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国殇》描写了古代战争的激烈场面,其中有“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仿佛能看到千乘大国兵车以战时身披坚执锐的勇士远交用戈,当敌国之间两车相错时近战用剑的情景。正因为曾经共历生死,所以才有了《诗经》里所说的“修我戈矛”的同袍之情。而几千年前战乱纷纷的西周、春秋、战国时期,死于战争的人实在多不胜数,唯有屈原以《国殇》吊问这些曾经“执干戈以卫社稷”无主之魂。

青援青铜戈,商王武丁时期

戈,在博物馆里属于很常见的文物。商周时期曾经大量铸造过青铜戈,几乎是当时军队的必备武器。戈是长型兵器,用来钩杀,又称为勾兵。完整的戈是把青铜的戈头装在六尺六寸长的柲上。柲,说通俗点就是戈的柄,一般是木制所以现在已经见不到商周时期的柲,都腐朽了。现在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戈,其实只是一件完整的戈的青铜戈头。从兵器的角度来讲,青铜兵器分为进攻型和防型。“攻国之兵欲短,守国之兵欲长。”按此说,戈就属于防守型兵器。但是戈的钩杀功能以及长兵的优势,作为进攻型武器毫不逊色。

金籥青铜戈及金鐏,西汉初年的齐国仪仗器

除了作为兵器,戈当然也会毫无例外地被用作礼器。最早的玉戈可追溯到距今五千年前的凌家滩墓葬出土实物,以及距今四千多年的二里头时期。毫无使用痕迹的玉戈可以是作为仪仗器和明器存在。《礼记*檀弓下》“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茢执戈,恶之也,所以异于生也。”意思是说大臣死了,国君亲自吊丧时,要让男巫手拿驱鬼避邪的桃枝,祝手拿扫苕以示扫除不祥,小臣执戈一同护卫前往。这是因为厌恶死人的凶邪之气,所以和对待活人有所不同。

青铜戈,西周

有一句大家熟知的俗语叫作“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将战争、争斗转化为友好、和平。干戈,都是武器,干指盾牌,戈是中国古代的一种主要长兵器。用“干”和“戈”来指代战争、争斗。

玉帛的含义比较丰富。可以是祭祀用的祭品,《左传*鲁庄公十年》里的关于齐鲁长勺之战的故事,庄公跟曹刿讨论,认为鲁国可以取胜的原因之一就是“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祭祀上天神祇的时候献上纯色的牲体及玉器和丝织品作为祭品。比如祭天就会将牺牲、玉帛放置在柴堆上然后点燃,烟气上升使皇天上帝享受到烟气就是享用了祭品,叫作禋祀。玉帛还可以指代财富,比如葛洪《抱朴子》“谓荣显为不幸,以玉帛为草土。”意思就是把荣耀显赫看作人生的不幸,把财富看得像草屑和泥土一样。玉帛也是古代邦国之间表示友好交往的礼物。比如古代祭祀、会盟、朝聘都会用到圭璋和束帛作为互相聩赠之物。

虎纹戈,西周

基于玉帛所使用的这些范围,玉帛被当作和平友好的象征。干戈则正相反,用来表示战争,如《史记*儒林列传序》“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意思是战争未完全结束,天下没有完全和平,所以还没有时间兴办教育。干戈还有指代军队表示武力的意思,如《吴越春秋*阖闾内传》“吾以吴干戈西破楚,逐昭王而屠荆平王墓。”意思就是以吴国的军队打败了楚国,驱逐了昭王而掘了平王之墓并戮尸。

总之,“戈”是带着杀伐气和血腥气的。

公元前597年,即东周定王十年,春秋时期,《左传》里称为“鲁宣公十二年”。这一年的春天,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发兵包围郑国都城。这时候的郑国国君是郑襄公,早就不像他的先祖郑武公和郑庄公时候那么强悍,郑国已经没落了。郑国都城被攻破之后,楚军直入都城内的通衢大道,郑襄公则肉袒牵羊出来慰劳楚军,表示投降。郑襄公向楚庄王表示愿意侍奉楚王,请求不要让郑国亡国。楚庄王认为“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意思就是说,郑襄公能这样甘受屈辱,屈居人下,必定能凭诚信役使他的人民,于是楚庄王保留了郑国没有让郑国灭国。

商戈,荥阳商代贵族墓出土

楚庄王控制了郑国的后果就是直接引发了晋楚之间的争霸大战,即春秋历史上著名的邲之战。也是继城濮之战后晋楚之间的第二次争霸之战。郑国在这次战役中成为晋楚争霸中原的焦点。邲之战战况复杂不能寥寥数语以蔽之,只说其中一段。当楚国屯辎重于邲时,楚国将军潘党给楚庄王出了一个主意,请楚庄王将战死的晋人尸骨积为城阙似的坟丘以昭告后世子孙楚国的胜利。但是楚庄王拒绝了潘党,楚庄王说了一个非常有名的词叫作“以戈止武”。

“以戈止武”这是楚庄王自己的理解,他觉得“武”字象是人持戈而行,所以有力量才能控制战争,令干戈止息,这才是真正的“武”的含义。这个当然只是楚庄王的理解,实际上“武”的本义正相反,按于省吾先生的解释:武,是征伐示威的意思。征伐者手里拿着武器奔袭出行。我也觉得于省吾先生的解释更合理,因为甲骨文里的“止”字就是行走的足印。

楚庄王认为,武王克商作《武》,即《诗经*周颂》里的诗篇,其中讲到“载戢干戈,载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意思就是说,要藏起干戈、弓矢这样的武器,将自己崇尚美德的真心昭告天下,这样才能成就王业,保有天下。以此看来,楚庄王确实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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