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網記者 李幸 文/圖

中國曆來不缺“寶藏”傳說，劉伯溫寶藏、石達開寶藏、李自成寶藏……這些傳說，在保持神祕面紗的同時也激發人們強烈的好奇。而這其中，最有名的應該就算是張獻忠“寶藏”了。近日，隨着彭山江口沉銀遺址不斷有實物出水，張獻忠財富之謎，再一次進入人們視野。“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能識得破，買到成都府。”這首流傳上百年的童謠，似乎在得到印證……

張獻忠到底有好多錢？錢從何而來？錢到哪裏去了？

四川博物院研究員、四川省文物局文博專家陳志學認爲，“明末時期，成都一直比較穩定，經濟情況比較好。張獻忠當時佔領了四川大部分地方，只要他想要，都能夠得到。從這個角度講，張獻忠就是當時四川的‘首富’。”

追回的國寶虎鈕永昌大元帥金印。

金冊。

江口圍堰。

搶殺顯貴 “首富”的發家史

明朝年間，成都大城中，蜀王府，氣宇軒昂，園林之內，菊井秋香。蜀王朱至澍立於麗春軒，賦詩飲酒，刻翠剪紅……

蜀王們坐擁天府之國，享受太平盛世，攬藏蜀中財富，過着奢逸生活，已經兩百多年，這些年間，蜀中百姓，也不曾被兵革。

朱至澍以爲，自己也可以像歷代蜀王一樣，安享此生。但一聲“獻至矣！”打破了巴蜀兩百多年的平靜，也打破了他的幻想。

公元1644年，張獻忠率軍，用火藥野蠻砸開成都府城門，農民軍風光進城，一路伴隨着血腥與殺戮。此時，朱至澍自知氣數已盡，投江自盡，內江王、太平王等也隨之而亡。張獻忠佔領成都，自稱大西王，蜀王府也改爲西王府……四川的噩夢就此開始。

“嗜殺”，“掠財”史料對張獻忠集中這樣評價，雖有後來統治者存在抹黑之嫌，但也不全是空穴來風。

四川博物院研究員、四川省文物局文博專家陳志學說：“張獻忠是個有錢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張獻忠作爲農民起義軍，一路殺搶，特別是對於大戶人家，都是搜刮搶盡。所以張獻忠從湖南湖北一路掠奪而來，錢財數量是非常驚人的。”陳志學說，張獻忠進入成都後，財富更是到達一個峯值。

成都“炫富” 寶物堆滿24間屋

張獻忠的斂財之道，對明朝藩王和地主十分粗暴，當時，富有的主子無不膽戰心驚。因爲，財產繳與不繳，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殺身之禍。

“明末藩王，待遇都很好，不僅皇帝給得多，還有其他收入，都很有錢。當年李自成攻打開封，周王馬上就籌集了50萬銀兩，賞賜下屬。”中國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周遠廉認爲，張獻忠沿着陝西，過河南、河北，入湖北、湖南，再進四川，一路搶殺達官顯貴，所獲財寶確實不可計量。

國家清史纂修領導小組辦公室的張建斌先生撰文，記載了這樣的說法：崇禎皇帝和張獻忠相比也只能算是“小戶”。張獻忠曾在成都舉辦鬥寶大會，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富有——24間屋子擺滿奇珍異寶、金錠銀錠，令人目不暇接、瞠目結舌。有歷史學家粗略估算了一下，張獻忠至少擁有千萬兩白銀。按明末一兩白銀摺合購買力相當於現在的300元人民幣計算，在那個年代，他擁有相當於現在30億人民幣的財富。

同時，張獻忠還對搶掠所得財產進行嚴格的控制，立下規矩：部下若私藏金銀一兩，斬全家；藏十兩，本人剝皮，斬全家。如此一來，整個四川之財盡歸張獻忠一人。

但是對老百姓來說，張獻忠並不向坊間“屠川”一說那麼血腥和暴力。

“張獻忠他號稱有60萬軍隊，就算打點折扣，也是一大撥人，要養這麼一大幫人，不可能屠川。他要靠向老百姓收取田賦等稅收，以供各項支出。” 中國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周遠廉說。

彭山區江口沉銀遺址出水的部分文物，也印證着周老的說法。2005年，彭山江口有銀錠被發現。區文管所證實，銀錠中，有關於大西政權徵收糧稅的記錄。

銀錠上印有“大西眉州徵完元年分半徵糧銀五十兩一錠，銀匠右閔季”的字樣。

“大西是張獻忠國號，從字樣內容來看，說的是在眉山徵收的糧稅，有五十兩。打造這個銀錠的工匠，叫右閔季。”彭山區文管所所長吳天文說。

成都蜀王府遺址（圖據網絡）

四川綿陽市梓潼縣七曲山大廟內的張獻忠塑像（圖據網絡）

張獻忠大西政權自鑄伍拾兩銀錠。

金西王賞功錢幣。

有關張獻忠沉銀的古籍記載。

還有寶貝在江底 彭山建博物館“鬥寶”

江口沉銀大案發生後，一位曾參與鑑定的中國錢幣博物館專家，向記者這樣描述：涉案文物十分珍貴、數量較大，歷經五次鑑定，才完成最終鑑定工作。

2015年6月，他和另外3名國內文物專家，開始着手鑑定彭山所繳獲的千餘件文物。其中的100件珍貴文物，被鑑定爲國家級文物、8件爲一級文物，2件更是國寶級文物。除了在黑市上以800萬天價交易的“虎鈕金印”外，另一件50兩金錠，也能印證張獻忠的富。

這鉈金錠，便是“長沙府天啓元年伍拾兩金錠”拳頭大的金錠表面，鑿刻有銘文“長沙府天啓元年分歲供王府足金五十兩正，吏楊旭，匠趙。”

吳天文解釋，“長沙府天啓元年伍拾兩金錠”，是1621年長沙府上供藩王王府的歲供黃金，是已知的明代金錠中的最大錠型，存世稀少，價值極高。

四川省文物局文博專家陳志學印象中，50兩金錠，不僅是明代已來發現的最大錠型，明代之前，也沒有這麼大的金錠。“至少在四川範圍內，我沒有發現過這麼大的金錠。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張獻忠的財富之巨。”

陳志學說，在張獻忠所在的年代，一兩銀子，基本上就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開銷。歷朝歷代，金銀兌換的比例，都有不同。按照1：10來計算。這個金錠，足夠一個普通家庭，生活開支40多年！

而這，僅僅是張獻忠沉銀的冰山一角。1月5日，彭山區向全國發聲：正式啓動江口沉銀遺址水下考古發掘工作，並將在江口古街，興建張獻忠沉銀博物館。

“趕不上300多年前，成都張獻忠鬥寶大會。彭山張獻忠沉銀博物館，可以彌補這個遺憾。”除了已出土的1000多件文物，彭山江口，似乎更值得期待。考古發掘現場，工作人員李飛相信，江底還將有東西出土。“金屬探測儀器已經有所反應，未來，財富之謎會進一步破解。”

江口沉銀“管中窺豹”

但是，關於張獻忠到底有多少財富？還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而彭山區江口沉銀遺址沉睡的寶貝，或許可以給我們答案。

關於江口沉銀，巴蜀文化專家、《張獻忠傳論》作者袁庭棟，曾專門研究過張獻忠沉銀之謎。在他看來，張獻忠不是“沉銀”，而是兵敗後，少部分財富，掉在了彭山江口。“張獻忠終究是個流寇，四處行軍打仗要錢，雖然是兵敗回成都，肯定要把軍費帶走。所以沉入江底的寶貝，應該是少部分，是沒辦法挽救了，才放棄的。”袁庭棟說。

但僅僅是少部分財富，就足夠驚人了。

史料稱，楊展得勝後，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那些沉船裏裝的是金銀財寶，後來是從張獻忠部下逃脫出來的船伕口中得知此事，纔開始組織士兵在江口打撈遺金。針對木鞘裝銀的特點，楊展采用的打撈方法是用長槍“釘而出之”，所獲巨大。得益於這一筆飛來橫財，楊展“自是富強甲諸將”。

自此以後，江口沉銀一直被各方人士所覬覦，從來沒被忘卻。據《彭山縣誌》記載：“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冬季，漁者於江口河中獲刀鞘一具，轉報總督孫士毅，派員赴江口打撈數日，獲銀萬兩並珠寶玉器等物。”

而更爲確切的信息是：2016年，彭山破獲全國文物第一案：江口沉銀盜寶案。繳獲文物上千件，其中國家級文物就有100件，涉案資金3億多元，被列爲2016年全國文物第一案。

300多年過去了，歷經幾代人，張獻忠留在彭山的少量財富，依然驚人。

從盜掘販賣張獻忠的不法分子身上，我們就能推斷，當年張獻忠該是有多“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