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20:00，武漢卓爾將迎來重返中超後第一場比賽，主場迎戰當年“退賽”事件主角北京國安。時隔五年，漢軍歸來，夙敵相逢，上萬張球票不到2天一搶而空。

去年10月6日，李鐵領軍的武漢卓爾，主場戰平拿到寶貴一分，提前三輪衝超成功，給武漢人狠狠打了一針雞血 —— “中超，武漢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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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6日，武漢上空飄着淅瀝秋雨，卓爾能否提前鎖定中超，在此一戰。

資深球迷小橙追隨武漢隊十六年，賽前接受媒體採訪說：“其實我這回蠻平靜。”04年、12年武漢隊兩次衝超，她都在，第三次見證衝超，她自認爲情緒淡定。

但是，當結果塵埃落定，她還是沒忍住和一幫老球迷陷入暴風哭泣。

這一刻，武漢人，等了太久。

這座城市盛產國腳，擁有熱情虔誠的球迷和紮實的青訓，遺憾的是，武漢職業足球發展波折跌宕，球隊屢次降級、升級，甚至一度深陷泥淖。

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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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見證過武漢三次衝超的還有卓爾現任隊長姚翰林。

2004中超元年，武漢隊（當時叫“武漢光谷”）提前三輪衝超，第二年武漢隊迎來巔峯，聯賽七連勝、盃賽冠軍。這讓當時還是球隊新人的小姚躊躇滿志。

好景不長。經歷06、07兩個不溫不火的賽季後，武漢足球迎來了至暗時刻。

○ 姚翰林在2018中甲聯賽

姚翰林清楚記得那是2008年10月2日的上午，俱樂部總經理徐志強集合球隊開會，宣佈：“我們決定退出中超。”

導火索是4天前與國安的一場交戰：李瑋鋒與北京國安的路姜發生激烈的肢體衝撞，賽後足協追加處罰，兩人各停賽8場。

武漢隊不服判罰，決定退出中超。

○ 2008年，武漢光谷VS北京國安

“以後我還能代表武漢踢中超嗎？”退出中超，意味着球隊也隨之解散，留在武漢無球可踢的姚翰林，追隨主教練裴恩纔去了江蘇舜天。

武漢隊大部分中堅力量，都外流到其它城市的球隊，另謀出路。

剩餘球員重組了一支新隊，跌落到中乙（中國職業足球級別最低的聯賽），從頭開始。

這僅僅只是噩夢的開始。退賽連鎖反應，還有青年人才的流失。

○ 2014年衝超失敗

武漢出過很多國腳：漢口輔仁小學（滑坡路小學）的蔡晟、鄭斌、梅方，新合村小學的馮志剛、鄭斌、雷騰龍……包括廣州恒大、山東魯能、北京國安在內的許多中超豪門，主力隊員中不乏土生土長的武漢人。

○ 曾是武漢卓爾隊長的梅方，現效力於廣州恒大。

在國腳蒿俊閔的母校萬松園小學，課餘活動時間，不論是不是足球特長生，男孩女孩都在操場踢足球。這樣的情景，在武漢幾所足球特色學校，並不稀奇。

“小時候踢球的一定都參加過「《武漢晚報》杯」……武漢青訓做得非常好，但一座城市沒有一支頂級聯賽球隊，培養再多好苗子，也是給別人做嫁衣。”武漢電視臺的卓爾跟隊記者甘昕如是說。

○ 萬松園小學的女隊員與男生對抗，photo by 喻志勇。

直到今天，武漢足球都沒能完全從退賽事件中緩過氣。多數人出於職業發展考慮，選擇了遠離家鄉。

但也有一些人留了下來。

離開武漢一年後，已經接到國家隊電話的姚翰林決定回家：“我是一個武漢人，我有責任帶武漢回到中超。”

勝敗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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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陪伴武漢足球的，還有武漢球迷。

鄂魔、新華路、917、湖北綠茵……武漢有許多球迷協會，規模最大的是成立於2002年的橙色風暴，小橙是其中一員，每年都會去現場助威。

○ 武漢橙色風暴球迷會

2006年武漢在中超積分榜吊車尾，有降級危險。8月一場決定去留的關鍵比賽在客場重慶舉行，小橙與協會“遠征”，給武漢隊“懟腰”。

上了火車，她發現連着幾節綠皮車廂都坐滿了武漢球迷，衣着統一，場面震撼。“那一次可能去了2000多人”，武漢最終2:0拿下了生死大戰。

○ 武漢卓爾球迷 2018年衝超

不同的球迷協會有各自的理念和加油口號，像江湖各自爲陣的武林幫派，相親相愛，也相愛相殺。

近幾年俱樂部出面組織，有了如今整齊的橙色助威服和統一的口號。

“壓倒死搞”、“就地掩埋”、“協和醫院”，是新華路主場時代，充滿武漢特色的助威口號：“體育場旁邊就是協和，對方球員一直倒地裝癩，我們就喊‘協和醫院’。躺着不能動，乾脆別踢了，去協和治一治吧！”

○ 武漢卓爾球迷 2012年衝超 / Photo by 呂露

53歲的趙慶還記得他第一次去新華路看球。

那是1986年全國足球甲級聯賽最後一場，湖北隊只要取勝就能奪冠。

○ 90年代，新華路體育場的球迷 / Photo by 趙慶

抵達新華路時，門票早已賣完，黃牛票從五角漲到十塊，那時還在讀大三的他沒捨得買。後來，趙慶和一幫同樣沒買到票的球迷，爬到協和醫院宿舍樓頂看完了比賽。

“相隔幾百米，連隊員的號碼都看不清，只能從隊服顏色分辨兩隊隊員，但還是從球場上傳來的陣陣吶喊聲感受到現場的氣氛。”

○ 90年代新華路，年輕小夥站在大巴車頂扭動着舞步 / Photo by 趙慶

在娛樂方式稀缺的90年代，職業化剛起步的中國足球，成了人們釋放激情的出口。

每逢重要比賽日，情緒亢奮的球迷從四面八方趕來，載滿球迷的卡車從100公里外的黃岡、黃石駛進新華路。體育場座無虛席，上身赤膊的男人擂着大鼓，鑼鼓喧天的瘋狂熱鬧，不亞於今天的年輕人去看一場音樂節。

○ 90年代，系“紅桃K必勝”頭巾的父子。隨着贊助商的異變，球隊多次改名：湖北武鋼、湖北美爾雅、武漢雅琪、武漢紅金龍、武漢紅桃K……直到2012年卓爾接手，隊名才穩定下來 / Photo by 趙慶

“鐵喇叭”梅南生是當時最有名的武漢球迷。

他總是繫着“中國超級球迷”的頭巾，舉着半米有餘的大喇叭，揮動手臂指揮球迷，忘我吶喊。

○ “鐵喇叭”梅南生 / Photo by 趙慶

他還是中國第一個在足球場舉辦婚禮的人。

1998年，在俱樂部支持下，“鐵喇叭”和妻子在初次約會的新華路體育場舉行婚禮，轟動一時。

如今，梅南生仍會去現場看球，只是不再赤膊上陣。

他在兩年前還愛上了馬拉松，不再像年輕時那樣膀大腰圓，反倒越活越越苗條。

2015年11月1日，朱萬寧在新華路體育場轉播武漢卓爾當年最後一場中甲比賽，他清楚記得，可容納3萬人的看臺，只來了稀稀拉拉幾十個球迷。“踢得成績好，看球的人就多；踢得要死不活，就沒人看。”這不難理解。

但總有人，不論順境逆境，始終追隨。

比如臨近比賽日，凌晨還在整理會員名冊的小橙。對於今年重回中超的這支武漢卓爾，她充滿信心，因爲，她充分相信李鐵的帶隊能力。

○ 武漢橙色風暴球迷會

“鐵”定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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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採訪的人就是李鐵”——這是所有媒體記者的共識。

自2017年11月掛帥武漢卓爾，李鐵從未接受過任何一家媒體的專訪，他習慣與媒體保持距離，“以前的主教練，多少會和媒體來往，有的還一起喫喫飯、吹吹牛逼。但李鐵從不。”

李鐵說：“我的習慣是少說多做”。

他確實做到了。

“國足黃金一代”“中國足球先生”“征戰英超第一人”，李鐵球員時代的履歷，自帶光環。

他曾在裏皮麾下擔任國足助教，2015年帶領河北華夏幸福成功衝超，卓爾隊員都願意聽他指揮。

○ 李鐵在國足任助教

接手球隊後，他發現很多隊員的體脂都在13—15，下了死命令：冬訓結束時全員體脂必須降到12以下，否則休想進參賽名單。

武漢隊員過早愛喫熱乾麪，李鐵要求食堂不給放芝麻醬，因爲脂肪和熱量太高。有的隊員不愛喫早餐，李鐵也態度堅決，一日三餐都得按計劃老實喫。

在他的強力鞭策下，隊員們提前達成了減脂目標，體能教練薛申笑說：“就連36歲的大坤（張耀坤）體脂都從15降到12以下。”

衝超這一年，李鐵平均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80%時間在基地看比賽錄像帶。從前，卓爾預備隊比賽，主教練從不親自到場，但，李鐵執教後的每場預備隊比賽，他都會在。

球隊體能訓練，李鐵有時也跟着一起跑。他還習慣在比賽日當天早晨，帶隊員一起散步，愉悅放鬆球隊的氛圍。

2018賽季讓姚翰林印象最深的是與浙江綠城的客場比賽：“我們在場上一直踢得很被動，對方早早就兩球領先，但我們沒有放棄，第87分鐘打進一球，95分鐘再進一球。”

“武漢卓爾變得異常頑強。往年處在劣勢，就會給人‘完了要輸球’的感覺。現在場上每個人都很拼，拼到最後一秒。”這是媒體眼中，李鐵帶隊的武漢卓爾。

提前三場完成衝超的那晚，現場沸騰狂喜。

平日不苟言笑的李鐵在確認衝超的一瞬間，和好友兼搭檔鄭斌，握手擁抱，在被隊員高高拋起時露出笑容，而後又秒變嚴肅臉。

儘管冷麪冰霜的李鐵真的很嚴格，他還是收穫了隊員、球迷和媒體人的一致讚美。

武漢卓爾在他手中變成了一支“和以前不一樣的球隊”，專業、團結、拼搏，讓人踏實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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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翰林今年34歲，創造了效力漢軍時間最長的紀錄，他說自己“還不算太老”。今晚，老將姚翰林會再次戴上隊長袖標，帶領時隔五年重返中超的武漢卓爾，拼搶至最後一秒。

三天前武漢卓爾2019賽季出征儀式上，李鐵說今年的目標是“爭取活下來”。今晚，少帥李鐵會在綠茵場邊，習慣性吹起飄逸劉海，運籌帷幄。

小橙所在的球迷協會，半個多月前就開始練習助威歌、統一鼓點。今晚，武漢球迷會站在球隊身後，用振聾發聵的呼號，掀起橙色風暴。

今晚，武漢人，等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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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中國足球超級聯賽

武漢卓爾 VS 北京國安

時間：3月1日20:00

地點：武漢五環體育中心

網絡視頻：PPTV

電視：武漢文體頻道、湖北生活頻道、北京體育頻道

廣播：湖北私家車廣播 FM1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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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周古月

圖 = 呂露（單獨署名除外）、部分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