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归有光,生于公元1507年(正德元年)1月6日,卒于公元1571年(隆庆五年)2月7日,字熙甫,又字开甫,别号震川,又号项脊生,世称“震川先生”,苏州府昆山县(今江苏昆山)宣化里人,明朝中期杰出的散文家。归有光自幼明悟绝人,九岁能成文章,十岁时就写出了洋洋千余言的《乞醯论》,十一、二岁“已慨然有志古人”,十四岁应童子试,二十岁考了个第一名,补苏州府学生员,同年到南京参加乡试。

《昆山县倭寇始末书》

(归有光 公元1555年)

倭寇之变,起自上年三月初旬。虽络绎无虚日,亦惟骚动缘海,尚未敢深入。犹惧归途之有梗也。乃今纠合既众,向导既明,又知吾民不素习兵、不预备,遂眇无忌惮。 今年四月七日,警报直抵昆山,官民哄然。方填门塞关,为城守之计。而都司梁凤,适承抚按文檄,统处兵八百,来守兹土。士民倚为长城,讵意其贪懦无状,坐受宴犒,托言屯扎该境、遥为声援,竟尔招摇远去,分兵四逸,半从盐铁,半从周市,沿途摽掠,吾民惊窜。自是要害无守。

十三日午时,贼船五十余只,贼徒三千余人,迳泊新洋江口,直犯东门。肆力攻围,烟焰烛天。哭声动地,其接踵而至者,又无处二三四倍。夜则桅灯如列星,旦则吹螺举号,蜂附云集,较之他处,猖獗尤甚。

而梁凤乃于十六日自常熟后入郡城,若不与闻者。

十七十八等日,贼遂造云梯二十余乘,攻击东北二城,势极危迫,赖官民悉力拒守,幸以不破。当夜,乡士大夫蜡书,募敢死士,缒城而下,自间道往,请救于代巡孙公。 十九日,即蒙复委梁凤提兵应援,而梁凤又复迁延六日,方至昆山县西九里桥,索取军需,声言每名要钱五两,乃始进兵。奈此时民穷敛急,本县素乏羡余,不能一时卒办,意不相惬,复退屯兵真义地方。偶与贼遇,勉强一战,贪其辎重,反致大败。火药铳炮,半被卤去;而遗落田野,为村民俞辟等所埋藏者,又不可胜数。设使天不佑民,尽以籍寇,其声势又何如也!

是日,又复遁入郡城,诳言吾军一至,贼徒尽散,民不被杀,屋不被烧,麦尽刈而苗尽栽矣。一时上官咸谓信然,遂不复以昆山为意。

贼觇知援绝势孤,二十四日,复以云梯三十余乘攻东南东北二门。是时不独燕尾剑棱劲镞,加以佛郎铅锡大铳,一时合发。

城中辟易,危急十倍于前,不得不再行请救。而孙公惑于梁凤先入之言,颇有难色。差官张国维,顿首号泣,具道梁凤不才之状,乃益以沂邳及山西兵三百余人,本府义勇二百人,复遣梁凤统之以行。其答乡士大夫书,则有兵虽可用,将官懦怯,某再三责以大义,而翁公则有促之不进,为之奈何等语。愚意其使贪使过,责后效以盖前愆,未可知也。

时太仓陶指挥所募款兵适至,又命二守督率并进,意在刻期剿灭。而梁凤逗留如昔,自初七日受檄出师,越四日,尚驻维亭。本县既备糗粮,旋复臭腐,且动以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为词,虽张公亦莫得而谁何也!

贼乘此间,又于初八日,聚众四千余人,云梯无数,布列东西城下,百计冲突,伤害甚多。而官民拒守益力,杀死贼徒数亦相当。至昏时,贼始稍退,复移屯城西林中,盖富室佳园,惜不忍毁,故遂为贼巢耳。次早皆负门扇,接造飞梁,碾驾冲车,直逼城中。发掘甃石,铁椎扣门,声如雷震。百万生灵,命在顷刻,而人心愈奋,争出死力,用生刍松脂麻油,烧毁冲车,更从楼上穿板,灌注灰汤坠击,杀其名二大王者及伙贼数人,贼始退去。

是时,阖城士女,摇动惊惶,缢溺而死者数人。引领援兵,复不见至。

初十日夜分,生员龚良相、徐倬、傅继善,奋义冒死请兵。十一日黎明,遇梁帅于六市铺西,距县尚三十余里,反复哀恳,而梁凤骄蹇有加。赖张公督促前进款兵,踊跃东向,气雄志烈,不负狼名。梁帅徐徐既至,有司选地扎营,梁凤仍称该地四面阻水,不可遏敌,复退屯九里桥外。款兵孤悬,势难野宿,姑纳城中,待梁并进。

府县文牒祈请,再三方至。开门延入,欲加慰劳,巳先计纵沂兵逸去,为媒孽之地矣。方议出攻,乃又妄申本县,按兵不发,于是宪符严责。十五日,张二府督梁凤合兵大举,本县义勇导引款兵,直捣贼窟。血战方酣,而诸兵遥望贼来,即麾奔溃,多自溺水。甲骑铠仗,半为贼有。款兵益进,杀伤贼徒二十余人,而后援不继,致有阵亡挤水之祸。于是更令逃军造为厚款薄沂之谤,欺罔上官,致使是非不明,功过莫辨。

假令有司诚有厚薄,亦不过视上官意向,而士卒得以厚薄为去留。则将焉用彼帅哉。其失机误军之罪,恐不能推托于厚薄也。仪部王主政,不忍官民罹此荼毒,受此𫉁菲,挺身冒险,仗义执言,乃至暴没,皆愤愤不平之所致也。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时事如此,可胜叹哉!

其原盖始于当道,先有款兵防卫无锡,以厚其故人,而梁凤亦不欲强颜再入昆境,各戾初心,遂相构煽,殊不念昆山之与无锡,均为朝廷根本之地。况上游土崩,下流澜倒,又必然之势也,岂宜有所偏重哉!

是时,我军虽未收全功,而款兵声已(上下结构,上繁体龙,下似乎是个言或石字)服贼胆,遂相引去,杀遗民,烧遗屋,数十里烟火不绝者,又四五日,以泄其余愤。

盖自四月初七日,至五月廿五日,孤城被围,凡四十五日。临城攻击,大小三十余战,以不教之民,当日滋之寇。内无张巡许远之略,外无蚍蜉蚁子之援,城之不陷,皆天也!

其六门并攻,被杀男女五百余人,被烧房屋二万余间,被发棺冢计四十余口,是皆就耳目之所睹记者言之。其各乡村落,凡三百五十里境内房屋,十去八九,男妇十失五六,棺椁三四,有不可胜计而周知者。

君门万里,未能遽达。虽密迩当道,岂皆尽得其实哉!互相蒙蔽,以期远罪,贼何幸而民何辜也。彼梁凤若始能不离该境,则贼安敢遽尔深入;中能力战不退,则贼岂敢直捣郡城;终能如期急难,则贼岂敢冲城凿穴。贻昆山之祸者,梁凤也。乃又饰词驾罪欺天乎!

更有大可怪者,其款兵先登殁阵,其渰(同“淹”)死者,皆缘邳处二兵争先奔溃,挤入洪流,性不善水,又甲重不能振拔,遂至胥溺。非汨水而被渰者,此情可矜,法所应恤。彼二兵正当正其望风奔溃之罪,以示惩劝,乃今与款兵一体加厚,何其颠倒之甚耶!呜呼!处败军若此,良民无故被杀者流血成川,积骸如山,又将何以待之哉!

尝考吾昆,自有国以来,未尝被兵燹,有生聚而无教训,故今遭此,皆错愕相顾,束手无策。不得已为坚壁清野之计,纵敌猖狂,莫之敢抗,其受祸亦独惨于他处。

今之急务,莫若广濠堑,造月城,筑弩台,立营寨,集乡兵,时训练,铸火器,备弓弩,积薪米,蓄油烛。其周回近城林木,须斩去里许,以绝埋伏;茔冢有碍城隍者,宜量给地价,为迁葬之费;而十家为甲之法,尤所当严;其男子十五岁以下,凡成丁者,尽令编报;排门粉壁,每甲推长一人;稽其出入,若有面生可疑,虽系商贾,非累年土著,无父兄承传者,亦须根究,庶使内贼不出,外贼不入,而奸宄之徒无从造爨矣。

至于抚疲民,蠲逋税,勘荒田,尤时政之大端。而动支官银又便宜之要术,盖事有常变有轻重。处常则仓库为重,而武备为轻;处变则军旅为重,而财用为轻。况居官行法,自有大体,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无。所谓公罪者,正今日动支官银以济时艰,而为法受恶之类也。况既上官文移,则操纵由己,虽不宜冗滥,又何必拘拘常格,而自取窘缩哉!且安富之道,周官所先,劝借可暂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以有限之大户,而欲应无穷之巨寇,吾不知所税驾矣。

凡此数事,果能断自乃心,豫有成算,则用足兵强,形势险固,人心坚励,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贼来犯境,便当横出四郊,与之一决,又何必填门塞关,悬悬外援之望,不获其用而反受其害,如今日之冤愤哉!

愚忝与守城,与贼来去之日相始终,目击惨毒,所不忍言。姑记其始末以备他日邑乘之纪录。其他处置,略具备倭议中。有民社之寄者,尚其鉴此衷悃,毋以出位为罪,幸甚幸甚!

《昆山县倭寇始末书》作者介绍

归有光,生于公元1507年(正德元年)1月6日,卒于公元1571年(隆庆五年)2月7日,字熙甫,又字开甫,别号震川,又号项脊生,世称“震川先生”,苏州府昆山县(今江苏昆山)宣化里人,明朝中期杰出的散文家。归有光崇尚唐宋古文,其散文风格朴实,感情真挚,是明代“唐宋派”代表作家,被称为“今之欧阳修”,后人称赞其散文为“明文第一”,与唐顺之、王慎中并称为“嘉靖三大家”,又与胡友信齐名,世称“归、胡”。

归有光出生在苏州府昆山县(今江苏昆山)宣化里一个日趋衰败的大族之中。他八岁时,年仅二十五岁的母亲就丢下三子两女与世长辞,父亲是个穷县学生,家境急遽败落。也许就是这种困境,迫使年幼的归有光过早地懂得了人间忧难,开始奋发攻读。归有光自幼明悟绝人,九岁能成文章,十岁时就写出了洋洋千余言的《乞醯论》,十一、二岁“已慨然有志古人”,十四岁应童子试,二十岁考了个第一名,补苏州府学生员,同年到南京参加乡试。但他参加乡试却连连落第,五上南京,榜上无名,其间惨淡经营,寒窗十五载。

嘉靖十九年(公元1540年),三十五岁的归有光参加南京乡试,受到主考官张治的欣赏,把他视为国士,称他是“贾(谊)、董(仲舒)再世”,将其拔为第二名举人,期待归有光能更进一尺,早日成为进士 。此时的归有光已是纵观三代两汉之文,遍览诸子百家,上自九经二十一史,下至农圃医卜之属无所不博。归有光的古文和俞仲蔚的诗歌、张子宾的制艺被誉为“昆山三绝”。以归有光的才学和声望,考取进士应是胜券在握了。在乡试高中的同年冬天,归有光雇上车马日夜兼程北上,准备应第二年的礼部会试。谁知这次会试竟是名落孙山。

南下还乡后,归有光移居就近的嘉定安亭江上,开始了一边读书应试,一边谈道讲学的生涯。四方学士纷纷慕名而来,少时十几人,多时百余人。归有光的家境一直困贫,全靠妻子王氏料理家事维持生计。居安亭期间,王氏治田四十余亩,督僮奴垦荒,用牛车灌水,以所收米粮供全家及弟子之食,让归有光专心讲学。归有光纵论文史,谈经说道,一时间弟子满门,海内学者文士皆称归有光为震川先生。归有光名扬海内,连恃才居傲的徐文长(徐渭)对归有光也肃然起敬。

归有光的命运是困蹇不堪。三年一次的会试,次次远涉千里而去,一连八次都是落第而归。其间四十三岁时,失去了最心爱的长子,时隔一年,又失去了任劳任怨、与己分忧的妻子王氏。仕途的蹭蹬,把这位名扬海内的古文家长期抛弃在荒江僻壤之上。加之失子丧妻的哀痛,使他的生活更加艰难。不过,坎坷的生活,倒也磨炼了归有光深沉坚毅、不屈服于权势与恶运的性格。

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倭寇作乱,归有光入城筹守御,并写下《备倭事略》、《论御倭书》、《上总制书》等,分析敌情,条陈方略,向当局献计献策。后来他还写下《昆山县倭寇始末书》、《海上纪事十四首》等,流露了同仇敌忾的爱国情感。

明代科举场上舞弊之风甚盛,虽不重唐代的行卷之习,但是有宗师和大官僚的提携是仕进的重要捷径。归有光久困场屋,对这一科举内幕应是十分明了的。可是,他却绝不从旁门邪道跻身仕途。

归有光耿介正直、不事权贵的品格,表现在他整个人生的各个方面。在古文领域里,他始终坚持己见,不为群言所惑,敢于与当时统治文坛的“巨子”相抗争。

明代自开国之初的刘基、宋濂等留下一些好文章后,文坛上就开始弥漫起一股浮饰摹古的风气。从永乐到成化的几十年间,久居馆阁的“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统领文坛,提倡昌明博大的文体,作文雍容华贵、平庸空泛,号称“台阁体”。于是有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七子”起来反对“台阁体”。他们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句摹字拟,以佶屈聱牙为高古。李、何等七子致力于诗作,散文并非其所长,但是他们的声势之盛,曾左右一世。到了嘉靖年间,李攀龙、王世贞等“后七子”又继“前七子”而起,推波助澜,变本加厉,摹古之风愈演愈烈。归有光就是在这种散发着霉臭的摹古风气中异军突起的勇士,是一位敢于反抗潮流的文学家。

王世贞和归有光是同乡人,比归有光稍晚。但王世贞从二十二岁进士及第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官至南京刑部尚书,以雄才博学,领袖文坛。这时的归有光,虽已颇有声名,但毕竟还是一个“独抱遗经于荒江虚市之间”的“老举子”。就是这样一个乡间穷儒生,竟然敢与不可一世的王世贞抗争。王世贞在晚年完全改变了对归有光的看法,他在给归有光古文很高评价的同时,也道出了自己的“迟暮自悔”之情。归有光用自己的理论和创作实践终于使他的对手为之折服。

归有光虽然“八上公车而不遇”,但还是不愿甘休。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归有光第九次参加会试时终于中了个三甲进士,这时他年已六十。满腹诗文经义,一心想为国出力的归有光虽年已花甲,壮志依旧未衰。因为归有光是三甲出身,不能授馆职,只能到僻远的长兴当知县。

他到长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办学校,培养后进。第二件事是整治恶吏,平反冤狱。

归有光一心想学习两汉循吏,做廉洁刚正之官。在知长兴的短短两年中,归有光颇著政绩,深受百姓拥戴,但是这却召来豪强、大吏的不满。

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六十三岁的归有光终因得罪豪强和上官,而被调任顺德府(今河北邢台)通判,管理马政。对这一不公平的降职,归有光非常愤慨,连上两疏要求辞官,但被朝廷公卿扣压不能上达。归有光抵任后,筑土室一间,整日躲在其中,读书自娱,以示不满。归有光虽然对迁升顺德通判大为不满,但一到任上却还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他利用马政通判的清闲,广阅史籍,采访掌故,修了一部完备的《马政志》。

隆庆四年(公元1570年),归有光到北京朝贺万寿节。同年,受大学士高拱、赵贞吉推荐,升为南京太仆寺寺丞。后来又被首辅李春芳留在内阁,掌内阁制敕房,纂修《世宗实录》,身列文学侍从之位。归有光仕途晚达,十分兴奋,期望自己能借机阅读许多内府秘藏,在学术上获得更深的造诣。但终因劳累过度,在敕房任职仅一年,便身染重病,终于隆庆五年正月十三日(1571年2月7日)抱恨而逝,时年六十六岁 。

明代中叶,文坛上出现了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对扫除台阁体的文风有一定作用。但至嘉靖年间,已流为盲目尊古倾向。王慎中、茅坤、唐顺之等人起而抵制,提倡唐宋古文,被称为唐宋派,其魁首实为归有光。在诗论上,他也批判复古倾向,他的基本观点是:以《史记》为代表的秦汉文章虽好,但唐宋间名文未尝不佳,前、后七子标榜“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实则泥古成风,走入歧途。有人把归有光与欧阳修比较,推崇他为明代第一散文家。直到清代。方苞、姚鼐等人,也对归有光交口称赞。

归有光反对拟古,多从形式着眼,并未达到内容上的真正革新。他的作品以散文为主,十之八九为经解、题跋、议论、赠序、寿序、墓志、碑铭、祭文、行状以及制义之作,其中有些作品表现了对当时政治的不满,有些作品表现出对人民的同情,但也有不少作品内容空洞,思想陈腐。

归有光的散文博采唐宋诸家之长,继承了唐宋古文运动的传统,同时又在唐宋古文运动的基础上有所发展。他进一步扩大了散文的题材,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引进了严肃的“载道”之古文中来,使之更密切地和生活联系起来。这样,就容易使文章写得情真意切,平易近人,给人以清新之感。尤其是一些叙述家庭琐事或亲旧的生死聚散的短文,写得朴素简洁、悱恻动人。

归有光的散文艺术特色是:

①即事抒情,真切感人。如代表作《项脊轩志》,以“百年老屋”项脊轩的几经兴废,穿插了对祖母、母亲、妻子的回忆,并抒发了人亡物在、世事沧桑的感触。所回忆者人各一事,均属家庭琐事,但极富有人情味。

②注重细节,刻绘生动。如《项脊轩志》写景,发扬了唐宋文的优良传统,确非前后七子所及。

③篇幅短小,言简意赅。他的散文名作,如《项脊轩志》、《先妣事略》、《思子亭记》、《女二二圹志》等,均未超过千字。《寒花葬志》为悼念夭殇小婢而作,全文共112字,但以两个细节勾勒婢女形象,写出庭闱人情,极为凝炼。

④结构精巧,波折多变。如《宝界山居记》由太湖风景写到宝界山居,又对比唐代王维之辋川别墅,并对王维发了议论。《菊窗记》,从洪氏之居的地势、风景写到古人仲长统与陶渊明,夹叙夹议,跌宕多姿。

归有光的这些叙事散文,在当时一味摹古浮饰的散文园地中,就象一泓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给人以美的享受,为散文的发展开辟了一片新的境界。

他在《备倭事略》、《昆山县倭寇始末书》、《蠲贷呈子》等文中,刻画了倭寇入侵后昆山一带“屋庐皆已焚毁,赀聚皆已罄竭,父母妻子半被屠刳,村落之间哭声相闻”的惨状。在《书张贞女死事》、《张贞女狱事》文中,揭露了恶霸横行、吏治腐败的现实。在《送恤刑会审狱囚文册揭贴》、《九县告示》、《乞休申文》等文中,表达了自己为民请命的心怀。在《可茶小传》、《鹿野翁传》等传记文里,勾勒了一些普通人物的形象。在《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等纪行文中,记载了当时一些民情世态,这些作品,也还具有一定社会意义。

太湖流域自古以来以富庶闻名,但伴随着发展,太湖水旱灾情越来越严重,到了明朝,每三到七年就要发生一次水灾。

归有光居住在安亭时,对太湖地区的水利情况进行了研究,认为吴淞江是太湖入海的道路,只要拓宽吴淞江,解决吴淞江的淤塞问题,其他的水道问题就很容易解决,反对排泄太湖水,他上书给当时的兵道、知府、知县,阐述自己的治水主张。他还搜集当时相关的水利文献,著《水利论前》《水利论后》等,撰成《三吴水利录》四卷,是古代太湖水利研究的重要资料。

归有光富藏书。其父在成化初年,已筑书室百楹于安亭江上,名为“世美堂”。至归有光时又多方寻购。夫人王氏,亦极喜藏书,听说有零册散编,则令女仆访求,置书达数千卷。声称平生无它嗜,独好书籍,以冶性情。编辑有《诸子汇函》,上自周代的鬻熊《鬻子》,下自当代的宋濂《龙门子》,共94家著作,是明末以前收录子部书最多的一部丛书。

归有光一生著作繁富,涉及经史子集各部,但是其主要成就则在散文创作上。归有光死后,其子子宁曾辑其部分遗文,刻于昆山,词句多有改窜,其孙归昌世与钱谦益遍搜遗文,细加校勘,编为文集40卷,未能全刻。清康熙年间,曾孙归庄又增益部分遗文,经董正位等人襄助刻成《震川先生全集》,正集三十卷、别集十卷,共四十卷。内收各种体裁之散文七百七十四篇、诗歌一百一十三首。今通行本为四部丛刊本《震川先生集》共四十卷,系据明常熟刊本影印。归有光还著有《三吴水利录》四卷、《易经渊旨》、《诸子汇函》、《文章指南》等。《皇明经世文编》辑有《归太仆文集》两卷。

《昆山县倭寇始末书》文章讲述公元1555年倭寇攻打昆山、昆山人民顽强抵抗、明军官兵无能及百姓受害的惨状,强烈抨击了明朝政府和军队的腐败无能,流露了同仇敌忾的爱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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