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打工生活我很熟悉,但要寫出來,遠離工廠許久的我必須進一個工廠做臥底,還要每天寫一篇在工廠的所見所聞,這對一個做事沒什麼耐性的人,確實是個挑戰。寫長篇是很磨人的事,我簽了一份三個月的賣身契,希望每天都能現場直播我在工廠的所見所聞。我在家門口等着廣東車,用手攔了幾輛,竟然等到一輛要價二百五車費的車,俺沒上。眼看日落西山紅霞飛,只好踏上了開往南寧的火車。

在南寧待了幾天,到高新區,玉洞工業區,南寧廢才市場,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於是搭火車直達珠三角。下了火車罵一句:東莞,老子又來了。來幹嗎?

東莞常平火車站外邊,黑的,摩托車,公交車,私人寶馬奔馳各自霸佔半條街道,花壇螞蟻爬過的地方,不知道誰扔了一些爛蘋果,餅乾,塵土是沒有,但白色塑料袋遍地飛揚。人潮湧動的外來工出了火車站,散落到東莞的各個鄉鎮謀生,爲建設新東莞付出一份力。

常平我很多年前就來過,十七歲的年紀,一無所知,一個揹包,經過常平火車站,差點被一個肥仔拉上一輛虎門方向的私家車,我的方向是回廣西。我不去,他硬拉,還放出狠話:剛纔打電話一分鐘十塊,你不給的話,出不了常平火車站。拉扯中,他扯到我的頭髮和揹包,我一腳踢了他的小弟,我飛跑!

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又回到這個地方,曾經發生的事情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常平’這兩字很有意思,反過來叫平常!平常老子都不出門的,因爲出門指定會去逛街,一逛街又怕遇見老相好,又怕把辛苦賺來的錢花精光,所以我叫馬出門。平常我馬出門,只在家寫字作畫,打工是業餘愛好。住的閒了悶了,不想活了,一進廠就知道自己多幸福,比我苦的人千萬個。

常平是東莞的交通樞紐,來往廣州,惠州,深圳等地的車絡繹不絕!常平火車站對面,快餐店,勞務派遣公司,日租房15元→100元不等…開往各個鄉鎮的售票員扯開嗓子,招呼乘客。

我尿急得很,想找廁所又找不到,於是跑到比較偏的房子後邊想就地解決。正在這時,突然冒出一個高跟絲襪超短裙的二十好幾的女郎,嘴脣紅得像玫瑰,她的長髮披肩,袒胸露背的伸出一隻手攔我的去路!她說:“玩一下吧!”我說“好啊!”“去到哪裏?”我說我先上廁所,你等一下吧。我開閘泄水完畢,就奪門而去。那女郎從身後追趕出來呼喊:“你跑什麼啊?不玩了嗎?”我說:“我沒空啊,我是來上廁所的!”

搭車到大朗鎮,發現房子破破爛爛,物是人非。幾年前在大朗逛街,經常能遇到老家的兄弟姐妹,現在人走茶涼了,人都不知道散落到何方混日子了...

大朗昨晚又有人被砍死了,前幾年我們老家的幾個矮小的兄弟在大朗逛街被被幾個撈仔敲詐,兩人沒帶錢,留下一人作人質,另一個被逼回去拿錢贖人。結果回去的人直接跟廠裏的人說被敲詐的事,全廠大部分男同胞停工拿上水果刀,鋼管就出去把那幾個傢伙打成蜂窩狀,連治安隊都不敢管,那時候大朗的製衣廠裏都是我們老家人多。

大朗的佛子凹也是經常發生血案的地方,曾有人開摩托車拉客去到偏僻的地方把人搶了,也有開摩托車的被那些僞裝成客人的叫你開車到偏僻地界連車帶錢被搶劫的,那些犯罪份子問他到哪裏,他不說,只是亂指路讓你走,等你發現怎麼越走越偏僻的時候,一把刀已經頂住你的腰部。

大朗天橋下車來車往,下邊的牛雜攤,水果攤,橫七豎八地佔道經營。隔壁的長富步行街人來人往,各種店鋪沿街擺開。只是正在興建的高樓下,幾個貌似乞丐或者瘋子的人正懶洋洋得躺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搞不明白,如果是瘋子,他也懂得餓了要到垃圾桶找東西喫。一個城市出現這種渾身破爛,長髮赤腳的人,你說這座城溫暖嗎?太悲哀了吧!那些熟悉的地方,拆的拆,搬遷的搬遷!我也走了!

搭車回到下嶺貝,偉易達的大門,每天迎來一些新員工,又走了一些人,感覺像個車站,永遠留不住人。一條筆直的路貫通城鄉結合部,下嶺貝沒什麼地方好玩,只有一個小小的聚寶園,一個小山坡,逛一圈就能走玩。周圍的店鋪跟東莞其他鎮區一樣,除了桂林米粉店,就是沙縣小喫!美宜佳,超市,綜合市場,網吧,理髮店!

我揹着行李穿過幾條街,看到某玩具廠貼着一張招聘廣告。問守門的狗:“還要人嗎?”狗說:“廣西的,女的要,男的不要!”尼瑪,廣西人給外地老闆的印象真的只剩打架鬧事,罷工了嗎?誰他媽媽的搞臭了廣西人的名聲,我想廣西人是能喫苦的,做事也是認真的,但絕對不能受氣,有些老鄉你把他惹惱了,他K你一頓工資都不要就跑了,說團結,在外鄉還得看河南佬!

不知道走了幾條街,租了幾天的房子,鞋子跑爛的前一天終於找到一份塑膠廠的工作。在廠門外簽好合同,拿上行李跟着一條狗上了三樓,挑了一個靠陽臺的下鋪牀。看着房子破破爛爛的,宿舍垃圾成堆,房後邊是一個曬衣服的陽臺,一旁的空間把廁所和沖涼房一分爲二。

從陽臺可以看到一條高速路橫跨在兩百米開外的橋墩上,想家的時候我就站陽臺看車來車往。廠裏包喫不包住,沒早餐,住扣二十元人民幣,水依然是涼水!上班時間是(8:00~12:00)(13:30~18:00)(19:00~?加班到幾點完全是看趕不趕貨)。早上我起牀,洗刷完畢,因爲臨時工上下班不必打卡,我也不急,聽完一個文員給我上完政治課,太陽起來了。廠裏用作生產車間的一棟樓,一樓是注塑車間,二樓包裝部,三樓移印部!我以爲要上夜班的注塑部才缺人,原來那些人不想走,看在錢的份上他們盡忠職守。

到保安室拿我的電池板和萬能充,狗說沒有卡不能充,沒有卡的丟失他們不負責!搞啥子哦!車間不給充電,宿舍也沒有排插,垃圾的廠,必須從節能省電開始。

到了車間,站在流水線前臺等候安排!一個肥型猛男組長叫我登記,寫上大名鼎鼎,我寫好後,他說:“廣西的?”我說“是!”他滿臉驚喜說:“友仔哦!我也是!”廣西仔哪裏都有。

車間分成五條拉,我問怎麼都是女的當幹部!他說:“女漢子嘛!”廠是她們家親戚開的。我被分到第三條拉,每條拉,長長的流水線旁邊各自坐着幾十號人,男女老少均有!坐前邊的人開着個大烤箱,把那些塑料配件烤軟就組裝,然後點膠水固定,帶工帽的比穿工衣得多,據說臨時工押一個月工資,流水線作業我看着頭痛。

這樣熬到下班,水也沒喝,怕跑廁所捱罵,沒有離崗證寸步難移!也不能聊天,只能埋頭苦幹!下班了,各位仁兄飛奔到飯堂,洗手,洗碗,打飯,排隊打菜,管理餐也不過多幾塊肉。餐桌上堆滿喫剩的飯菜,腳下瓷磚地板佈滿米粒,現代米蟲啊!

睡了個午覺,宿舍兩個九零後狂聊,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決定週末的晚上一起喫飯還是去網吧通宵,或者去溜冰…

上班途中三個九零後又嬉戲打鬧,一個穿橡皮筋大短褲的被身後的哥們一扯,春光大泄,於是各自扯對方的褲頭,上演中國版的日本相撲。又是下班,然後加班,無聊中度過了一天!

沖涼,洗衣服,睡覺,明天又是如此度過!決定元旦回家,或者回陽朔,去海南島…宿舍有一個柳州的,貴州的,湖南的,只是每天都有人走,有人來,除了學校和醫院不缺人,工廠也不差人!只是我要臥底寫一線打工一族,喫苦受罪,在所難免!成就大業者寵辱不驚!

作者:豬哥老仇

編輯:蜀中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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