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達廉:1922—

籍 貫:廣東梅縣。

部 別:陸軍第六十二軍一五七師直屬工兵營三連三排九班班長

階 級:工兵上士。

抗戰憶述:

我曾用名吳德文,讀過點書,私塾和新式小學都上過,但沒繼續讀下去,大約小學畢業就輟學在家裏種田。1940年政府抽丁,我父親賣家裏的廁所,得款200元,買了人頂替我去。

廁所也能賣?能阿,農村需要積肥阿。

1942年抽丁又抽到我,這次家裏沒錢了,我只能去當兵。

我們這批新兵有幾百人,走路到佛岡,補充入一五七師直屬工兵營,我具體被分配在三連三排九班。一開始我好開心,以爲做工兵不用打仗。但風平浪靜地訓練幾個月,安樂日子就沒有了。沒想到工兵不但要打仗,還更加辛苦,連工事都要自己挖,挖完再打仗。事實上我們是戰鬥工兵,配備與步兵一樣,有步槍、手榴彈、彈藥、米袋之外,專屬工兵裝備只比步兵多一把圓鏟。

我不是一個好兵,當兵太苦了,我逃跑過幾次,不過當時也不算什麼很丟臉事情。只是我比較倒黴,幾次都被抓回來,還被打了好幾次,真是冤枉(客家話:無意義)。

第一次是從六十二軍一五七師逃跑,逃沒幾十里路就被六十五軍一六〇師糾察抓到,他們沒打我也沒把我交給原部隊,只是強迫我做挑伕給他們擔米。沒多久我從一六〇師逃跑,在英德大鎮被剛移防駐紮這裏原部隊抓了回去。被打了一餐,還餓了我好幾天,之後不敢再逃跑,跟着部隊一路打仗,幸虧沒死。沒死就是老資格,慢慢上級提拔我做班長,工兵上士。

當逃兵不能槍逃,所以抓住只會捱打不用槍斃。帶槍逃跑,有做土匪或者投敵嫌疑,抓到了申辯也沒用,肯定槍斃。偷羣衆雞鴨、柑橘、桃子、柚子之類被抓到,也會有處罰。肯定會被打軍棍,一般拿毛竹板抽屁股,我被打過幾次。行軍法的兄弟講人情,打得輕。長官看見覺得氣憤,就拿過板子親自動手,打得更慘。部隊開拔時候,如果有生病兄弟跟不上隊伍,長官就下了他槍,留點錢給他留在當地治療。

發響後有錢,我們晚上偷偷躲起來賭博。營長、連長來抓,大家一見長官就一鬨而散,被抓住了裝死狗沒話說,沒在現場被抓住,就死活不認賬。長官想出妙計,拿擰開筆帽鋼筆去抓賭,到見人影就揮筆,墨水灑在身上,事後馬上吹哨子集合,讓你洗都來不及,等排好隊後,手電筒往身上一照,有墨跡的人,拖出隊摁倒就打。

去湖南增援衡陽,我們工兵營在祁東白地市,在湖南部隊與日軍打了一個月。打敗仗向廣西撤退時,晚上行軍前頭傳口令“唔好失聯絡(粵語)",傳到隊伍後面炊事班,聽到是“丟銅鑊”,於是把鍋扔了。等天亮後,要做早餐沒鍋,才知道口令傳錯,全連官兵氣得個個大罵“丟那媽”,結果餓了一天,到晚上才找到羣衆借鍋煮飯。

日本人投降時我們在廣西田陽,部隊砍竹子搭了個舞臺開大會慶祝,羣衆舞獅子從臺下遊行而過,很多人湧上舞臺觀看,導致木臺坍塌,一堆人摔了下去,好在沒死人,我們營長腳被摔斷。這對我們來說真是喜上加囍,意味着他在能走路之前,大家日子過得比較輕鬆。

早幾年日本人藉口路過,三個鍾就打敗了越南,我們打了八年,所以越南日軍武器當然應該我們去收繳,路上看到標語“同志們快加油,日本投降了”。我們在諒山受降,日軍集中架槍準備投降,我們纔不管,拿起槍就打他們一下,日本人很驚訝,也拿槍與我們對打……哎呀!哎呀!丟你老母,居然還敢抵抗,這讓我們很冒火,那百來個日軍基本上被打死,這件事令我們後來被上頭大官罵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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