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央企可以帶來好處,至少在相當多的金融機構那裏,這是實力雄厚的象徵。如果運氣好,碰上那些無意做詳實背調的地方政府,還能簽下利潤不菲的合同。

僞裝的手段看起來也非常樸素:取一個威風十足的名字,做一個與央企類似的官網,企業簡介一欄裏儘量是宏大卻語焉不詳的話術。比如“這是一家由軍隊孕育成長和發展起來的企業”。

如果要把功夫做足,還可以找一家北京的事業單位掛靠,讓這些機構短暫的成爲股東,之後迅速地註冊錯綜複雜、千絲萬縷的子公司,把實際的控制人埋到深處。

過去的很多年,這樣的僞裝公司大多聚集在一個領域:房地產。如果有真實的央企背景往往能讓這些公司輕易的承接到舊改工程,並得到金融機構的借款。

但是,當下經濟增速放緩,金融機構開始更嚴格的審覈款項時,這樣背景唬人的公司開始露出馬腳。

上個月,一家叫做“中核工建設集團”的6.1億元債權被中國華融計劃出售。只是,如果細查這筆債權的抵押物時,會驚訝地發現他們的主要資產只是安徽省一個偏遠縣城未售出的房子和土地。

“中核工建設集團”(簡稱“中核工建”)和“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簡稱“中國核建”)僅有兩字之差,他們名字的英文縮寫甚至完全一致:CNEC。當然,和後者一樣,中核工建也有一個類似的官網,內容大多是彰顯身份的口號和高管到各地“考察”的合影。

只是,區別判若雲泥:前者是一家由自然人控制的小規模地產公司,它所有業務與“核”毫無干係,而後者是一家聲名顯赫的央企。但直到今天,前者的官網上還將其介紹爲“央企控股公司。”

一個來自於安徽省叫做何俊生的男子建立了這家公司,他最早在安徽省蕪湖市無爲縣開發了幾個地產項目,後來成爲北京一家地產國企在安徽省的承包商。2017年,他把企業名字改爲中核工建。

此後,這家企業經歷了纏繞複雜的股權和名字修改,如果層層穿透之後,確實能發現一些國字頭事業單位也交雜其中。

後來的幾年,何俊生以“實力雄厚”的央企直屬企業董事長的名號成爲了多個地方政府的座上賓,他的“考察團”還承接了多個地方政府的PPP項目,最近還以“央企”名義簽下了一些舊改項目。

這樣的案例並不少見。去年,一家叫做“中國華宇”和一家叫做“中核國財”的企業都曾打着“中核”的名號招攬下了鉅額交易,但最終被發現破綻讓交易告吹;一家自稱央企的“中國華陽經貿集團”後來出現了70億元的債券違約。

過去幾年,對企業真實業績的擔憂讓金融機構如履薄冰,他們更願意將資金投放給業績真正優秀的企業。比如,在房地產行業,要獲得融資,有些房企的成本只有4個點甚至更低,但有些企業則高達15個點。

中國頭部房企萬科最近發行的中期票據票面利率只有3.15%,中海地產發行的1筆美元債年息率僅3.45%;

而曾出現股價閃崩的中型房企佳源國際最近發行的一筆美元有限票據,年利率則高達13.75%,同爲區域房企的力高集團今年發行了四筆美元優先票據,年利率已從9.8%上升到了13.5%。

在很多年中,企業融資成本高低的匹配標準非常簡單:如果這家企業屬於國企,那麼放出去的貸款意味着能夠得到政府的支持。如果是央企,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是,這種單一的標準已經發生改變。

高層政府也在全力改變資金成本因企業性質不同而遭到的區別對待,他們對金融機構盡職調查的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畢竟,國企只是中國經濟版圖中的一小部分,數量更多的民企更需要資金,他們當中的相當一部分業績出色,讓經濟充滿活力,解決了更多人口的就業。

光大銀行稱在最近的一年內已經爲民營企業提供了超過萬億元的信貸支持,佔全行投放額的50%。

這種比例的變化在以前難以想象。

中國開始於4年前的經濟去槓桿,讓一些被稱爲“灰犀牛”的財團型企業失去了在海外拓展雄心的動力,如萬達和安邦等,也讓一些國企甚至是央企被兼併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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