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與“黃金時代”相對應的,是人類未來將要面對的某種尷尬:人類對地球大規模開發導致環境日益惡化、核戰爭或外星戰爭導致地面居住環境徹底被毀、氣候變化帶來的地表極寒酷熱或海平面上升吞噬城市、小行星撞擊威脅等等。而在很多科幻作品中,無論是在末世的地球生活,或是去遙遠的外星殖民,未來人類的生存空間都被設定在地下城市,這當中既有對於當下社會貧富不均、環境破壞的“反烏托邦”反思,也有對未來技術發展的美好想象。

原標題:我不是要上天,我是要掘進地下……

“上天入地”一直是人類的終極幻想。自古以來,浩渺宇宙和幽深地下世界的神祕一直吸引着科學家不懈探索,也爲人們進行藝術創作提供不竭源泉。

早在1864年,法國作家儒勒·凡爾納所著長篇科幻小說《地心遊記》就勾畫了一個奇幻瑰麗的地下世界:波濤洶湧的地底海洋、一人多高的蘑菇林、碩大的遠古海獸⋯⋯當時歐洲各國出於殖民需要,掀起了一股探險狂熱,凡爾納的科幻小說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應運而生,他結合自身淵博的科學知識,將死寂的地下世界描寫得生機勃勃。

《地心遊記》劇照 圖自豆瓣電影

隨着科學技術不斷進步,人類對地下世界的暢想也愈加大膽,它不僅是凡爾納筆下超然世外的遠古奇境,還可以是充斥着人工智能、克隆人和納米技術等的高科技城市。

“科幻小說是關於未來的,人類未來是屬於城市的,因此科幻小說應是關於城市未來的。”美國城市歷史研究者卡爾·阿博特對於科幻小說中的城市有過這樣一番論述。而在很多科幻作品中,無論是在末世的地球生活,或是去遙遠的外星殖民,未來人類的生存空間都被設定在地下城市,這當中既有對於當下社會貧富不均、環境破壞的“反烏托邦”反思,也有對未來技術發展的美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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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都是從1999年上映的電影《黑客帝國》中最早獲得關於地下城市的感官認識。《黑客帝國》中的地下城市錫安(Zion)是人類和人工智能進行核戰爭後,僅存的最後一座人類城市,也是人類反抗軍與機器作戰的中心區和指揮部。這座地下城其實是由一連串中型洞窟組成,可容納高達25萬人。它位於地表以下4000米,以獲取地心熱力和能量。

《黑客帝國》裏構建了一個地下城市錫安

錫安分爲三層,第一層是碼頭層,是一個配備重型武裝的防禦區域,人類飛船在這裏停靠,接受充電和維修。第二層是生活層,是地下城市最大的組成,在地下巖壁鑿出密密麻麻的地下洞窟是人類最後的棲息地,巖壁之間有立交橋般縱橫交錯的交通網道相連。

同時,錫安也是一座地下圖書館,保留了在“第一次機器戰爭”之後,殘存的人類歷史和文明遺存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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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小說《流浪地球》勾畫了太陽即將毀滅,地球也即將面臨滅亡的絕境。人類拒絕坐以待斃,實施“流浪地球”計劃,在地球表面建造出巨大推進器,試圖將地球推出太陽系,爲人類尋找新家園。

此時地表已完全無法居住。

“一次次的洪水和小行星的撞擊已摧毀了地面上的一切,各大陸上的城市和植被都蕩然無存,地球表面已變成火星一樣的荒漠。”

“羣山已被超級挖掘機夷爲平地,大地上只有裸露的岩石和堅硬的凍土。”

“地球發動機加速造成的潮汐吞沒了北半球三分之二的大城市,發動機帶來的全球高溫融化了極地冰川。城市摩天大樓的尖頂伸出海面,退潮時白花花的海水從大樓無數的窗子中流出,形成一道道瀑布⋯⋯”

人類不得不開始“地下移民”,建在地下5000米處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遍佈各個大陸。地下城的學校教育集中在理工科,藝術和哲學類教育已壓縮到最少,因爲“人類沒有這份閒心了”。

電影版《流浪地球》更是將小說中的地下城市進行藝術再加工,悄然創造了獨具中國特色的賽博朋克末世景象。這裏嘈雜、曖昧、混亂不堪,卻又暗藏生機。霓虹閃爍的廣告牌、販賣地下物品的商店、三五成羣遊走在街頭的無業青年,營造出都市生活的不夜城幻象。

讓人回味的是地下城中的中國元素,大年三十也會舞龍舞獅,串串香店鋪生意火爆,蚯蚓幹變成了名牌小喫,當然還有除夕必備的央視春晚。

電影《流浪地球》裏的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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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另一部小說《三體2·黑暗森林》描繪的地下城擁有更加明亮與夢幻的色調。爲避免與三體星人的末世之戰,人類在1000多米的地下建立了城市。

當面壁者羅輯冬眠後在人類新建的地下城市醒來,他發現整個地下城市如同一片巨型森林,“一根根細長的樹幹直插天穹,每根樹幹上都伸出與其垂直的長短不一的樹枝,而城市的建築就像葉子似的掛在這些樹枝上。建築的分佈似乎很隨意,不同大樹上的葉子有疏有密。”

所有大樹的樹幹都是支撐地下世界穹頂的支柱,同時也被用做懸掛城市建築的基柱。揹着螺旋槳揹包的人類如同一羣羣蜻蜓在城市的巨樹間飛翔,飛行的車流則如同海底植物間川流不息的魚羣。

城市還有自己的“藍天”,“在他的記憶中,這樣純淨的藍天,只在生活過五年的那個與世隔絕的伊甸園中見過,只是這個藍天上沒有那麼多白雲,只在西天有極淡的兩抹,像是誰不經意塗上去的,東方剛剛升起的太陽在完全透明的清澈大氣中有一種明亮的晶瑩,邊緣像是沾着露水。”

實際上,這藍天和太陽都是虛擬的投影,而天空中懸掛着如珠寶店閃閃發亮的首飾,是遙遠的太空城市和民用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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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幻電影《微光城市》中,由於人類日益破壞環境,地表已無法生存。爲讓人類繼續繁衍,人類先賢建造出一座地下城市,同時還研發出了一臺巨型發電機爲整座城市供電。建造者賦予了這座地下城200年的有效期,200年後人類需返回地面重建家園。

電影《微光城市》海報

與《三體》所描繪的高科技感地下城相比,微光城是一種反烏托邦的“廢土”畫風。整座城市由高懸在上空的數以萬計的昏黃電燈提供照明,城市街角巷落有一種後工業時代的頹廢,充斥着生鏽的機器和密密麻麻的棚屋。在微光城出生的孩子從未見過藍天的模樣,就連200年前的罐頭食品也成爲地下市民們的奢侈品。

當城市運作達到了200年的極限,維持城市電能的巨大發電機漸漸能源枯竭。停電越來越頻繁,對黑暗的恐慌在全城蔓延。大部分人對城市即將毀滅的命運選擇無視,或是天真地期待建造城市的先賢會重新降臨拯救城市。唯有故事的男女主人公選擇根據先人留下的說明手冊,找到了重返地面的方法,重建家園。

在人類對星際移民的暢想中,月球、火星也存在着各種各樣的地下城市。因爲這些星球的地表空氣、水、溫度大多無法達到與地球一樣宜居,所以開拓地下空間成爲另一個選擇。

其實,最早關於城市規劃和城市未來的科幻小說大都是從19世紀工業城市的危機中產生的,那個世紀的最後幾十年產生了一大波災難思考。在衆多科幻作品中,都會把我們當前所處的時代視爲“黃金時代”,天空湛藍、陽光和煦,大地物產豐富,海洋永不封凍。

而與“黃金時代”相對應的,是人類未來將要面對的某種尷尬:人類對地球大規模開發導致環境日益惡化、核戰爭或外星戰爭導致地面居住環境徹底被毀、氣候變化帶來的地表極寒酷熱或海平面上升吞噬城市、小行星撞擊威脅等等。

基於這些極端的災難想象,科幻作家或電影導演開始構造一座座地下避難所。不過這些地下城市並非完全植根於想象的“空中樓閣”,而是來自於以過去和現在城市爲基礎的建構。這種建構還充斥着對新技術的預測和關於社會趨勢嚴肅而又諷刺的推斷,甚至還會成爲現實中一些城市規劃師和建設者的靈感來源。

來源:2019年12月11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25期

總監製:劉明 執行總監製:卞卓丹

監 制:胡豔芬責任編輯:林睎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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