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黃土地的哭泣》(五)

“外婆,我曉得這些。我不恨他們,哥哥姐姐對我也行,我只是怕我爹了,樣子看起來就害怕!”她這樣說道。

“你爹也不是那麼壞的人,你也曉得就是樣子看起來唬人。我娃也大了,以後聽着話,不要胡鬧。總不是什麼壞事。”老人看起來輕鬆地教導說。

這次以後,祖孫倆就再也沒有長時間的談過話了。並且,在她的記憶裏,外祖母也再沒有跟她說起這件被她提過無數遍的事情。

當有人給她捎話說外婆老掉時,她正在前兩天去了離家十五里路的同學的家裏。她慌慌張張就搭了一輛過路的三輪往回趕。外祖母是在清早就去了,被鄰居發現,她回來就已經臨近傍晚時分,窯裏窯外擠滿了那麼多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

老人後事辦理完畢的第二天,親戚們差不多都已走光。上午喫了大鍋飯,她爹媽就領着她回家去了。一家人一路上前後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扯過任何一句話。或許是還沉在失親的痛苦中沒有醒過來,也許正在擔心着再加一口人所要承受的負擔的事實。

她一個人走在一旁,看着黃土高原上一派千溝萬壑,支離破碎的景觀。

“外婆就在這黃土下了,不會出來了!”她想。然而她恍惚之中看到外婆從遠遠的山那邊正在朝她笑盈盈的飄浮過來,並且在沙啞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她擦了一下眼睛,回望過去,山連着山,此起彼伏,一望無際。

回到家裏,真正的自己的家,自打被尋要回來的幾年裏,她很少會在這裏過夜,以後可得每天活在這個家裏,跟着這幾個親而不親的熟悉的陌生人同甘共苦,她覺得十分別扭。村裏的人她幾乎不認識,每天放了學就在破爛的院子裏搬一個木頭,靜靜地坐在那裏發呆,不怎麼說話,跟在學校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在學校裏,她沒幾天就忘卻了所有的不開心的事,一如往常,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然而,一到家裏就變了模樣,沉默寡言。只要沒人搭理她,她懶得去理任何看起來不關她事而事實正是她的事情的一切東西。呼爹喊媽的事情,還是在鄰里鄉親的多回車輪戰之後才起了作用。但她絕對吝嗇得很,能省則省,彷彿多叫一聲爹媽就對不起上天賜予她尚可說話的功能。

一起生活了兩個月左右的時候,她自己很明顯的感到,大哥和二姐對她是很不錯的,他們有什麼好的東西總是能夠記着她。並且二哥和大姐即便對她說話語氣重了點,都會招到她大哥和二姐的合力圍攻。例如,就有那麼一回,她在做作業的時候,二姐教她算數,她愣是不能理解,反應不過來,二哥在旁邊說了一句:糊腦松能學會個甚。老大在旁剛好聽到,直接上去給了一腳,二哥準備反擊時,二姐立了身,摩拳擦掌,作了個戰鬥的準備,二哥就蔫回去了。因此,時間久了,她也跟他們兩個越走越近,無話不談。他們兩個也不嫌棄這個反應慢的小妹妹。同時,他們發現,雖然這個妹妹在學校笨的學不到東西,但是爲人友善,很是討別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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