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年最後的十幾天裏,ofo遭遇了最致命的羣體行動,也可能將斬斷這家公司最後的命根。那些當初用99元押金把ofo捧上天的用戶如今要將它埋進深淵。

貝姐很欣賞戴威這位年輕人,他有成功企業家所具備的些許氣質和韌性,以及冒險魄力,只是在與大股東做交易時缺少一些柔韌度。如果資本的寒冬不那麼漫長,他可能會有轉機,但總歸是時也命也。

ofo刮的風,mobike落了地,資本給了他造了船,也把船一把掀翻,貝姐祝福他。

這是前些日子寫的一篇文章,如今發出來供組員們瞭解ofo的一段往事。

2017年11月20日,傍晚,北京北四環理想國際大廈11樓,原北京大學學生會主席,現ofo黨委書記戴威把執行總裁付強召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過去四個月,他確信已經受夠了這些來自滴滴的老臣們。

待付強把辦公室的門掩上後,戴威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請你們立刻滾。

三天後,付強清空了自己的辦公室,和他一起離開ofo的還有財務負責人柳森森(外稱 Leslie Liu,爲什麼要盜用張國榮的英文名?)、市場負責人南山。在進入ofo之前,他們的職務分別是滴滴高級副總裁、滴滴財務總監、滴滴開放平臺負責人。

和三位高管行動一致的是,跟隨他們來到ofo的近30位中層,以及更多的基層人員同時收到了來自滴滴的郵件或短信,指令他們在某個時間同時撤離ofo,各自回到滴滴已安排好的崗位。

就此,滴滴和ofo短短四個月的實質磨合期就此戛然而止,往後餘生,勢同水火。

讓戴威決意驅逐“滴滴系”高管的導火索是對於一樁新業務的分歧。這年夏天,和戴威一起創業的其他四位北大同學決定開拓一項新業務,取名EASYGO,中文名“易行”,產品是共享電助力車,你也可以理解爲電動車。

對於這項業務,對內的解釋是希望能繞開政府對於新增共享自行車投放數量的限制。四位同學前期已靜默低調、滿懷希望地把這項業務的分舵設立在遠離北京的深圳。

一開始,來自滴滴系的三位高官對此默許,兩方相安無事。但是,當深圳“易行”部門的職員們向北京總部申請大額預算、計劃大幹一場時,才發現主管財務的Leslie Liu一分錢都沒打算給。

矛盾是顯而易見的。共享電助力車的市場是滿足那些5到8公里的出行需求,而這部分市場和滴滴有最直接的重合,這是滴滴絕不能容忍的。所以,當“易行”真的開始行動時,執行總裁付強對於任何需求均予以駁回。

實際上,自滴滴系的高官們進入ofo的第一天起,他們和ofo創始團隊大大小小的摩擦就從未消止,但戴威在多數時候並未干預。

直至四位昔日同窗、聯合創始人要搞點新花樣卻受此屈辱時,他選擇了爆發。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故事講到這,你是不是開始對年輕帥氣的戴威抱以同情?但貝姐要告訴你,這一切都只是表象,讓他真正爆發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後文再說。

這裏貝姐先插一段:對於ofo的投資,滴滴內部從一開始至今都存在着極爲激烈的意見分裂。力主投資的是總裁柳青,而程維一開始持中立態度,更多的高管們則認爲共享單車這種業務,滴滴完全可以自己幹。但程維最後轉爲支持柳青,他希望像老大哥pony Ma 的騰訊一樣,通過投資來培養周邊生態。

柳青對ofo的支持,最耀眼的一次是她出面促成蘋果CEO庫克,在2017年春天造訪ofo總部辦公室。這次造訪對於ofo的小年輕們是莫大的鼓舞,讓他們開始相信自己所服務的公司原來真的不是畫大餅。他們很快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開拓市場,也在隨後好幾個月讓多數城市的訂單量超過了摩拜。

但是,當這年的冬天到來時,這些年輕人怎麼也不會想到,ofo的命運會急轉直下。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如今回想,北大學生會主席的經歷,也沒讓年輕的戴威積累多少革命鬥爭經驗。在老大哥滴滴那裏,他還是個孩子。

把時間撥回到2017年秋天,對於胡瑋煒和戴威,這年的整個秋天都是雞血滿滿,他們完全相信、並決定全力以赴:

在冬天結束之前一定能殺死對方,結束彼時的慘烈鏖戰。

而實際上,在那時,他們自己手裏這兩家估值百億美刀的公司,壓根沒有完整經歷過祖國北方寒冷漫長的冬天,貝姐這裏沒有隱喻,真的就是指凍手的冬天。

在2017年秋天,最先發起衝鋒號的是摩拜,他們突然祭出殺手鐧:3元包月、5元包一個季度,隨便騎。幾天後,ofo就全力跟進,爲了壯聲勢,戴威還把柳青請出來當了那次促銷活動的代言人,在海報中,柳青笑呵呵的伸出一根手指:1個月只要1塊錢!

但是,北京2017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寒冷,那些在秋天願意和小女友們騎共享單車滿大街跑的小年輕們再也熬不住了,他們寧願在寒風中壓馬路,也不想用一塊錢騎一個月,去TMD的浪漫。

這年的冬天,不論是ofo還是摩拜,現金流都命若遊絲,在北京市場的訂單量跌到讓投資者都心痛。在整個春夏秋,ofo最高訂單量都來自北京市場,但是到了冬天,最高訂單量變成了成都,但量級卻差了好幾個小藍單車。

寒冬裏,哪有什麼共度時艱,只有人心思變。當摩拜的胡瑋煒、王曉峯和ofo的戴威勢同水火、互相挖着對方的八輩子醜聞時,雙方背後數量不少的投資人們卻已在暗地醞釀同一場算盤:

合併,讓他們親吻對方。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這些投資人還打算在2018年元旦前完成交易,以規避官方的反壟斷調查。

在此其中,騎牆不顧形象的要數上海男人朱嘯虎,朱先生在投資圈的另類“口碑”,貝姐找些時間往後再說。

拋出合併方案的是滴滴,這也是貝姐前文提到的,讓戴威決定驅逐執行總裁付強等“滴滴系”高管的真正原因。貝姐獲知,滴滴提出的方案是這樣的:

摩拜和ofo業務合併,雙方主要創始團隊全部退出,由付強擔任合併後的公司董事長,滴滴完成對中國共享單車的完全控盤。

在摩拜方面,這一方案獲得摩拜最大股東騰訊的同意;ofo方面,大股東滴滴自然是全力推進,佔據不少股權比例的朱嘯虎舉雙手贊成。

然而,讓貝姐也不敢相信的是,甚至到了方案在股東層面溝通到深入階段時,那邊的胡瑋煒、王曉峯,這邊的戴威都還矇在鼓裏。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當這個方案最後開誠佈公地擺到雙方董事會面前時,一直扛着摩拜創始人大旗、出身記者的胡瑋煒六神無主,不予表態;而在摩拜打工的職業經理人王曉峯倒是出乎意料地跳起來反對。

當然,王曉峯跳得再高也沒用,反對的中堅力量是來自ofo的戴威,以及一起反對的摩拜董事長、也是蔚來的創始人李斌。李斌是戴威在北大的學長,兩人私交不錯。

這裏貝姐再插一句:在ofo早前的某一輪融資中,戴威曾差點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直到有一位投資人及時善意地提醒他:

你作爲創始人,是不是應該要求保留一票否決權呢?

這個時候,戴威纔在後來的每一輪融資中添加了一項:戴威在重大決策中保留一票否決權。所以,當滴滴的合併方案拋出來時,當初這個善意的提醒讓戴威保留了自己作爲創始人的尊嚴。

雙方創始團隊拒絕談判,滴滴和騰訊也沒轍,合併方案最終擱淺,這也讓戴威和滴滴的矛盾開始公開化。當然,這種局面與程維和戴威兩人的個人閱歷迥異也有莫大關係:前者三流學校五流專業畢業,賣過保險還在足療店上了半年班,成功來得不容易,把一切都要捏在手裏;而戴威呢?北大光華畢業,師從厲以寧,家庭是祖國塔尖那撥人,一路順風順水,滿腦子只有理想主義,容不下苟且。

當然,這兩男人也有唯一的共同點:都覺得對方不行。所以,即使滴滴成了ofo大股東兩年後,雙方見面交流的次數也不上五次。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回到北京的寒冬臘月,摩拜和ofo的戰鬥繼續,漫長而黑暗的僵局,雙方在春節之前已開始彈藥見底,來自祖國四面八面一元錢一元錢的進賬,對於雙方每天鉅額的資金消耗來說,都是杯水車薪。

此時,摩拜一方,騰訊已經明確表態,不會再繼續投多資金,“沒有意義”。而ofo一方,戴威找錢的嗅覺瞄到了杭州的馬雲。當然,Jack Ma並沒有什麼心情和他見面,當年滴滴和快的終局騰訊完勝,已經讓他在出行領域興趣索然。

在這裏,貝姐又要插一段了:對ofo的投資中,馬雲旗下分兩塊,一塊是螞蟻金服作爲主體,一塊是阿里集團作爲主體。但是,至始至終,對於ofo的投資他們居然罕見地扮演起財務投資人角色,對業務不聞不問。

在星球裏,組員可能要問貝姐:非控股不投的阿里怎麼就突然佛繫了?阿里在投資ofo之時,戴威在投資協議里約定了一條:阿里不得再投資共享單車領域內其他競品項目。但是,誰會困得住馬雲呢?他們隨後就投了永安行,永安行後來就投了哈羅單車。對永哈合體公司,阿里可是傾全力支持,公關市場一手包了。

當有人就這事問戴威,阿里這算違約嗎?他竟無言以對。

回到和ofo已決裂的滴滴,在付強等全班人馬撤回後,他們對於ofo的溫情已不復存在,轉而對這家自己作爲最大股東的初創企業全力遏制。貝姐寫到這時也會想,商業世界裏,任何友誼只有一毛錢的關係。

程維和柳青的邏輯很簡單:讓ofo資金枯竭,自然死亡,到其接近破產之時再由滴滴出面重整旗鼓,重新控制。當然,滴滴也做了另一手準備,回到滴滴的付強也不能在那閒着,他們推出了自己的青桔單車,還接管了小藍打車。

對付ofo的手段也擺在檯面:把一切可能對ofo施以援手的投資機構都堵在外面。比如,日本軟銀派出的盡調團隊就曾在中關村的一家酒店裏住了好幾個月,對ofo完成了盡職調查,並決定投資,但在滴滴的各種花式阻擾下,孫正義最終沒有簽字。

四海之內,ofo找不到一分錢。2017年年關難過,熬到了2018年1月份,戴威把幾千萬輛單車抵押給阿里,才借到17.7億元人民幣,給員工發了工資,給企業續上命,但到了3月份纔敢宣佈。

上海男人朱嘯虎可不想陪着水深火熱的ofo一起跨年,在最蕭瑟的日子裏,他把手頭的ofo股權全部轉讓給了在杭州巴望着的阿里,把在ofo的董事會席位拱手相讓,賺得瓶滿鉢滿。

雪貝|大起底:誰把ofo推下了深淵?

這一邊,在2018年的春天還沒過完時,摩拜就被塞進了王興的懷抱,這個清華理科男只是純真地喜歡那一輛輛橙色的單車設計;而王曉峯離開時也沒敢轉身,他揮一揮手,沒一個人遠送。

北京的梨花怒放,ofo繼續度日如年,戴威依然咬緊牙關不放鬆,縮衣節口,揭不開鍋時就裁一撥員。當然,他也會時不時收到滴滴那邊傳過來的口信:

哥們,20億刀,賣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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