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們沒誇張,他們說的是當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滿屋子人,辨識,擁抱,捶胸脯子,歡笑,大家隨便坐,沒有主桌次桌,不分上座下座,來的都是同學,同學好啊,這個時候,還能以同學相稱,還能叫四班十班,男\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生女\u003C\u002Fi\u003E生,聽着真特麼舒服,美麗校園,讀書生活,又回來了。

"\u003Cp\u003E天涯\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微信\u003C\u002Fi\u003E號:\u003Cstrong\u003Etyzz1996\u003C\u002Fstrong\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天有際,思無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strong\u003E投稿郵箱:tianyazazhi@126\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com\u003C\u002Fi\u003E\u003C\u002Fstrong\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R693Qz17V9F9st\" img_width=\"554\" img_height=\"32\" alt=\"劉齊:回柴河 | 天涯·新刊\" inline=\"0\"\u003E\u003Cp\u003E點擊封面一鍵購買本期雜誌\u003C\u002Fp\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1.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RXaByKMIU3IFC\"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540\" alt=\"劉齊:回柴河 | 天涯·新刊\" inline=\"0\"\u003E\u003Cp\u003E\u003Cstrong\u003E回柴河\u003C\u002Fstrong\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秋日,遼北關門山,草棵子裏鑽出一羣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羣人很怪,放着汽車不坐,只想走山間小路;明明一把年紀了,卻認爲自己最小;目光沉穩老辣,偏說自己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們沒誇張,他們說的是當年。這個當年,不是泛泛一說的當年,而是可丁可卯,整整五十年前的當年。也是秋天,也是這幾日,轟轟烈烈,懵懵懂懂,忽然就做了知青。他們是中學裏最低的一級,十\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五六\u003C\u002Fi\u003E歲,“青”也不夠,“知”也不足,不過是一羣失學小孩,一喊口號就激動,給個棒槌就當針(真),從上面一揮手、一下令,到領取臉盆票、毛巾票、肥皂票,註銷城市戶口,捲鋪蓋走人,前後沒有幾天,就“下”來了,“下”到海拔比城裏高出許多的鄉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些年,他們沒少走這條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個關門山,一山鎖兩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山的南邊,屬鐵嶺地界,有一個猴石鉛鋅礦,知青若捨得跋山涉水,可跟工人階級一起泡澡堂子,看16毫米放映機放的黑白電影,享受粗糙的工業文明。還能趕一天一班的長途客車,到鐵嶺城內,換火車回瀋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昔日往關門山南走,能見到許多熱鬧,有莫名的衝動。如今資源枯竭,礦區廢棄,街道荒涼,班車也停運多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關門山的北邊,屬開原地界,古時歸黃龍府管,是岳飛準備“直搗”的地方,也是知青曾經“直擊”的地方,直擊命運之門,真實人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一日,大家在山南下了車,專程往北走,走了一個山,兩個山,三個山。這邊山多,都是長白山餘脈,峭立的那一個,遠遠望去,綠茸茸的,如同盆景,特別藝術,名字卻獷厲,叫“破砬子”。有個李同學,就是在那裏遭了蛇咬,眼瞅着毒就上了身,被徐同學紮緊創口,攙上馬車,急送醫院搶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條山路寬不過肩,典型的羊腸小道,秋蟲唧唧,野草芬芳,一如以往。蒿子、馬藺、荊條、婆婆丁、車前草,各位老相識,久違了。還有桲欏葉,當年乍一聽,以爲說的是菠蘿。村童陳小子眼睛一斜楞,嗔你啥也不懂:“告你吧,拿這個葉子蒸粘豆包,皇帝都流哈喇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褲腳上星星點點,粘了些小東西,是渾身帶刺的蒼耳,也來跟你親近。下鄉伊始,學生娃疑問多多,其中一條:原本髒兮兮的鞋面,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就潔淨如初了,莫非傳說中的海螺姑娘,默默做了好事?可是此地遠離海洋,再說就你那個熊樣,戴個破眼鏡,小細胳膊小細腿,誰能看得上?漸漸纔有所悟,稼穡艱辛,榛莽叢生,褲腿子趟來趟去,嘩啦嘩啦,是大自然這把刷子,在幫你搞衛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獨如此,蒼天慈愛,還要保你溫暖,贈送關東珍寶靰鞡草。多少年了,口中這個花那個草,唯獨沒提靰鞡草。此刻山腳相遇,一叢一叢,細長柔韌,人們立刻興奮,早已深植心底,從來沒有忘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家回憶起,隊部西邊住着一個人物,披着羊皮襖,戴着狗皮帽,冬子月教知青如何往鞋殼裏絮靰鞡草,如何打山兔、套野雞。少男少女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畢恭畢敬叫他韓大爺。村裏村外,遇有年長男性,只要覺得他像勞動人民,稱呼也是“大爺”,年長女性則喊“大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轉眼間生了華髮,長了法令紋,一個個拉家帶口,也都成了大爺大娘,但老習慣一直隨身攜帶。此一行走到岔路口,遙見林中一山民,年齡不一定很大,但劉同學腦子一熱,時空錯亂,“大爺”二字又到嘴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山民不知劉同學所想,騎一輛農用三輪,沿車轍緩緩而至。車轍當地叫車道溝,深深淺淺,曲曲彎彎,原先走的是牛車,現在突突突,走的是燒油的機動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鄉,”吳同學問,“山裏邊還住人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還有幾家。”山民剎住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溝裏有條小溪,”年同學問,“怎麼不見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早乾透了,讓草蓋住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個坡,”付同學問,“就種這麼點苞米?”\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莊稼不掙錢,改苗圃了,養花,種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接着走,邊走邊照相,照完馬上羣發。董同學手機玩得熟,給每張相片都印了五個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重走知青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林漸密,山漸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山是此間最高峯,有個古墓“老爺墳”,墓碑風吹日曬,字跡斑駁,其中“蒼山青青,泉水盈盈”一句,曾被初一小孩議論說,這些“古代剝削階級”,還挺能“整詞兒”。但對這個山的名字,卻一直無從確認,說好說,下筆難,姑且寫成“頭道牌”。“牌”,當地百姓發音“迫”,迫擊炮的“迫”;或者“排”,“排子車”的“排”。可是誰也說不清,這個山,這個名,到底啥意思,應該怎麼寫。歷史總是弄出一些“亂麻”,留給後人細細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林是落葉松林,一棵擠一棵,不怎麼留空隙,陽光被分割成一條一束,像從梳子縫裏漏出來。恍恍惚惚,舊圖回放,忽而漫山新翠,清香撲鼻,忽而寒風凜冽,滿眼白雪,雪以下,是厚厚一層枯黃的針葉。天暖雨霽,紫紅色的松蘑冒出來,採回青年點,晾曬不得法,生出小蟲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出松林,立於半山,俯瞰一個村莊,紅瓦青瓦,灰牆白牆,黃樹綠樹,親切陌生。黑魆魆的草苫屋頂不見了,磨米場前的小\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廣場\u003C\u002Fi\u003E消失了。五十年前第一天,社員迎接城裏學生,在小\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廣場\u003C\u002Fi\u003E跳“忠字舞”,一個姓邵的青年農民最是投入,“不提青稞酒啊,不打酥油茶,也不獻哈達”,藏族歌唱出二人轉味,邊唱邊扭腰擺動臂膀,衣衫破舊,骨節粗大。當晚喫的是高粱米飯白菜燉豆腐,感覺有點簡單,卻是村裏能拿得出手的“好嚼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村子小,名字大,跟中原那個省同名,也叫“河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河是柴河,柴河之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柴河不簡單,是遼河的一級支流,由東向西,流經此地,流出一個河谷平原,四面環山,層巒疊嶂。向北看,有尖頂的那個,叫象牙山,其餘則如藍天上的各類雲彩,只見其形,不知其名。山色遠近不同,由黛青而湖藍,而墨綠,而金綠,最終與河畔草木綠成一體。\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一帶挺美,插上導遊牌,能當景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先前卻不稀罕這個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時候,喫的是大餅子就鹹鹽粒子,睡的是涼炕,跳蚤咬得滿身包,撓得血滋呼啦,汗水一浸,痛癢難捱,還得割地鏟地,累得直不起腰,這個美,就那麼沒心沒肺地瞅着你,讓你氣不打一處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家尚未成年,無法像成人那樣思量前途,考慮婚嫁,兩性間甚至有些“封建”,不怎麼過話,怕有“作風問題”。開始一兩個月,心氣兒尚足,以爲跟以往一樣,是短期支農,勞動鍛鍊。漸漸覺得不大對勁,卻掰扯不清怎麼個不對勁。表面豪情滿懷,內心卻想家,想城裏的種種好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終於,幾個小丫頭忍不住了,悄悄謀劃,結伴回瀋陽。誰知有關方面心硬如鐵,或者叫:執行上級命令堅決,特派威武老貧農一名,手持“尚方寶劍”——有關文件,提前趕到鉛鋅礦,要求車站第一不許售票,第二勸說“臨陣脫逃者”回村,“接受再教育”,“過革命化春節”。女孩們料不到會有這麼一出,包包裹裹扔一地,抱頭大哭。車站人員看不過去,手一鬆,放她們一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回不了家的男知青悶悶不樂,上山,進林子,貼住一棵棵落葉松,仰臉,往高空舉一根細木杆,杆長\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五六\u003C\u002Fi\u003E米,杆梢綁鐮刀,咔嚓咔嚓一陣響,樹頂的枯枝呼呼墜落,砸在頭上肩上,手臉劃出血道子。顧不得疼,彎腰拾撿歸堆,以膝壓緊,捆成柴捆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四周冷寂,空無一人,哼唱偷偷學來的外國“黃歌”,《紅河谷》《山楂樹》,哪個憂傷唱哪個。原本不憂傷的,也減慢了節奏,添入了憂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一首中國曲子《松花江上》,應該不是“黃歌”,那就扯開嗓子,狠命吼。吼到一處改了詞,瀋陽事變“九·\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一八\u003C\u002Fi\u003E”,改成下鄉之日“九·\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一七\u003C\u002Fi\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裏有我的同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還有那衰老的爹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九一\u003C\u002Fi\u003E七,\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九一\u003C\u002Fi\u003E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從那個悲慘的時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脫離了我的家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流浪,流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哪年,哪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才能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未及唱完,已是淚流滿面。不流淚也唱不完,下面的歌詞想不起來了。可是還想唱,就從頭再來。“\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九一\u003C\u002Fi\u003E八”依然唱成“\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九一\u003C\u002Fi\u003E七”,只是“那個悲慘的時候”,想想有點那個,怕被覺悟高的同學上綱上線,略一斟酌,“悲慘”改成“難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的確難忘,果然難忘,年年這一天,心有慼慼焉。至於後來,在漫長的歲月裏,在原本並不搭界的境域中,各位是怎樣適應的,怎樣成長爲頑強的男人,堅忍的女人,不提了,不提這些“當年勇”。大家一步步走過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迷失與良知,卑微與尊嚴,蹉跎與收穫,生不逢時,生也逢時,攤上的就是這麼個情況,不面對,行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下山,重抄舊時近路,再當偷懶少年,以跨越式動作(授此跳高技術的體育老師,曾被弟子們鬥得死去活來),翻過碎石矮牆,順着農家菜地的壟溝,平伸了胳膊走直線,走“鋼絲”,走“貓步”。奔完六張奔七張的人,骨密度還好,平衡感尚佳,秋白菜、大蘿蔔,一棵沒傷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進了村,與先前乘車抵達的同學會合。生產隊的馬廄、牛棚、豬圈拆除了,代之以新建的磚瓦民房。若不是街道走向沒變,真認不出這就是昔日那個村子。在這個柴河以南、關門山以北的空間裏,你的人生留下過哪些印記?你在這裏起過作用嗎?這裏需要你起作用嗎?想說點什麼,又不知說什麼纔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個小院落,拴了幾頭驢,熟悉的嚼草聲,熟悉的畜糞味,到底還是有人,照常使喚牲口。一問才知它們是肉驢,一生輕鬆,不用蒙上雙眼拉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斷有\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電話\u003C\u002Fi\u003E催促,柴河北岸,另一撥同學已經訂好了飯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中巴車前,有兩個智障人,側歪着膀子傻笑。村民們將他倆攔到一旁,上前跟知青話別。沒有長句子,不嘮“報紙嗑兒”,家常,親。年輕後生一個沒見着,出門\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打工\u003C\u002Fi\u003E去了。來的全是老人,彼此上下打量,都不說對方老,都說挺好。一個矮個小老頭,鬚髮皆白,趿拉一雙塑料拖鞋,這不是萬志大哥嗎?當年的英俊小夥兒,村裏的赤腳醫生,腰板兒總是挺得直直溜溜,挎着人造革的棕色急救箱,裏邊的藥味清涼可人,聞一聞都去火。另一個黑紫臉膛的小老頭過來握手,是老房東的二兒子,教過你怎樣按鍘刀,擰柴禾繞兒(也講過一些“葷段子”)。他手心的繭子跟當年一樣厚,手背倒是變了樣,靜脈血管凸起好幾條。誰的生命都是生命。你那時是苦,但你才苦幾天?人老鄉這麼多年,一直待在山溝裏,吭哧吭哧地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車到柴河,被喊停在橋頭,全體下來,倚着水泥橋欄合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此前在山腰,在村裏,樹掩屋遮,看不見河,現在看見了,卻誰都不說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當年河上有一座小木橋,\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三五\u003C\u002Fi\u003E根落葉松併成一截橋體,續上好幾截,連通兩岸。那時橋面窄,河面寬,水也乾淨,清澈見底。橋有些晃,走起來\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緊張\u003C\u002Fi\u003E,索性坐一會,光着兩條腿,啪啪打水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現在正好反過來,橋寬了,河窄了,撐個杆兒都能跳過去。水色鏽紅,渾濁,好像還有點粘,剛纔村裏那兩個傻子,喝沒喝過這個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人們站成一排,盯住鏡頭,沒喊“茄子”,也不舉剪刀手。橋欄上有噴塗痕跡,人縫中露出“貸”“藥”“肥”等字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上車過河,一面城、幹河子、東龍灣、西龍灣,一個一個村落,依舊待在老地方,用着老名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聚餐所在的集鎮,過去叫柴河公社,現在叫靠山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滿屋子人,辨識,擁抱,捶胸脯子,歡笑,大家隨便坐,沒有主桌次桌,不分上座下座,來的都是同學,同學好啊,這個時候,還能以同學相稱,還能叫四班十班,男\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生女\u003C\u002Fi\u003E生,聽着真特麼舒服,美麗校園,讀書生活,又回來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是各位,我們重逢,我們相會,爲什麼是今天,爲什麼在這裏?因爲我們大家,除了是同學,還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知青。想一想真是奇妙,我們五十年前就“青”,五十年後還“青”,一輩子“青”,永遠“青”。全中國,全世界,也就我們,有這個資格,有這個“待遇”。天下老知青,酸甜苦辣情。來,喝酒的舉酒杯,不喝酒的舉茶杯,走一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飯後,參觀一個燃氣站、一個果木園,都是老知青重返柴河建成的項目。當年人人表態,紮根農村幹一輩子革命,表完態沒幾年,陸續回了城。如今沒人逼沒人哄,又一頭攮回來,不但紮了根,而且結了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果木園原是荒山野嶺,名叫狼洞溝,現在種了上千畝梨樹,南果梨、花蓋梨、尖把梨,嘀裏嘟嚕,滿山滿樹。園主朱同學招呼大家敞開喫,可勁拿。有人問那邊的樹,爲啥沒結果?回說那是雲杉和冷杉,天一冷就有人來訂購,運到城裏當聖誕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告別柴河,關門山一帶已是暮靄沉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這麼多年了,居然不知山南山北,哪一邊算門裏,哪一邊算門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齊,作家,現居海口。主要著作有《劉齊作品集(八卷)》等多部。\u003C\u002Fp\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R6AfHBG472dKHu\" img_width=\"65\" img_height=\"24\" alt=\"劉齊:回柴河 | 天涯·新刊\" inline=\"0\"\u003E\u003Cp\u003E崔曼莉:小白傳\u003C\u002Fp\u003E"'.slice(6, -6), groupId: '671893322877999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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