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傳,山東人都是從山西洪洞縣大槐樹村搬遷而來,假如此事爲真,又假如真的有這麼一棵大槐樹,那肯定不是刺槐。

  青島中山公園的刺槐

  刺槐又名洋槐,學名Robinia pseudoacacia Linn.,豆科刺槐屬。19世紀末從歐洲引入栽培,青島即是全國第一批刺槐的落腳地。時至今日,青島中山公園內仍有當年的老槐樹存活。上圖中那幾棵都是,方便的話不妨去瞻仰一番,這就是我們身邊活生生的歷史。

  槐

  山東人乃至於中國人心目中的大槐樹,必然是豆科槐屬的/Sophora japonica Linn.,又名守宮槐(羣芳譜),槐花木、槐花樹、豆槐、金藥樹等,這些名字見於《中國植物誌》,不知編者從哪裏蒐羅來的,但現實中沒見一個活人用過......爲了與刺槐相區別,一般叫國槐或家槐,滿滿的家國情懷。

  刺槐的托葉刺

  槐和刺槐,均爲高大喬木,都是羽狀複葉和蝶形花冠,但不同之處更多。刺槐有托葉刺(並不是都有,青島中山公園的就沒有),而槐無之。小葉亦有不同,槐的小葉先端尖銳,刺槐的小葉更爲圓潤一些。槐的當年枝呈青綠色,老幹樹皮才轉爲灰褐,刺槐只有嫩枝纔是綠色的,會迅速轉爲灰褐色至黑褐色。

  槐的花序

  最重要的外觀區別還是在花、果上。刺槐開花較早,暮春時節最爲煊赫,花香襲人,沁人心脾,槐的花期要等到夏季才姍姍來遲。刺槐爲總狀花序,成串生在葉腋,下垂;而槐則爲圓錐花序,如同金字塔一樣長在枝頂,一般昂揚向上。刺槐的花香甜可食,生熟皆宜,槐的花香味兒不足,且苦不堪食。

  槐的莢果,攝於即墨

  二者的莢果氣質截然不同。刺槐秉承了豆科植物的“豆莢”風格,“莢果褐色,或具紅褐色斑紋,線狀長圓形”,其形略似鐮刀;槐的莢果根本就不像“莢”,而是呈綠色串珠狀,果皮肉質。鐮刀和串珠,這是農具和文玩的距離,分不清就實在不應該了。

  刺槐進入我國後,迅速開枝散葉,以至於鵲巢鳩佔,似乎比槐更爲普遍。不過,槐原產我國,自古爲我國人民所喜愛,古詩文中也常以槐爲意象,其地位是刺槐比不了的。檢索《全唐詩》,提及“槐”的有299首詩作,共計138位詩人。僅白居易一人就用了42次,如“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槐色陰清晝,楊花惹暮春”,以及“輕衣穩馬槐蔭路,漸近東華漸少塵”等,皆爲傳世名作。

  龍爪槐,攝於膠南

  槐多見於華北和黃土高原,但全國各地均有栽培,栽培日久,則妖孽生焉。除了普通的槐樹之外,槐還有一些變型。最常見的當屬龍爪槐/f. pendula,其枝和小枝均下垂盤懸,形似龍爪。這種特徵無法通過有性繁殖遺傳,用其種子播種,長出來的是正常的槐樹,故只能採用嫁接的手段來保持其擰巴的性狀。

  五葉槐,攝於山西太原

  還有五葉槐/f. oligophylla,此變型的複葉僅有小葉1-2對,集生於葉軸先端成爲掌狀,或僅爲規則的掌狀分裂,形如蝴蝶,所以又稱“蝴蝶槐”。園林中應有較少,本磚家也只在山西出差時見過一次。

  金枝國槐,攝於即墨

  近年來又有新興品種金枝國槐/Sophora japonica'Golden Stem',一年兩度黃,幼芽嫩葉爲淡黃色,5月上旬左右黃轉綠,9月後再次轉爲金黃。其枝幹尤爲驚豔,越是隆冬季節,其金黃色就越是顯著,如同塗了金粉一樣熠熠生輝。那啥,別問我爲啥黃了,我也“唔知吖”......

  還是金枝國槐,攝於山西太原

  呼應一下“標題黨”,爲什麼說槐應該叫日本槐?問題出在拉丁文名上,“Sophora japonica”,直譯即“日本槐”,這事兒要怪分類學祖師爺林奈老爺子。當年他得到了一份槐的標本,據說來源於日本,於是悍然以“日本”爲名,並沿用至今。

  但植物的中文定名自有準則,並不採用拉丁文名直譯,犯不上爲之介懷。想當年評選國鳥,據說丹頂鶴因其拉丁學名爲Grus japonensis(直譯爲日本鶴)而遭淘汰,有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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