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很简单,字面意思百度一下就可以找到答案,真的没有什么回答价值,所以,人云亦云的就不多说,侧重在谈一下中国哲学中所谓的「器」。

还有「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的注解不可全信,「瑚琏」是什么东西,其实是有争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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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孔子将子贡比作「瑚琏」?

这句话来自《论语·公冶长》: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这句话用大白话翻译:

子贡问孔子:「我这个人怎么样」?

孔子说:你呀好比一个器具。子贡又问:什么器具呢?孔子说:瑚琏。

对「瑚琏」的解释,一般都是从东汉经学家包咸的《论语》注解:宗庙重器,其隐喻也就是「栋梁之才」:

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宗庙之器贵者: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引自:十三经整理委员会,《论语注疏》,何注邢疏. (1999). 北京大学出版社.页60

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汉语俗语中经常说年轻人「成器」或者「不成器」,所以,这句话就是说子贡已经「成器」,而且是「成大器:瑚琏」,是可堪大任的栋梁之才。

也确实如此,史书记载的孔门得意弟子端木赐,字子贡,不仅能言善辩,学术一级棒,还具备卓越的行政、外交和经商才能,可以说最早的「儒商」,靠经商发家致富的实干家。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资……家累千金。

夫子说颜回穷得叮当响,而子贡做生意赚大钱:

《论述·先进》——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所以,子贡是:孔门大学霸,卫国「巴菲特」,春秋「王健林」,能言善辩赛「马云」,联合纵横比「张苏」,这样的人当然是「瑚琏之才」。

所以,孔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因此,孔子困于陈蔡,如丧家之犬,夫子遂果断派子贡说楚,三寸不烂,不辱使命,夫子脱险。

孔子说子贡「器如胡琏」,但孔子又说 「君子不器」,是个什么鬼呢?《论语·为政》:子曰:“君子不器。

这个「器」就要做另一番解释了,「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仅要专,而且要博,在专一门的基础上尽量的广博。

所以,孔子教授学生「六艺」:不但要知书通礼,能写会算,还要当骑马能射箭,吹拉又弹唱,样样皆通的老司机。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这个「器」指器具的「功用」,比喻人的「技能、技艺」,「不器」就是「不但要精,且要博」。

那《易经》之句「形而下者谓之器」,又做何解?《易经·系辞上传》第十二章:形而上者之谓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我认为这句话,跟西方哲学中柏拉图的本体论(ontology)的学说很像,柏拉图的「本体论」简单说就是分「理念世界」和「物质世界」。

如我们视觉感官看到一个「苹果」,他是现实的物质世界,我们观察到的苹果只是一小部分,形状、颜色、味道。。还有一个理念上的「苹果」,也即理念世界中「苹果」,才是本质。比如:原子、分子等组成的苹果我们就无法感知。

大概有点这相当于今天物理学上所说的「信息的不完备性」,比如:爱因斯坦刚开始根本无法接受量子力学的超距作用,他认为量子力学只是局域性的理论,不是完备的,还有一个更深一层的机制,我们不清楚,「超距作用」是不完备性的假象。

柏拉图 用「山洞比喻」来解释:现实世界都是理型世界的投影,理型世界才是世界的本质,是完美的。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西方哲学跟中国哲学隐晦不一样,讲究定义和概念的明晰,以及严谨的逻辑,柏拉图的本体论(ontology)有概念定义和逻辑推理,这里三句话也讲不清,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百度。

好,回到《易经》:

「形而上者之谓道」也即理念世界,是世界的本质,是无形的。

「形而下者谓之器」,也即「物质世界」,被我们观察感知有形的世界,所以叫做「器」。

所以,《易经》中的这个「器」是个哲学上的定义,相当于柏拉图说的有形物质世界,叫做「形而下」,理念世界就是「形而上」。

西方哲学中探讨知识论、本体论的哲学,在汉语中翻译为「形而上学」,不得不说这个翻译非常恰当。其实「形而上学」在古希腊语的词源意义是「物理学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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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瑚琏」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是有争议!

《论语·公冶长》一篇,此篇是孔子同志和学生谈论仁德。本篇名句如云,如:「听其言而观其行」「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三思而后行」「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等。

这句话产生的典故名句则是「瑚琏之器」,表示可堪大用的栋梁之才: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在天下之二行书唐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老颜将自己壮烈牺牲的侄子小颜:颜季明,称之为「宗庙胡琏,阶庭兰玉」: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我们来看《太平预览·器物部四· 瑚琏》引用了三种文献对「瑚琏」的解释:

《三礼图》曰:瑚受一升,形制未闻。《制度》云:如簋而平下。琏受一升,漆赤中,盖亦龟形,大夫饰口以白金。《制度》云:如簋而兑下。《礼》曰: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皆黍稷器。《论语》曰:子贡问:“赐也何如?”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引郑玄注:盛黍稷之器,夏曰瑚,般曰琏。

这里三种注解都说的就是「瑚琏」就是周代的祭祀礼器「簠簋」,相当于今天的「电饭煲」:方形叫「簠」,圆形叫「簋」:

鄭玄注《周禮·舍人》:「方曰簠,圓曰簋。」方簠——亚丑方簋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圆簋」——北單簋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上圆下方——利簋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又《礼记·明堂位》言:

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璉,殷之六瑚,周之八簋。

我们都知道青铜礼器跟身份对应,西周时期礼制有严格的规定:九鼎八簋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那么「胡琏」是表示政治地位的礼器,当然是比较贵重的,用其来比喻「栋梁之才」非常合理。

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进一步阐发:

夏曰瑚,商曰,周曰簠簋,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子贡见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关键在这句:「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如果如其他人所说,是青铜器怎么装饰「玉」呢?其次,「瑚琏」二字是「斜玉旁」,表明这个东西跟「玉石」有关?那怎么会是青铜器呢?青铜器绝不可能装饰玉,没有这种东西。这是「瑚琏」为「青铜簋」非常大的一个BUG:所以,在《论语》注疏中也有不同的看法:

清代阮元的注解是:引《说文注》释「连」,以及《礼器碑》「胡辇器用」,证明「瑚琏」是也即「胡(木连)」、「胡连」,也就是「胡辇」,是一种古代的车子:

《說文》:「連,員連也。从辵从車。」段玉裁改為「負車也」,注云:「連即古文輦也。」「負車者,人輓車而行,車在後如負也。字从辵車會意,猶輦从㚘車會意也。人與車相屬不絕,故引伸為連屬字。」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引自:十三经整理委员会,《论语注疏》,何注邢疏. (1999). 北京大学出版社.页60

《论语正义》引冯氏登府《异文考证》认为胡琏是「瓦器」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刘宝楠. (1993). 论语正义. 上海古籍出版社.页167-168

钱穆先生在《论语新解》中认为「瑚琏」是竹制:「簋」从竹,以玉装饰,故「瑚琏」从玉:

瑚琏乃宗庙中盛黍稷之器,竹制,以玉饰 之,言其既贵重,又华美,如后世言廊庙之材。见: 钱穆.论语新解.北京:三联书店,2002 年,第 11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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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豆子人民艺术家」说「瑚琏」是「胡簋」的汉代传抄错误,不知道可否有信息来源?

是不是传抄错误我不敢确定,「瑚琏」绝对不是「豆俎」,因为「俎」是「陈肉」的礼器,

如何理解论语中的“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曰:瑚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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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根据《论语》来看,「瑚琏」是宗庙重器。但「瑚琏」到底是什么,在没有看到更多材料以前,我也拿不准,也就不妄下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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