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兄妹五人，父親排行老大，下面還有四個妹妹。因爲家裏孩子多，父親早早就棄學回家，幫爺爺奶奶掙錢養家。等到最小的姑姑成家之後不久，爺爺奶奶相繼都去世了，這之後父親就擔起了這個大家庭家長的責任。父親的年齡並不大，剛過知天命之年，但太多的操勞，使父親的看起來很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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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嫁得遠，不和我們一個縣，大約相距一百里左右。其他三個姑姑都嫁在我們附近的村子裏，三兩天就能見上一面。所以，每個月父親都要去大姑家裏去走一趟，看看、聊聊。因爲沒有直達的客車，坐客車的話，需要繞很多路，轉兩次車，所以父親一般都是騎自行車去，順帶着再給大姑捎點東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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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家有兩個兒子，大的我叫表哥，小的我叫表弟。姑父在鄉里的農機站工作，大姑會一手裁縫手藝，每到趕集的日子，大姑就會到集市上去擺攤接活後，拿回來家做，日子過得比我們幾家都滋潤。儘管有人勸父親，說大姑家過得很好，不用擔心，父親還是雷打不動，每個月都會騎上自行車到大姑家去溜達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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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家的表哥和表弟相繼考上了大學，大姑家的經濟一下子喫力起來。屋漏偏逢連陰雨，這時，姑父突然生病了，而且是不治之症，沒多久就去世了。大姑家的天象塌了一樣，兩個孩子的學費生活費象山一樣壓得大姑喘不過氣來。父親這下跑大姑家更勤了。父親給其他幾個姑姑發了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一定要幫大姑把家撐起來。就這樣，表哥和表弟相繼完成了學業，參加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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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的壓力小了，但仍然是不輕。表哥找了個對象，要結婚時，女方相中了老城區一處老房子，價格也不貴，不到十萬塊錢。大姑拿不出這麼多錢呀，愁得都要哭了。父親把家裏的糧賣了，豬賣了，又從三個姑姑處拿了些，湊了五萬塊錢交給了大姑。就這樣幾方湊，終於把房子搞定，表哥順利結婚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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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工作得晚，畢業後到了北京工作。表弟很出色能幹，讓同系統的前輩相中了，被栽培了不說，還做了前輩的女婿，一下子就跳出了雞窩。大姑的壓力好象氫氣一樣，飛得無影無蹤，人也精神了。表哥和表弟都很孝順，都要把大姑接到自己家裏，沒辦法，大姑就在小縣城和北京之間輪流跑，上半年在縣城，下半年就去北京，日子過得過來越輕鬆，也越活越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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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大姑是兩地來回換着過，父親見大姑的次數就少了。這一晃又是快十年，十年裏，父親見到大姑的次數還不如之前一年見的多。十年的變化很大，大姑和父親活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表哥的房子拆遷後賠了好幾套，外加還有上百萬的現金，表弟職務越升越高，薪水越來越多，總之，兄弟倆都不再見錢的事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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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輪到父親爲錢發愁了。我弟弟要結婚了，弟媳婦要求買房，現在的房價可比不得十年前了，父親和弟弟再加上我手裏拿出來的錢，都加一塊兒也不夠一半。弟弟求父親去向大姑借點，父親不好意思張口，一直想其它辦法在湊錢。哪有多少其它辦法呀，所以一直也湊不到。無奈的父親找到了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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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扭扭捏捏地說，孩子他大姑啊，我想跟XXX（我表哥）借點錢，不多，大約四五萬，給我家小二子交買房錢，XXX也沒在家，你和他說一下看行不行。

大姑遲疑了一下，面露難色說，哥，我知道XXX手裏沒多少錢，他的錢都放了高利貸了！一時半會兒也收不回來。再說，孩子大了，我也當不了孩子的家了……

父親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呆了一下，說聲那沒事，我再想其它辦法……轉過身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