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恬被警察带走了。

令君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一台大型手术上下来,他手术服都来不及换便冲到了办公室,果不其然看到厉函闷头坐在沙发上不要命似的抽着烟。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怎么回事!?”

厉函似乎被烟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红了眼睛也红了,他抬手挥挥眼前的雾气,声音嘶哑,“舒恬打的电话。”

令君泽瞳仁猛地收紧,动作僵持半天,最后还是负气的将人重新甩回了沙发,“我说了我可以负责,你们不相信我?”

厉函扯唇,却挑不动半分,眉目之间全是无可奈何,“她执意如此,怕连累我们。”

“……”意料之中的答案,意料之外的难受。

令君泽知道舒恬的为人,也清楚那个女人看似娇弱实则有多么大的力量,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意外,可是听到这样的结果,他却很难受。

在他心里,早就认可舒恬把她当成了这个团体中的一份子。

如今这个情势下她被带走,并不乐观。

“你没拦着?她说走你就让她走,脑子秀逗了?”他不信厉函没考虑过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君泽,你不知道她有多犟,打完电话才跟我说,我又能如何……”厉函一边说着一边弯下高挑的脊背,手肘撑在膝盖骨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掌心中。

有温热的液体在指缝间流走,多久没哭过了?他甚至都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心痛的难以平复,实在太痛苦了。

看到这样一个厉函,令君泽再多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感慨,感慨竟然有一个女人能做出男人都不敢承受的选择。

“一定不是她。”

厉函没动,保持刚才的动作,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

令君泽一把将他人提起来,清润的眼眸冷静又诡骇,“她是相信你才会去警局,厉函你振作起来,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能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我不能……”他苦笑,重复一遍,“我是不能。”

一个是至亲之人,另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要他该怎么取舍?

“我知道你痛苦——”令君泽喉结滚动,胸口间也有发泄不出的郁结,“挺过去,只要挺过去就好了,以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件!”

在舒恬的事情上,厉函从来都没有理智可言,他是真的怕这个男人会因此被打击的一败涂地,所以才要重重的提醒他!

是啊,他不能倒下,舒恬还在等他。

厉函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过很快这波动又恢复死寂,“阿泽,我没有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示弱的人,这个男人强悍又好胜,很少这么直白的将自己的无能为力说出口。

令君泽蹙眉,“你想要什么头绪?”

“凶手不是舒恬,你说会是谁?”他残忍的将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江楚婧?”

要他该怎么取舍?一个是至亲之人,另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阿函,是兄弟我才说这句话。”令君泽神色复杂的开口,“以江楚婧现在的状况来看,不是没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那不是别人。”厉函打断他的话,“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能相信,张兰程是她的姥姥。”

对于江楚婧来说,张兰程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位亲人,没了张兰程她就等同于是孤身一人了。

令君泽一时无言,他是相信舒恬的,但是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谁都不敢夸下海口,只能安慰他,“先配合警方那边看看监控,调查一下江楚婧的通话记录还有平时动向,我不相信那管毒剂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病房里,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厉函垂着头半天没说话,那种纠缠在他周身的低压气息很浓郁,不过好在他最终还是缓过神,“把江楚婧所在楼层的监控都筛出来给我。”

令君泽见他还有理智,面露喜色,“好,没问题!”

厉函垂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泛红的眼眸中燃起熊熊斗志,他一定,一定会找出破绽还舒恬一个清白。

……

舒恬被警察带走之后并没有受到冷待,被安排进了一个看守所的单间,虽然空间很小也没有窗户,但起码还有一把椅子和桌子。

“舒小姐,您现在这边等着,我们也就是走个流程,后面有需要工作人员会过来教您的。”警局内的一名队长十分客气,完全不是对待嫌犯的凶恶态度。

舒恬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好,谢谢。”

“没事没事,委屈您了。”

队长带着警员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四周空空如也的白色墙壁,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厉函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自己努力着,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受。

只要他在,她就可以撑住。

屋子里没有表,她的通讯设备也被收起来,没了对时间的概念,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空气中的微尘颗粒都像是凝固了,动也不动,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一连串的惊吓和突发事件让舒恬心力交瘁,她半趴在桌面上,眼前不断闪过厉函的面容,不到半小时眼皮便像是挂了千斤重的石块抬不起来,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闻讯悄悄赶来的张宜秦正坐在局长办公室喝茶,男人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没说话。

“张先生,我现在让人带您过去……”

“不用。”张宜秦抬手作势打断,视线在屏幕女人身上晃了一圈,眼底依然淡然如水,“等会再说。”

局长有些不解,刚才还急着要见人,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呢?

倒是旁边的助理明白自家老板的心性,怕是耽误这位舒小姐休息,所以宁肯在这等也要等她休息好了再去。

只是不免惊讶,这样怜香惜玉的张宜秦还是第一次见到,稀奇。

而这个男人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这样晦暗不明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手中上好的绿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屋子的四周。

一间小小警局,要是在国外他分分钟把人带走,哪需要这么费事?

没办法,身在国内不由己,孟时川只能干等。

局长对于孟时川的来历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上面吩咐的时候很隐晦,所以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十分神秘,并且最好不要轻易的探。

他来这里,上面下的命令是不允许第三个人知道,所以除了他们和舒恬,不准跟外人提起,其中也包括厉函。

跟厉函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不同,这样的人只要看到第一眼就会联想到两个字:危险。

所以即便是攀关系都不适合,万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酿成大错。

于是在等待的这两个多小时里,局长连坐在位子上的动作几乎都没怎么变化过,心里不停祈祷孟时川能感觉离开这间屋子,等来等去不见他动,就在他快忍不住窒息时,舒恬终于醒了。

监控画面中,女人似乎是冻醒了,打了一个冷颤后便从桌上直起身来,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似乎还没完全缓过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墙壁。

孟时川看到她懵懵的样子,不知想起什么,薄唇微微勾起几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径直走了出去。

局长见状立刻朝一名警员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跟着出去将他带到了舒恬所在的隔间。

‘咔哒’一声,门打开,屋内屋外两双眼睛对上,一个平静万分,一个惊诧不已。

舒恬看着人高马大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吓得从椅子上弹起,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脚,“你、你……”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拼命眨了几下才发现这不是幻觉。

可是……

这里是警局,她才过来几个小时,这个男人便跟了上来,是什么样的速度和人脉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些?

光是想想,她已经一身冷汗。

孟时川进来之前已经叫人关了这间屋子的监控,此时欣赏着女人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竟然变态的有些快感。

是的,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情会很好。

于是,他往前凑近两步,看着她一点点退到墙根,再也没有退路后,伸手挑起了女人尖细的下巴,“好久不见,舒小姐。”

这样的动作,这样有些轻佻的声音,让舒恬很容易就记起了在酒吧外小巷子里的那一次……

她身体自动进去戒备状态,十分警惕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神出鬼没的功力实在超出她的想象,哪怕是警察局这样的地方,他想来也易如反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用怕,我不会来害你的。”孟时川轻笑一声,忽然俯身凑近她的唇边,眼看着就要吻下来。

舒恬屏住呼吸,将脸别开扭到一侧,睫毛颤的厉害。

“啊,躲开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乍响,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

一种被戏弄的恶劣感席卷而来,舒恬转过头狠狠瞪他,“好玩吗?”

孟时川看着这张无比愤怒同时也无比鲜活的脸,终于满意的放开手,“还是这样顺眼。”

死气沉沉这个词,不适合她。

舒恬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努力在有限的空间里跟他保持最远的距离,“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缠着我?”

“我是什么人你会知道,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说完,男人凤眸微挑,看向周围的墙壁,“怎么样,需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吗?”

舒恬瞳仁颤的厉害,精神紧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带我离开?你知道这是哪吗,这不是你随随便便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如果我说可以呢?”

舒恬瞪大眼,“什么?!”

“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带你走。”他神情淡定的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好像带她离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换做别人,舒恬一定觉得他在吹牛,可若这个人是孟时川,她竟觉得这件事或许他真的可以做到。

心跳的很快,跟孟时川同处一个空间是对常人的一种折磨。

“怕我?”清晰的捕捉到女人眼中的慌乱,他笑着重复那句话,“我不会伤害你。”

“既然不想伤害我,就不要靠近我。”舒恬抿唇又松开,“我不想跟你牵扯。”

闻言,男人轻轻点头,身为转了半圈朝另外一边悠然的溜达过去,“听你这么说,有点伤心啊……”

舒恬眉头皱起,“你到底……”

话未说完,孟时川突然折返走过来,紧接着眉心位置便落下一道柔软的力度,粗粝的指腹按上去带着她陌生的气息,“别皱眉,不好看。”

“……”舒恬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逼得崩溃,抬手一把拍掉他的手腕,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她力度没控制,还真拍出一道红印儿来。

一个是至亲之人,另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要他该怎么取舍?

女人的力度虽然微不足道,落在身上也不过像是挠痒痒,可看着那泛起的红痕,孟时川还是愣了下。

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被女人打,感觉很微妙。

男人当即黑了脸,目露不悦,那只始作俑手被他一把攥住,捏的舒恬忍不住闷哼一声,“痛,你放开我!”

“敢打我?”孟时川眼底闪过几分危险的光,手劲儿用了三分已经成功让她手掌充血,“怪我没跟你说过后果。”

他丢下莫名其妙一句话,就在舒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忽然脖颈一痛,她下意识伸手去推,却被他一并攥住。

牙齿的钝感在肌肤上一展无余,他竟然张嘴咬了她的颈子!

不过很快这咬变了味道,舌尖触及到油腻细嫩的皮肤忍不住用力舔舐起来,上唇和下唇含住其中一块地方慢慢吮吸……

舒恬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后是冰冷的墙面,身前是男人坚硬的胸膛,避无可避只能被动承受……

随着他的移动,舒恬只感觉像是被蛇缠住了脖子,那种冰冷细滑的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紧缩想吐。

男人的唇游离到她胸口的位置,在那团凸起的弧度边缘停住,隔着衣服暧昧的咬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座机电话,书柜,桌上的文件,水晶烟灰缸……全都散落在地上,水杯打破不少玻璃碎渣在脚边,看的人触目惊心。

始作俑者半靠在沙发上,头发乱了,面如死灰,身上穿着的衬衫还是两天之前他离开医院时的那一件,整个人都邋遢到极点。

曾几何时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令君泽不免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厉函像是被封印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剩心酸无奈的苦笑。

令君泽目光也随之冷下来,直觉是很不好的事情,“舒恬的事情又有别的情况?”

能让他如此崩溃的人,除了舒恬他还没见到过第二个。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坐直身体很快又弯下去,每一个动作之间都写满痛苦,令君泽没催他,而是站在一旁就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开口,“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看监控,每一个部分,每一个时间段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可我找不出一点猫腻,那瓶有毒的液体的确是舒恬带进去的,在她的隔离服里,看不到江楚婧去做了什么,她的行动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监控有盲区死角,任何都找不到……”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可令君泽却明白了,这件事十有八九能够证明是舒恬做的,尽管他们都知道不会是她,却没有办法替她洗清罪名。

“警方那边跟我联系过,针剂上的指纹只有她自己的,别人没有碰过。”他说着,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再一次扫落,坚硬的拳头捶在玻璃上裂开一道缝,像是受伤的野兽般发泄嘶吼,“啊!”

“……就这么天衣无缝?”令君泽还是不敢置信,如果真的不是舒恬,究竟是谁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一定是医院内部的人,否则不会这么了解监控的位置。

可是整个令氏医院这么大,没有证据又谈何容易?

厉函的心情,他现在有些理解了,也正因为理解所以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阿泽,我想去看她,想把她带回家,我知道不是她,我相信她,可我什么都抓不住……”他懊悔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颓败下来,这样的打击在厉函的生命中是不曾有过的。

他帮过多少人走出困境,打过多少难如上青天的官司,事到如今却在舒恬这里栽了一个跟头,关键是这个跟头他还栽不起。

“别急,总会有办法,总会有的。”除了这样苍白的一句话,令君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再一次热泪盈眶,他哭了,为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不会把她交出去,绝对不会。”

这句话令君泽本没放在心上,事情走向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但是他怎么都没料到厉函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又过了两天,厉函从公司处理完事情之后直接赶到了警局,他没去见舒恬,而是直接进了局长办公室。

“厉总,您看看,这是最近的进展,舒小姐那边我们也已经沟通过,她拒不承认所做的一切,跟其他当事人的描述也有很大的出入,关键是现在一切直接证据都指向她,我们现在也很难办……”局长的神色已经没有上次来带人的时候那么轻松。

意料之中的回答,厉函神色不变,“只要李局不为难她,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那是肯定,法院还没宣判,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为难舒小姐!”

“今天有个事想跟李局透露一下。”厉函直身襟了一下衣服,“虽然现在证据很不利,但我依然会是舒恬的代理律师。”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话重磅炸弹,李局很惊讶,虽然了解过厉函和这位舒小姐的关系,但这件事非同寻常,牵扯着人命官司,况且现在局势这么不好,厉函应该不会趟这趟浑水,怎么也没想到……

一个是至亲之人,另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要他该怎么取舍?

局长不仅泛起嘀咕,难道事情还有别的变数?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位舒小姐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局知道他的来意,没耽搁太久便让人带他去了舒恬所在的审问室。

门推开,舒恬正低头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厉函站在她面前,看着女人越发尖尖的下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皮肤本就生的白净,因此休息不好时黑眼圈也就更加明显,原本粉嫩的唇上也起了干皮,不过四天已经憔悴了一大圈。

舒恬正出神,原以为是有别的警员进来又要询问什么,等了半天不见对方坐下,她才察觉不对,才一抬头便狠狠怔住。

那张在脑海中千思百转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他依旧那么挺拔好看,尽管眉目之间的疲惫感很重也阻挡不了那份浑然天成的英俊。

往那里一站,一切都成了背景。

她傻傻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消失不见,过了几天?四天吧?

舒恬心里想着,眼泪已经流下来,开口忍不住哽咽起来,“你怎么才来……”

度日如年的盼着盼着,你怎么才来。

厉函心头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疼的他眼眶涨起红晕,“对不起,还不能带你回去。”

舒恬摇头,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像个神经病,明明一点都不美可他就是看的移不开眼。

“你来就好了。”

只要让她知道,他在身边,她就已经安心。

厉函深吸一口气平复胸口处汹涌着的情绪,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面对面的看着她,目光深处的柔情快要把她融化。

“别怕。”厉函抬手攥住桌面上那双泛着凉意的小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好的坏的,我会陪你一起承担。”

闻言,舒恬心里咯噔一下,“案件进行的……不顺利吗?”

她试探的问他,眼底的小心翼翼看到人心碎,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是她。

厉函避开这样的目光,真实情况他说不出口,只能用谎言来填补空白,“放心,有我在。”

舒恬全然相信他的话,一点都没起疑,终于绽开一抹笑意,“那就好。”

她突然想起孟时川过来的事情,“阿函……”

“嗯?”他关切的看过来,“怎么了?”

话到嘴边舒恬却有些犹豫,对上他带着血丝的双眸终究还是压了下去,算了,他已经这么累,就不要再给他增加负担了,反正孟时川也说过不会再来。

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下,“没事。”

厉函以为是她又担心胡思乱想,伸手将人拥进怀里,大掌捧起那张愈发消瘦的小脸,“我会陪着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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