紀律、工作方法和想當然的劇情三個方面進行分析《潛伏》存在的問題。

槽點一:工作紀律

1、 左藍的政治面貌問題

第一集,左藍是我黨派去策反餘則成的人,她出現在一個進步人士的聚會上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爲這是違反地下黨工作紀律的。她這樣做只會有兩個結果,要不她策反任務提前失敗,要不就是他和餘則成一起倒黴,這種低級錯誤不像是我黨地下人員所爲。

對於地下工作人員尤其是接近國民黨黨政軍部門的同志來說,組織上是允許他們從事一般灰色工作的,適當反動一些都沒問題。工作有分工,像左藍這種負責策反的人是不可能同時去做民主人士統戰工作的。

2、 峨眉峯的名字

峨眉峯這個代號是非常不科學的,指向性太強,遠不如深海那樣中性,筆者估計峨眉峯就是從《無名英雄》裏的牡丹峯直接改編過來的。我們看其他諜戰作品中地下黨員代號一般都非常簡單,長江、黃河什麼的沒有什麼實際意義。餘則成本人在重慶時啓用峨眉峯也勉強說得過去,但等他到了天津還用峨眉峯就是給自己找雷了。

還有,謝若林拿到挖出來的文件中出現了天津和峨眉峯的字樣,這是李克農絕不允許出現的低級錯誤,如此機密的事情不可能白紙黑字寫到一封介紹信上,就算寫了也是閱後即焚!

另外,讓知書達理(像左藍)的陳秋平來擔任農村媳婦王翠萍這個工作似乎也不像是李克農乾的事情。縱然陳秋平可以僞裝,但讓一個像左藍那樣的人僞裝成蠢得掛相的農村婦女,這中間存在的難度以及暴露的風險太大了。而且在京津冀地區地下黨員多如牛毛且時間緊迫的情況下從延安臨時調人明顯不合理。這一段就是編劇刻意爲給後邊的謝若林製造劇情生生攢出來的不合理,只是委屈了克公的威名。

3、改名

《潛伏》中只有翠萍改過名,她原名陳桃花,這是正常的。但是等她回到家鄉時,填寫黨費用的是餘則成,連老家的幹部也知道餘則成同志是她丈夫,而與此同時餘則成在臺灣島並沒有改名,這。。。

同理,晚秋到了解放區之後發表進步文章和朗誦居然還用的是原名?雖然後來有了日本身份,但和餘則成結婚時還叫穆晚秋?!

最不能接受的是左藍,她在重慶叫左藍,在南京叫左藍,到了延安還叫左藍,到了天津當軍調代表依然叫左藍?!如果是李娜、王剛或者子涵什麼的,這麼幹多少還可以理解一些,辨識度這麼高的左藍居然一直不改名?!

換地方換工作就改名字或者代號這是地下人員必備的常識,不管是我黨人員還是軍統人員都遵守這個常識。像戴笠就是每次出門必換名字或代號。

槽點二:工作方法

1、 該殺的不殺

當地主王佔金和晚秋知道翠萍的底細後,餘則成必須要執行的任務就是讓他們消失,晚秋勉強可以送走,像王佔金這樣差點被敵人利用的人居然還不捨得動手?!非要弄死幾個自己人才算完嗎?這是低級錯誤,即使餘則成自己下不了手也可以讓上級派人滅了他。偏偏他放過王佔金讓他兩次差點威脅到他和翠萍的安全。

我黨歷史上有過血的教訓。顧順章叛變以後,他的家人雖然沒有立刻叛變但也開始蠢蠢欲動,由於顧家人知道太多我黨機關祕密,因此在特科最高領導人的主持下特科人員將顧順章全家滅口。

但是當時特科還是手軟放過了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回到顧順章身邊之後立刻帶着特務去上海大馬路上認人,在他們的指認下我黨多名重要幹部相繼被捕犧牲。這就是心慈手軟的代價!

2、 不該殺的亂殺

暗殺陸橋山看起來是個挺經典的橋段,其實這是嚴重違反我黨地下工作紀律的。我黨在一開始創立地下工作時就定下了規矩,不搞暗殺工作,尤其是對國民黨的高官。暗殺只針對於顧順章和白鑫這樣的叛徒。

暗殺國民黨高官的代價太大,首先輿論上會被指責,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情。不光國內輿論,國際輿論同樣如此。其次代價太大,就算暗殺成功了,對方一旦開始報復,那我們付出的犧牲會更多。

如果暗殺陸橋山只是餘則成和翠萍的個人行爲還說得過去,但《潛伏》中卻明確了這是組織上同意並安排的行動,這種嚴重違反原則和紀律的行動就不合理了。

3、不該救的亂救

秋掌櫃在《潛伏》中是一位頗受大家尊敬的角色,這個不假。但是餘則成因爲感動於秋掌櫃的忠誠主動去搭救他則是胡鬧。我黨對於被捕人員的營救一向採取的是社會力量爲主,找社會名流去擔保或者說情,必要條件下甚至允許被捕人員寫自白書。像餘則成這樣大動干戈牽涉很多寶貴資源的行動是不會獲批的。

還是那句話,如果營救是個人行爲說得過去,如果彙報上去上級是不會同意的,就算要營救也不會動用餘則成和左藍,這樣不僅容易失去寶貴臥底還會給軍調處惹下麻煩落人口實。

槽點三:想當然的劇情太多

什麼是想當然劇情?就是當編劇實在不能自圓其說時,直接跳過所有邏輯和不合理,讓劇情沿着最符合自己想法的那條線發展下去,中間不會或者不能出現任何差池。說簡單點就是,主角想幹嘛就幹嘛,所有人包括敵人和運氣都得配合主角,按照主角的思路一絲不苟執行下去。

1、陸橋山巧遇馬奎左藍交換情報

這一段看似設計精妙,但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陸橋山走到那裏沒注意到茶館裏的人怎麼辦?中間正好有個店小二或者客人經過擋住了視線怎麼辦?左藍注意到陸橋山的汽車到了才說正題,馬奎不配合怎麼辦?馬奎臨時要求換一個隱蔽的地方怎麼辦?更糟糕的是,如果馬奎一轉頭看見陸橋山怎麼辦?對於馬奎這種職業特工來說,身後有一輛轎車他都注意不到豈不是太不職業了。

要知道,以上這些意外隨便一條發生,餘則成的計劃就會出現差池甚至戛然而止,那剩下的戲怎麼演?你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三個人甚至包括店小二都配合你的前提下吧。

2、 營救錢教授

這段想當然劇情也很多。李涯的特務在對付學生時如果多留了一個人在屋裏怎麼辦?如果李涯想回屋再看一眼錢教授怎麼辦?如果箱子運到汽車上時,李涯想給錢教授喂點水怎麼辦?一個如此重要的教授塞到箱子裏誰都不管一路從天津運到臺北,就算用現在的貨運條件恐怕都難以保證人是活的,何況當時的條件。李涯就這麼把一個關乎他仕途的重要人物塞到箱子裏看都不看一眼?

隨便一個意外發生,餘則成的營救計劃將徹底失敗,把營救成功的希望全寄託在李涯腦筋短路什麼都不管的前提下未免太草率。

3、 李涯被套話

餘則成利用錄音合成反擊李涯這段堪稱經典,但一樣存在想當然問題。他讓廖三民去錄徐寶鳳的話,然後讓地下黨同志走站長夫人路線去接近李涯套他的話,這中間彎路也太多了!

如果站長夫人不答應幫忙呢?如果站長不答應吸收那位同志呢?如果那天李涯不去或者換人去呢?如果李涯去了發現對方是延安舊相識爲了避嫌抓了他或者回避呢?如果李涯不按套路出牌不跟着對方的套路聊天呢?如果李涯發現對方語言破綻直接搜身看到那個熟悉的小錄音機呢?把希望寄託在站長夫人、站長和李涯三個人全都密切配合不出差錯前提下豈不是跟扔漂流瓶撞大運一樣?餘則成把自己和翠萍以及廖三民還有那位套話同志四條人命都寄託在一個隨時會破碎的漂流瓶上無疑過於冒險,失敗的概率極高。

其實就算一切順利,正常的流程也應該是先套李涯的話,然後根據李涯的話設計話術讓徐寶鳳去套,畢竟徐寶鳳這邊更可控。讓一個不可控的人去配合可控的人,編劇怎麼想的?

4、錢斌喝酒導致發病

這一段劇情還特意強調了時間緊迫,但是餘則成再次扔下了漂流瓶撞大運,如果錢斌那天忽然不想喝酒怎麼辦?如果那天有人喫飯時叫走錢斌怎麼辦?如果酒瓶不小心碎了沒喝成怎麼辦?

任意一個意外發生,餘則成的計劃就會落空,一旦落空難道真的讓廖三民帶隊去機場硬搶?搶得下來嗎?

5、 翠萍去辦公室拿鑰匙順便帶走茶葉盒

翠萍去辦公室找餘則成的理由是路上想的,餘則成深度默契的提前猜到了她的理由是忘帶鑰匙,OK,這段可以說兩個人默契或者提前有約定。

但是,將重要情報放到茶葉盒裏這個操作就太扯淡了!如果翠萍沒想起來那個茶葉的哏兒怎麼辦?如果李涯非要那盒茶葉怎麼辦?如果李涯裝作不小心將茶葉打翻怎麼辦?如果李涯派人跟蹤翠萍怎麼辦?

隨便一個可能性發生,餘則成不光救不了左藍,光憑那個茶葉盒裏的紙條就足以斷送他和翠萍的生命。

地下黨員在傳遞情報時當然可以採取這種不安全的方法,但是有個前提,那就是保證一旦傳遞失敗至少不會威脅到自己。像餘則成這種不成功就大家全陪左藍死的方法也太沒水平了,這不符合他一個優秀特工的人設。

一個優秀特工每次執行任務都將大部分成功要素放到敵人極度配合自己和運氣很好上,而不是去主動控制事態發展,這本身就不正常。匪夷所思的是所有不可控因素還都會按照自己所想一次次順利完成,敵人一次次的放棄智商變成幫手,運氣一次次的站在自己一邊,這豈不是諜戰神劇的節奏?

如果餘則成真的按照編劇的想當然方法去進行地下工作的話,他早死了。

那爲什麼《潛伏》的編劇會安排如此多的想當然劇情呢?可能就是懶了或者急於求成。筆者在創作諜戰小說時也遇到過難以自圓其說的橋段,選擇的方法也是偷懶,設計一個想當然的劇情就矇混過去。但是責任編輯卻說“越是難寫的地方越容易出彩!”這話醍醐灌頂。

我們很多諜戰劇和推理劇看着尬,就是因爲編劇總是喜歡偷懶,不願意動腦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所有反派該狠的時候肯定狠,該變成弱智的時候一定變成弱智,主角怎麼幹怎麼有。長此以往,就會有一堆諜戰神劇和推理神劇出現。

綜上,《潛伏》從整體上來看並不算一部優秀諜戰劇,拋開它照搬《無名英雄》和到處違反地下工作紀律不說,光這些想當然的劇情設計就把自己推到了諜戰神劇上。

對曾經的熱播劇提出質疑不是吹毛求疵,只有不斷的精益求精觀衆才能看到更好的影視作品。如果因爲喜歡就對存在的問題視而不見,那和溺愛孩子同理,長此以往自然一部不如一部。觀衆對劇情合理性要求越來越低,編劇導演自然沒有創作精品的動力源泉。

當然,在筆者看來,《潛伏》依然是一部優秀電視劇,不過應該是一部優秀的職場厚黑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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