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端木婉清

圖片來源 | 網絡

01

2003年,我和謝華結婚。

彼時,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無房無車無存款,甚至連婆婆都是繼的。

但他的身上卻蘊藏着無窮的能量,隨時都準備噴發,按照現在流行的話來說,算是後勁十足的潛力股吧。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當年很多人包括我父母都不止一次地規勸我,和謝華的結合要慎重。

她們說:以後的日子是要面對油鹽醬醋茶的現實的,兩個人在一起,光靠愛情養不活生活,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將來生孩子搭把手幫忙的婆婆都見不着,這婚姻的艱難一覽無疑。

你想清楚了嗎?

我自信滿滿地回: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和謝華有愛情,三觀相符,兩人有穩定的工作,都是大學生,不怕喫苦,加之謝華才華橫溢,將來必定平步青雲,婚姻一定不會太差。

看我深陷在愛情和婚姻以及謝華能給的幸福憧憬中不可自拔,最終家人和朋友都送上了祝福。

02

沒錢買房,也租不起離單位近的房子,就租在城中村一間不到40平米的早年農村自建房內,廚房和衛生間是和房東公用的,終年油煙瀰漫。

因爲臨河,十分潮溼,尤其是江南的梅雨季節,整個屋內都散着黴味,氣味刺鼻,聞之常常作嘔。

謝華很過意不去,總是一邊賣力工作,一邊對我發誓,說:許煙,你跟着我受苦了,新婚就住着這樣的房子,將來我一定買寬敞明亮的大套房給你住。

每當那時,我總是滿心歡喜,睡在1.2米的牀上翻去來回,笑着對他說:你對我好就行,我相信你。

謝華沒有食言,2005年,他憑藉着出色的業務能力升職做了公司部門主管,薪水翻了二翻。

他迫不及待帶着我搬離了那個潮溼的城中村出租屋,在市區租下一套60平米帶裝修的一室一廳房子。

衛生間廚房都是獨立隔開的,客廳還有一套真皮做的沙發,住的是6樓,乾燥通風明亮,家由此變得溫馨。

2006年,他的事業空前繁忙,總是在加班狀態中,但無論多晚回來,他都會睡在我身邊。

很多時候我看見謝華躺在我旁邊,雙手環抱着我的腰,睜着眼睛偷偷看我,我從半睡半醒中,能感覺到他輕輕落在我臉頰上的吻,潮溼真切。

次日醒來,餐桌上,有他做的早餐,牀邊有他爲我放好的衣服。那一切真的很暖。

他總是寵溺地催我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倒一杯牛奶在我跟前。讓我多喫一點。

然後各自去上班,白天述說着思念,夜裏做着夫妻間的情事。

有一天,謝華說:許煙,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想也沒想說:好的。

儘管我知道,要孩子,意味着我將要犧牲自己,辭去工作,從此過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我還是心甘情願地答應。

論起女人的付出,只要能感受到一點點來自男人的愛,她都會勇往直前,披荊斬棘。

03

2008年,謝華在廣州出差,我半夜破了羊水,獨自打車去醫院辦理入住手續。

醫生見我孤身一人,提出生產必須要家人陪同時,我給謝華打電話,問他:幾時回?

他在電話裏一直說:我馬上來,我馬上想辦法回來。

可後來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醫生一直催促,我等不及謝華,只能打給遠在300公里外的父母,父母連夜收拾行李,但無奈半夜沒有車前往我的城市,只好求着和我住在同城的表姨一家過來照顧和陪護。

不是沒打過繼婆婆的電話,只是她在老家帶自己的孫子,公公也隨她住在那邊的家裏。

痛了13個小時,謝華從廣州飛回,我在產房內蒼白無力,他蹲在產房外掩面哭泣。

最終,我產下兒子天天,聽着他那聲響亮的啼哭,也哭了。

護士給謝華報母子平安時,護士說:你家老公對你真好,他差一點就要給我跪下了,還一直說:我老婆真偉大。

是的,那天他對所有的人都這樣說,見到我時也是如此,他哽咽地說:許煙,這輩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你爲我們謝家生了個孫子,也爲我犧牲付出太多了。

謝華還說:你要什麼?以後我都滿足你。

我說:我要我們一家人幸福,我要你對我好就夠了。

謝華信誓旦旦,說:沒問題,這一生我盡所能給你們母子最好的,不分開。

我說:以後你別出軌背叛我就成。

他搖着頭說:不可能。我這樣的人誰要。

月子是在家裏做的,我的父母也早已趕來照顧,他們睡在外面的沙發上,我和謝華睡在裏屋,天天這小傢伙很鬧騰,是個睡渣,常常折騰的一家老少都睡不安穩。

彼時謝華剛剛升任經理一職,事業如日中天,爲了使他安心工作,家裏的事孩子的事我從未讓他操心半分。

所有的辛苦我都承擔了下來,所有的委屈我都化作了愛謝華的動力,我對這份婚姻是充滿信念的。

天天滿月後,我就讓父母回了老家,一來老家的田地需要人照料,二來,這麼小的房子,父母同住,總是讓謝華有點畏手畏腳。

我開始獨自帶孩子做家務,日子過得很忙碌也很充實,尤其是晚餐時分,做上幾個謝華愛喫的菜,等他歸來,那時刻是最幸福滿足的。

天天一歲半時,我們買了婚後第一套房子,在市區,一個還算高檔的小區內,100平米,精裝修電梯房。

謝華說:許煙,我上班太忙,家裏請一個保姆吧,我怕你太辛苦。

我說:錢不是大風颳來的,都是你出差加班辛苦來的,家裏我忙得過來,我不怕辛苦。

謝華說:你真是我的賢內助,你的大學比我讀的好,你的工作單位也比我好,可是你爲了成全我,甘願在家做全職,這份情我謝華不會忘記。

我說:是啊,最好你不會忘記。我才願意在你身邊在家裏做一個多角色的女人。

謝華說:不可能忘記。

那時,謝華說的是那樣的真切,我聽得也是萬分的入心。

04

2012年,謝華離職,自己創業,開了公司,公司業務源源不斷,很快就做大了。

2017年時,我們買了婚後第二套房子,謝華的車換了100多萬的座駕,還在上海嘉興開了分公司。資產千萬。

謝華變成了風光的謝總。形象光鮮亮麗。

天天上了本地最好的幼兒園,家裏最終還是請了一個能幹的保姆來打理。

謝華公司的錢倒是大部分交給我保管,也從不過問我花在哪裏,我們的婚姻空前的繁盛。

父母說:許煙,你的辛苦終是沒有白費,陪着謝華白手起家,如今日子真得紅紅火火了。

周圍的朋友也無不羨慕,常常向我討要經營婚姻的祕籍。

那時我也自覺是熬出頭了,我和謝華終於沒有辜負時光辜負愛情,活出了我們的陽光大道,婚姻的路,繁華錦繡。

可令我沒想到是事發生了。

我在謝華的錢包裏發現了一個避孕套,還在他的襯衣裏發現了不止一根的長髮。

我和謝華婚姻十幾年,從未用過這個東西,我更是爲了照顧天天方便,一直留着短髮,這事擺明有蹊蹺。

只是當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覺得和謝華的婚姻是走過貧賤而來的,是堅不可摧的,謝華也不止一次的許諾過對我的感情和他的忠誠。

那些好過的,親過的感情,我是能夠切身體會的。

所以我暗自隱忍觀察,我希望一切只是一個誤會。

但不曾想,這不是誤會,而是真實的背叛。有個叫吳倩倩的女人她主動找到了我。

她約我在咖啡館見面,開門見山就說:姐,你叫許煙吧?

我笑着看她,不可否認,那女孩長得很漂亮也很清純,臉上的肌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說話的聲音也很甜柔,只是眼神裏充滿挑釁。

05

她說:我叫吳倩倩,是謝總公司的職員,謝總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謝總。

然後呢?我喝着咖啡問她。

我想嫁給謝總。

那謝總怎麼說?

他說:別的要求都可以滿足我,唯獨這個不行。我思來想去一定是你存在的關係,才使得謝總遲遲不肯答應我。

姐,謝總長得一表人才,又坐擁千萬資產,是鑽石般璀璨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像我這樣的女人才配,而你,終年在家帶孩子,和社會脫節,根本無法再做謝總的解語花。

是嗎?那你是怎麼爲他解語的?

吳倩倩驕傲地說:我在謝總心情不好時,可以陪他去打高爾夫球,我能在他生意受阻時,爲他泡一杯咖啡理思路,我能在謝總加班出差辛苦時,陪着他一起翻雲覆雨做減壓,我能在他情緒低落時,爲他跳一支肚皮舞

……

我以爲你做了多麼偉大的事,你做的這些哪一個夜場女人做不到?

你,你怎麼能罵人?誰是夜場小姐?我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孩,是個大學生。

哦,是嗎?原來你來自清清白白人家,是個大學生,那麼你父母沒有教會你羞恥兩字怎麼寫嗎?你的老師沒有教會你做人要本分嗎?

吳倩倩低下頭去,她輕輕地說:教過,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愛謝總,他是我的初戀,我喜歡他這樣有魅力的男人,喜歡和他一起生活。

我問她:無論過怎樣的生活都願意?無論他是怎樣的男人都喜歡?

是的,我都愛。

面對吳倩倩的堅信,我彷彿看到了從前那個對婚姻無比憧憬的自己。我曾經也是不顧一切地愛着謝華,不惜犧牲自己去成全。

我跟吳倩倩說:你覺得謝總會娶你嗎?

如果你讓位,和他離婚,他一定會娶我的。

如果我不讓位呢?

那我就天天纏着他也纏着你,我不信我比不過你在他心裏的地位,我年輕我漂亮,謝總也是說過他也喜歡我的。

你還喜歡他什麼?

我喜歡他給我帶來的現世安穩,喜歡他爲我揮金如土,喜歡他開着豪車接送我,喜歡他能夠帶給我錦衣玉食的後半生。

假若他沒錢了,你還嫁給他嗎?

這怎麼可能,謝總怎麼會沒錢,沒錢怎麼過日子?

我笑笑不語,最後我離開咖啡館時,跟吳倩倩說:十天後,我們在這個咖啡館見面。

她不屑地說:隨時奉陪。

06

回家後,我並沒有把吳倩倩找我的事馬上告訴謝華,只是在謝華睡在我身邊的時候,第一次做了抗拒。

我推開了他,猶如推開了一個陌生男人的靠近。

說實話,我對謝華是失望的,是憤怒的,是滿腔委屈的,是恨不得跑進廚房拿刀刺向他的,但不可否認,我也依然愛着謝華。

回望從前走過的點點滴滴,記憶中美好的畫面鋪天蓋地襲來,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們經歷的種種,都令人無法忘懷也無法割捨。

如果不是謝華親口對我說離婚兩字,我決然不會輕易放棄去成全他和吳倩倩。

說到底憑什麼?

在那幾天裏,我煎熬着,痛着,暴瘦一圈。

謝華終是發覺了我的異樣,他支開天天,問我:究竟怎麼了?

那一刻我再也藏不住心裏委屈,哭着對他說:你做的好事,你還問我怎麼了?人家吳倩倩,都找上門來逼我讓位了,請問謝總我是讓還是不讓啊?

謝華自知理虧,倒沒對我隱瞞,他和盤脫出了做過的事情。

他說他和吳倩倩是在一次出差時好上的,當時他喝得爛醉,是吳倩倩把他送回酒店房間,伺候了一個晚上,醒來時,她還熱了牛奶,心裏一陣感激,就給她買了個包包。

後來吳倩倩就一直表現出崇拜和傾慕之情,總把我捧得高高的,滿足了我空前的虛榮心。

吳倩倩經常往我辦公室走,也常常會安排一些偶然的遇見,甚至專程向我討教經商學問。

她青春熱烈,溫柔可人,對我言聽計從,我一時糊塗,犯下了大錯。

在後來,吳倩倩就和我保持着這種關係,說甘願一直做我需要時的女人,絕對不破壞我的婚姻,她的懂事使得我延續着這段赤水情緣。

是啊,多少男人再揭開醜事的時候,都在編着一段聽起來完美的背叛理由,多少投懷送抱,多少糊塗,多少不是故意,但婚姻中的女人,聽起來卻是心知肚明,卻是利劍穿心。

理由再華麗,我的心是痛的,被撕裂的一條條,還得因爲愛着謝華,獨自舔舐傷口。

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和我離婚嗎?

不,許煙,我這輩子不可能會和你離婚,你陪我走過的路喫過的苦,受過的委屈,我都記在心裏,我謝華有今天根本不是我一個人的,是你許煙成就的。

我們還有天天,我不會糊塗到離開你們。

他說:許煙,這事是我不對,這些年也許是日子好過了,事業豐收了,身上有幾個錢了,我的心思變質了。

是啊,這些年我們日子好過了,有錢了,你卻學會養三兒了。

那麼諷刺那麼痛,可我卻根本忘不掉曾經,曾經多麼苦,我們的愛卻那樣的堅固,可以在潮溼的出租屋裏,甜言蜜語,可以在二個小時的路上顛簸裏編着未來的藍圖。

現在日子輕鬆了,住着大房子,出入有豪車,家裏還有保姆,我們的愛卻走得遠了,走得不那麼真實。

謝華說:許煙,只要你不離婚,家裏所有的不動產都移到你名下,所有存款都你保管,如果我再犯,我選擇淨身出戶。

關於這點,我倒是信謝華的。

07

十天後,我如約前往那間咖啡館,坐下不到十分鐘,吳倩倩來了。

來時,她的臉上失去了那日的神采,眼浮腫厲害,貌似哭過。

她落座後,給自己點了杯苦咖啡,不斷攪拌着。

她說:姐,謝總的錢真的都是你管着的嗎?如果你和謝總離婚,他是不是一無所有?

我也喝着咖啡,攪拌着說:是的,吳倩倩,這是我和謝總的約定。如果那樣,你確定還愛他要嫁給他嗎?

吳倩倩低頭思忖,許久她還是那天的話:這樣,以後怎麼過日子?

是啊,沒錢的婚姻很難,但是我就是這樣陪他一路走過來的。

謝總以前很窮嗎?

是啊,謝總以前不叫謝總,只是一個叫謝華的男人,他一無所有,住的是潮溼的出租屋,廁所和廚房都得和別人公用,到處油膩膩的,一下雨,屋裏的味道能令人噁心到吐。

他坐的是一元一次的公交車,每天得來回二個小時,每月的薪水只夠勉強度日,還得靠我一起養家,半年買不上一件新衣服,腳上的襪子破了洞還在反覆穿,刮鬍子買不起潤膚露,只能用肥皂頂替。

吳倩倩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嗎?

那還有假嗎?冬天家裏沒熱水器,謝華一個月才洗二次澡的日子經常是,身上都是異味。

那你不嫌棄他嗎?

從來沒有,因爲我是他妻子,我當初嫁給他是因爲愛情,結婚了也不後悔,只是再重新來一次,我未必還能這麼堅定。

你過得辛苦嗎?吳倩倩問。

辛苦,你以後做妻子做母親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生孩子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去的醫院,坐月子都是邊流淚邊抱着孩子哄睡。我也有過好工作,也向往過外面的精彩世界,但爲了謝華,我才甘願留在家相夫教子。

但我不是純粹的墮落成黃臉婆,我一直都在努力提升自己。

所以謝華今天是事業成功了,改頭換面氣派得很,但卻不是他一個人得來的。

吳倩倩,我可以和他離婚,但你要想清楚,他公司名下的所有資產都在我地方,家裏的存款他一分拿不到,而且我會以董事身份進入公司做管理,他會打回原形,一貧如洗,像過去那樣的窮。

我給吳倩倩看我和謝華過去走過的婚姻軌跡,我們住過的房子,喫過的飯菜,穿過的衣服,受過的辛勞,以及邋遢過的生活。

每看一次,吳倩倩的眉就皺一次,最後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問她:你願意陪他這樣來一次嗎?如果會,我成全你們。

她摸着那些照片,看着我突然淚流滿面,她說:不願意,我不能,我從小錦衣玉食,我喫不了那些苦,我喜歡的只是謝總的現在,我不喜歡他的過去,我原來覺得你只是一個靠他供養的家庭煮婦,只知道買買買,沒想到你是這樣付出的。

吳倩倩說:我的愛沒有你那麼深沉,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她是哭着離開咖啡館的,我也是。

08

不久後,吳倩倩離職了,離職後,她給我發過一條信息。

她說:姐,對不起,我太沒臉見你了。關於謝總,我們到此爲止了,其實他也一再拒絕我,他無數次說過,他的內心唯一肯定的妻子是你,如果你選擇了原諒,請忘記他的錯。

我沒有回吳倩倩的信息,而是跑去當初租過的那個地方大哭了一場。

回來後,我依舊微笑着面對我選擇原諒了的生活。

那年我40歲,親手勸退了想要上位的女人,我捍衛了婚姻,但也不可不說,在心裏被捅了一個天大的窟窿,這窟窿需要很久才能填平吧?

它曾令我撕心裂肺地痛。

謝華主動把財產都公證在我的名下,我知道他在努力修補。

我們的婚姻,還要繼續,但絕不會再有下次的原諒。

我悄悄地燒燬了過去的照片,就像燒燬了那座用愛壘砌而成的圍牆,新的城堡怎麼砌,怎麼粘合?我想需要時間的幫助吧。

我不知道你們看完我的故事後,會不會認爲我很傻?

但我知道如若還需要捍衛婚姻,對於那些想撿現成上位的女人來說,撕逼忍讓都不是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把問題拋給她,拋給偏離軌道的男人。

還有儘可能掌握婚姻內的經濟主動權。

傾述人:許煙(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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