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看西遊第31期）

文/牽着蝸牛散步

一

在取經隊伍中，有一個主力骨幹經常被人忽略：唐僧司機小白龍。

白龍馬並非馬，而是西海總司令敖閏的三兒子。在西遊世界中，他不只做腳力，在黃袍怪囚禁唐僧的危急時刻，也挺身而出，不僅與黃袍怪展開生死決鬥，還說服豬八戒去請回孫悟空。

因此，他的作用更似今天的首長駕駛員，而非沒有思想的寶馬車。

龍王三太子貴爲“官二代”，爲何肯屈尊成爲唐僧跨下之馬？天天喫草料，夜夜睡馬棚，受盡千辛萬苦不說，還時不時被豬八戒威脅“拉去賣了”。

在原著第八回，小白龍是這樣向觀音解釋的：“因縱火燒了殿上明珠，我父王表奏天庭，告了忤逆。玉帝把我吊在空中，打了三百，不日遭誅。”

在原著一百回，唐僧團隊取經歸來，如來論功行賞時，這樣告訴小白龍：“因汝違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門，每日家虧你馱負聖僧來西，又虧你馱負聖經去東，亦有功者，加升汝職正果，爲八部天龍。”

從這兩段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小白龍燒了殿上明珠，犯了不孝之大罪，西海龍王大義滅親，告到上級機關判了他死刑，後幸虧觀音解救，最終隨唐僧西天取經得正果。

蝸牛反覆讀這兩段話，總有些疑問在心頭：第一、這殿上明珠是個什麼玩藝兒？一把火燒了就忤逆不孝？西海龍王真的是一身正氣，大義滅親，把親兒子往死裏整？

二

我們先來破解第一個問題：殿上明珠是什麼？

在央視86版《西遊記》中，小白龍因老婆出軌九頭蛇，氣憤難消，拔劍追殺九頭蛇過程中，把燈打倒，引發大火，燒了殿上玉帝所賜的夜明珠，導致死罪。

但蝸牛認爲，這個改編與原著描述不符，並有許多地方解釋不通。

原著中多次提過，小白龍犯的是“忤逆不孝”之罪，說白了，就是不聽父親的話，不守兒子的規矩。按央視86版的解釋，小白龍燒的是玉帝所賜的夜明珠，可以稱爲“犯上之罪”，怎能說是不孝呢？（如來還強調是違逆父命，可見並非是君臣那種廣義的孝。）

就算是夜明珠，大火對它也無害啊。按百度百科解釋，“它是地球大地內的一些發光物質經過了幾千萬年，由最初的火山岩漿噴發，到後來的地質運動，集聚於礦石中而成，含有這些發光稀有元素的石頭，經過加工，就是人們所說的夜明珠”。

火山漿噴發形成、歷經幾千萬年沉澱的石頭，你丟進火裏試試？頂多拿出來擦擦灰，一樣發光。況且龍宮失火，用海火一澆，不就滅了嗎？也不會燒太久，對夜明珠損害更不大了，也不至於就被砍頭。

還有一點，如果導致事故發生的根本原因是情變，爲何小白龍被判了死刑，而九頭蛇卻沒事，還在後面的取經過程中出來搗亂？

因此，這“殿上明珠”應該另有所指，而非玉帝賜的“夜明珠”。

在原著第十五回，小白龍與孫悟空決鬥，書中有這麼一句話：“那個須下明珠噴彩霧，這個手中鐵棒舞狂風”。這表明，小白龍也是有明珠，而且在作戰中還具有強烈攻擊性。

之後，經觀音提醒，小白龍認清面前白麪和尚就是新主時，隨即放棄抵抗，變成白馬。書中是這樣寫的：“菩薩上前，把那小龍的項下明珠摘了，將楊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拂了一拂，吹口仙氣，喝聲叫‘變！’那龍即變做他原來的馬匹毛片。”

可見，明珠對一條龍是非常重要的，相當於妖怪和神仙的內丹。

所以，小白龍燒的“殿上明珠”，應該是祖宗牌位和內丹（相當於高僧圓寂後的舍利），這才構成了“忤逆不孝”之大罪。

在取經路上，小白龍因被觀音收了內丹，所以一路上只能做一匹平凡的馬，好多次被妖怪輕鬆拉進洞裏。在寶象國，小白龍幻化人形與黃袍怪戰鬥，但很快被打敗，這也是因爲他失去了內丹的緣故。

三

那麼，問題來了，小白龍爲何要燒祖宗牌位呢？即使燒了祖宗牌位，也應該屬於龍族家庭矛盾，爲何他父親一下子就捅上天，還被判了個死刑？

最巧的是，玉帝判了死刑卻不殺，把他吊在空中示衆。觀音一來，他就叫喚求救。

還有，觀音向玉帝求請，玉帝立即爽快地答應了，這是不是有點把天條當兒戲？這讓被斬的涇河龍王情何以堪？（難怪他到處告狀。）

另外，無論是孫悟空，還是豬八戒，半路上都曾鬧鬧嚷嚷，要麼怠工，要麼想散夥，而小白龍一路上任勞任怨，比沙僧還沉默。在關鍵時刻，毅然挺身而出，救了唐僧，這與他縱火燒明珠的大膽性格、與不聽父王話的叛逆形象極爲不符啊！

這一切似乎都在說明，小白龍成爲唐僧司機，絕不是恕罪之旅，而是有預謀的一次搭順風車。

不信？我們先來看看，西海龍王熬閏是不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氣，可以爲維護法律尊嚴而大義滅親之主。

在原著第三回，孫悟空到東海搶了金箍棒不走，賴着要老龍王送一副披掛。東海龍王本來就對妖猴極爲不爽，所以根本不想送什麼披掛。但又怕被揍，所以撞鐘召集幾名兄弟來商議。

南海龍王熬欽的辦法是，點起兵，殺他孃的。西海龍王熬閏卻把哥幾個勸住了：“具只湊副披掛與他，打發他出了門，啓表奏上上天，天自誅也。”

後來幾弟兄笑着把“上仙”送走，背地裏卻向玉帝告了一黑狀：“妖仙孫悟空者，欺虐小龍，強坐水宅，索兵器，施法施威；要披掛，騁兇騁勢。驚傷水族，唬走龜鼉。南海龍戰戰兢兢，西海龍悽悽慘慘，北海龍縮首歸降……懇乞天兵，收此妖孽，庶使海嶽清寧，下元安泰。”

看看，這狀告得多狠，肯定少不了熬閏的功勞。

以熬閏這樣的“氣質”，會大義滅親，斬殺親兒？說出來恐怕很難有人相信。

四

既然不是大義滅親，熬閏搞一個苦肉計幹什麼？

有人大膽猜測，他提前獲知了取經小組即將成立的消息，並且知道這個新組織有幾個編制，招聘條件是什麼。

小白龍養尊處優，既沒有孫悟空那樣的殺妖本領，又無豬八戒、沙僧那樣與玉帝親近的機會，要想擠進這個隊伍，只有擔任司機最合適！

但如來和觀音考覈取經人員的標準有點怪，一定是犯過事的年人！這也好理解，只有犯了事的人，才願意去喫這個苦，才心甘情願加入佛教組織。

因此，熬閏便冒險導演了這麼一齣戲，最後，他成功了！（其實，即使擠不進取經隊伍，西海龍王也有辦法向玉帝求情，不至於殺了小白龍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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