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上海依稀還能感受到一絲乍暖還寒的氣息,而伴隨着春寒料峭的空氣,一股不斷升騰地熱情正在逐步擴散—上海時裝週迎來了 19 秋冬季的到來,作爲“魔都”每年的定番慶典,進入第 17 年的shang hai Fashion Week 正在成爲全城熱議的盛事。時裝商業市場的蓬勃發展,新銳設計力量的強勢崛起,中國消費指數的迅猛增長,這一切的因素都在推動着即將步入“成年”的上海時裝週開啓一個嶄新的紀元。

而在千禧年快要走到第二個十年週期之時,傳統的時尚產業佈局體系也在時代的進程中發生了改變—2019 年,中國將首次超越美國,成爲全球最大的時尚市場,這無異於一次劃時代的變革,也恰恰得益這一趨勢,本土設計師的影響力正在來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如雨後春筍般冒尖的獨立設計師平臺,展現着屬於東方的魅力,而 BOF 首屆 China Prize 大獎賽的落地更爲這一股方興未艾的勢力提供了滋養的豐沃土壤。

在 2019 秋冬季的序幕拉開之時,我們將視角鎖定於入圍 China Prize 大獎決賽的兩位設計師,相比起其他四隊,她們的成立時間較短,在業內的知名度也相對較小,從她們的經歷和作品中,一窺創意和商業之間的關聯,探討其先鋒的本質與理念,或許未來扛起中國時裝大旗的設計師就在這二人之間。

浪漫主義思潮下的唯美女性

女裝,在現今時裝環境下的定義早已脫離了固有的認知,無論是偃旗息鼓的街頭風格,還是愈演愈烈的中性風潮,都無一例外地脫離了傳統女裝的定式—象徵着精緻、柔美,又帶有一絲雍容華貴的形象。隨着此前秋冬季四大時裝週的落幕,我們看到了經典雅緻的迴歸,在女裝的範圍內,也嗅得了一絲回潮的意味。而此次入選 China Prize 大獎決賽的 Caroline Hu ,以古典和現代糅合的技法再次將女性的氣質體現的淋漓盡致,浪漫主義思潮下的唯美在設計師胡穎琪的手上煥發新生。

設計師胡穎琪

胡穎琪的創作風格或許源於耳濡目染的影響,這個來自深圳的女孩兒,在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環境中成長,身爲畫家的父親和陶瓷工藝品藝術家的老師,指引她的創作風格在兒時埋下了種子,從小就對手工製作的東西產生了興趣,“我喜歡有溫度的東西,也許這就是爲什麼我喜歡手工製作的原因”,胡穎琪在一次對話中談到了這一影響,也出於這一點,她逐漸進入到了服裝設計的世界。

最開始在北京英聖學習了兩年之後,胡穎琪前往倫敦中央聖馬丁藝術學院深造,又在完成本科學業後進入到紐約帕森斯研讀碩士。2018 春夏季,胡穎琪在帕森斯 MFA 時裝展壓軸出場,發佈自己的畢業大秀,引發了紐約城的熱議,不規則輪廓的裙裝在解構化的剪裁手法下凸顯柔美的氣質,如同附着於油畫作品上的面料詮釋了古典和現代的糅合,在這一季的驚豔亮相後,胡穎琪開始爲 Jason Wu 和 Tory Burch 工作(均爲紐約時裝品牌)。

然而過早地進入時尚商業體系,使胡穎琪對“市場”產生了厭惡,“我討厭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到預算上”,她曾經這樣說道。創意和商業利潤之間的互相掣肘,使得胡穎琪堅定了創建個人品牌的信念,2018 年 Caroline Hu 正式成立,以設計師本人的美學體系爲架構,創造真正意義上“美”的形象,19 秋冬紐約時裝週, Caroline Hu 發佈了品牌首個成衣系列。

不同於傳統的 T 臺秀場,胡穎琪選擇在一棟住宅中展示自己的首秀系列,靈感源於法國印象派畫家 Henri Matisse 的作品《閱讀中的女人》,以情景式的演繹帶來一個個美輪美奐的形象,模特成爲了房間的主人,她們或手捧書籍、或駐足觀望,有時也會拿起畫筆,沒有了“走秀” 這一概念的限制,在自由的狀態下更顯出浪漫主義的溫婉脫俗。薄紗和蕾絲的結合,嘗試將不同類型的紡織品交替層疊,附着在表面的貼花如點睛之筆賦予了裙裝生命,對於面料的考究和追求,促成了這一個如藝術品一般,充滿詩意的系列。憑藉兩次在紐約發佈的作品,2019 年 Caroline Hu 不僅入選了 BOF China Prize 決賽,更是在 LVMH Prize 比賽中進入了最終的角逐

好似一個童話故事的開始,一個來自深圳的女孩兒正在畫布上描繪着自己光明的未來,對於美麗的鐘情和癡迷構成了胡穎琪作品中激盪着的浪漫氣息,而這一份浪漫也將裹挾着來自東方的神韻,被世界再一次知曉。

來自安特衛普的超現實主義

比利時西北部斯海爾德河畔,一座洋溢着中世紀文藝復興格調的城市安特衛普,以它厚重的藝術底蘊和沉穩的時尚氣質享譽世界,而坐落於此的皇家藝術學院,則充當着文化先鋒的角色,孕育出一批又一批攪動時代浪潮的新銳力量。本次的 BOF China Prize 決賽,一位正在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攻讀碩士的女生裘淑婷,以自己超現實主義的設計概念衝擊着大衆的視野,而她的經歷也揭開了這座極富傳奇色彩的時裝學府被世人敬仰的緣由。

2015年,裘淑婷在國內的設計院校已經學習了一年的服裝設計,但因爲教學方式上與自己設想的不匹配,她選擇了退學並隻身前往比利時安特衛普,參加院校的招生考試,由於太過於倉促,沒什麼準備的裘淑婷只能重新來過,如願在第二年拿到了皇家藝術學院的“入場券”。而裘淑婷也真正知曉了這所院校,爲何是所有時尚學子的夢想殿堂—被錄取的學生將會採取淘汰制度進行年級晉升,到最後只有 10% 左右的人可以順利畢業,嚴苛的規定鞭策着學生們的創意思潮,而裘淑婷也在這樣的環境中尋覓到了獨屬於自身的時裝語言,在2017年,個人同名品牌 Shuting Qiu 正式成立。

上世紀 80 年代末顛覆巴黎時裝秩序的安特衛普六君子,堪稱院校中傳奇的存在,而其中之一的Walter van Beirendonck目前就在皇家藝術學院時裝部任職,這個被稱爲“諧謔小子”的先鋒設計師,對於傳統的唾棄和反叛人盡皆知,而裘淑婷也在他的影響下,開始跳出了體制內的常規,挑戰着大衆審美體系。

2018 年 6 月,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的畢業大秀如約而至,作爲歐洲乃至整個時裝界翹首以盼的盛事,每年的畢業展示被認爲是新銳設計師邁向業界的起點,諸如法國時裝品牌 Marine Serre 就通過自己的畢業作品收穫了 2017 LVMH Prize 大獎的桂冠。而裘淑婷作爲 2018 年畢業秀本科生中壓軸出場的設計師,再次刷新了人們對於中國時裝力量的認知。

印度傳統民族服飾 Kathakali Dancer 成爲了貫穿系列的核心,對比強烈的色彩、地域特色濃厚的廓形與裘淑婷的設計語境相得益彰,而除此之外這一系列也在講述着她本人一段自駕的經歷—當初從馬拉喀什到撒哈拉沙漠的旅程,將裘淑婷帶入到了電影《沙漠之花》的場景中,德國紀錄片導演 Wim Wenders 拍攝的風景也真切地展現在她的視野中,電影女主角 Waris Dirie 鮮明的女性形象成爲了系列核心的表達願景。而在服飾之外,裘淑婷乖張前衛的風格在系列的配飾呈現下盡顯無疑,與藝術家 Leo Carlton 合作的裝置作品,同樣以 Kathakali Dancer 傳統服飾爲靈感,貼合主題的意境下,精緻的藝術品卻有着如同宗教儀式一般的冷峻感,在誇張的服裝廓形和飽滿的色彩組合中,進行着銳利的東方文化輸出。

人們在驚訝於裘淑婷作品的先鋒意味之餘,安特衛普也折服在她超現實的表現手法上,畢業大秀結束後,裘淑婷以專業課第一名的成績直升皇家藝術學院碩士專業,在她入學前的十年內,沒有一位中國學生可以從這裏畢業。無獨有偶,這一次的系列也受到了 VFiles 的關注,作爲新銳時裝設計師的孵化器,VFiles 一直在挖掘和彙集來自全球各地的優秀新生代設計師,同年的 9 月 5 日,在紐約巴克萊中心,裘淑婷登上了 VFiles 2019 春夏展臺,在觸動安特衛普之後,又在紐約颳起了東方颶風。

對色彩的精準拿捏,對面料的獨特理解,造就了 Shuting Qiu 鮮明而獨特的品牌標識,她獨自棲身於一個此前中國設計師不曾踏足的傳奇領域並強勢前行,這裏沒有可供參考的先例,只有嚴苛環境下的爆發,一場醞釀於東方的革命,正在比利時安特衛普,這個歐洲時裝的麥加聖地中徐徐展開。

基於飛速成長的時尚商業體系,上海—這個洋溢着無限生機活力的城市,在進一步的提高自己作爲亞洲時尚之都的底蘊和魄力,而作爲觀者的我們也正在見證着新紀元的開啓。生活於這個時代,這個中國本土設計力量逐步走上舞臺中心的時代,我們在歡欣雀躍的同時也在思考:當下,中國獨立設計師還並非主流審美的寵兒,但時裝世界在歷經了千禧年以來的潮起潮落,風格的迭代轉換趨向於循環之際,已疲態盡顯,人們迫切渴望着一份新的歸屬,而既然總有人會躍居臺前,那麼這一次爲什麼不是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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