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光，中國大兵攝影

文/葉木喊山

西北的陰陽先生楊師說，幹陰陽這一行，占卜算命看風水、喪葬嫁娶驅邪氣，看似樣樣精通，樣樣都能擺平，其實解決不了的事情很多。

陰陽先生再牛，那也是一個凡人，只不過這個凡人或多或少掌握了一點其他凡人不曾掌握的自然規律，知曉了一點旁人並不知道的輪迴祕密而已。

楊師很坦誠，曾告訴我，他雖然學了大半輩子陰陽之術了，但是搞不懂的東西還是很多，搞不定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

有一年秋天，鄰村有個人找到他，說自己有苦惱，非要給楊師說一說。

楊師和這個人並不熟悉，但是言談舉止中，他感覺這個人和一般人有點不同，所以並沒有在意他奇怪的拜訪理由，還是接待了他。

這個人自我介紹說他姓羅，因爲反應比較遲鈍，所以人稱羅木頭，是個木匠。

羅木頭告訴楊師，他現在經常會莫名奇妙的睡着，然後在夢中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一醒來，總是覺得夢中所做的事情真真切切發生過。

他心中疑惑不解，很多次覈實自己夢中的事情，發現自己夢見的，確實都發生了，而這些事情，按理說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在場。

楊師有點疑惑，問羅木匠說：“這確實有點奇怪，我們占卜的人，也只能講一個運勢，至於發生什麼事情，有什麼細節，那是都不知道的。”

羅木匠聽了楊師的話，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楊師看出了他的猶豫，就對他說：“你如果是找我解夢的話，肯定要告訴我你夢到的事情，如果你只是找我聊聊天，這夢到了什麼你就不必告訴我了。”

楊師事後告訴我說，他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是心裏卻很想知道羅木頭到底夢見了什麼，現實中又發生了什麼。

因爲按照羅木頭的描述，他確實是個奇人！

陰陽先生對未知世界的好奇，應該比一般的人還要強烈吧！

羅木頭看了看楊師，跺了跺腳，下了決心說：“罷罷罷，我就告訴你啊，我最近過得實在太痛苦了，有什麼報應就衝我來吧！”

原來，這羅木頭有一回和朋友遊山玩水，回家的路上淋了雨，發了三天燒。

有一天他正燒的迷迷糊糊之際，看到有個穿着奇怪制服的人走到他面前問他說：“你是羅木頭吧？”

羅木頭點了點頭。

這人掏出一個身份證大小的卡片對他說：“我今天正式退休了，領導說了，該你接班。”

羅師疑惑想問幾句，那個人卻徑直走到他身邊，掀開他的被子把卡片放在他的手裏，轉身就走。

羅師看了看手裏的卡片，金燦燦的，上面彎彎曲曲有些奇怪的文字，他捏着卡片着急地喊道：“你別走啊，你把話說清楚，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那人根本理都不理他，掀開門簾子一陣風一樣就走了。

羅師一個翻身起來下炕想去追，卻被門檻給拌了一跤，他一下子就醒來了。

羅師醒來後發現自己滿額頭都是汗，全身舒泰，這受涼的毛病顯然已經好了。

再看看手裏，空無一物，哪有什麼牌子。

原來就是一個怪夢而已。

羅木頭以爲是自己生病發燒燒糊塗了，也沒有過多琢磨夢境，直到有一天，他好端端地蹲在地裏拔草的人莫名其妙睡着了。

是的，是蹲着睡着的。

這次羅木頭一睡着，就看到有個穿黑制服的人命令一樣對他說：“羅木頭，你接班了，要好好幹，差當得好了，對你也有好處。”

羅木頭不由自主就點了點頭，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就該聽這個人號令。

這人遞給羅木頭一張小紙條說：“馬家莊的馬八寶壽辰到了，這是你的任務，抓緊去領人吧，他是個好人，態度好一點。”

羅木頭接過那張紙條，只見上面清楚地寫着馬八寶這個人的生辰八字還有居家地址，文字最下面，竟然還有一個非常清晰的頭像。

羅木頭好像無師自通，拿着紙條腳下生風，很快就來到馬八寶家裏。

一進門，他就看到馬八寶一家人正圍着炕上已經沒有意識的馬八寶嚎啕大哭，而另一個活靈活現的馬八寶就站在門後，家裏人卻視而不見。

羅木頭知道門後的這個馬八寶識魂魄，就客客氣氣過去對他說：“馬老哥，我來領你來了，咱們走吧。”

門後的這個馬八寶一看他手裏的紙條，什麼話都沒說，就跟着他出了門，這一切，周圍的人都好像視而不見。

羅木頭拉着馬八寶的手一陣風一樣來到一處很宏偉的建築旁，他自己心裏也很奇怪，這些地方他從來沒有來過，但是他要做什麼，要去哪裏，好像心裏都清楚一樣。

那棟建築的門口有兩個人站崗，看到羅木頭，好像認識他一樣說：“是羅先生來交差了啊，辛苦辛苦，你的任務完成了，快回去吧，千萬記住不要給任何人說你現在工作！”

這兩個人把馬八寶和羅木匠手裏的小紙條接過去，就把羅木頭送走了。

羅木頭眼睛一睜，發現自己剛剛竟然蹲在草地裏睡着了，睡姿不偏不斜，蹲的端端正正的。

羅木頭覺得蹊蹺，草也不拔了，就回了家。

到家裏沒多久，他聽到門外的巷道里有人喊他，說馬家莊的馬八寶過世了，孝子磕頭請他去給做棺材。

羅木頭想想剛纔的夢，傻眼了。

這樣斷斷續續半年多，羅木頭在附近村子領走的人達到了十幾個，有些他領走的人，竟然是年輕人，甚至小孩子。

有一次他一個人正坐在火爐旁喝罐罐茶，一下子就趴在火爐上睡過去了，這次是去領一個和他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去另一世。

等他醒來，發現爐膛裏煤球熊熊燃燒，但是他卻毫髮無傷，就連衣服也完好無損。

時間久了，羅木頭領走了好幾個親人，他心裏始終無法習慣這個身不由己的工作，困擾成疾，這纔想到找楊師傾訴一下，看能不能想點什麼辦法擺脫。

楊師聽完這席話，心裏就明白了。他首先告訴羅木頭，這事情無法擺脫，只能順應。

楊師的父親老楊師所著的《金木重典》裏曾經介紹過這種陽間人當陰間差的奇人，書中稱這類人爲“活無常”，看來羅木頭，就是個活無常。

楊師告訴羅木頭：這種工作，就像是以前徵兵一樣，陰司是隨機抽陽間的人來當差，最短的當一天，最長的甚至數十年。

這種差事雖然對當差的陽間人生活有一定的影響，但是被抽到的人當差期間都無災無病，就像羅木頭一樣，趴在火爐上也不會被燒傷。

羅木頭有點擔憂地說：“那我豈不是還要做很長時間？我已經受不了了，感覺自己是個惡人。”

楊師說：“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你只是這規律機器運轉中的一個螺絲，你乾的是順應規律的事情，是好事情，不要再有心理負擔！”

“你好好送亡人最後一程，他們的家裏人還該感謝你呢！”

羅木頭稍稍舒了一口氣說：“先生你這麼說，我稍微安心了一點，這事情我告訴了你，應該沒事吧？”

楊師說：“沒事，但是萬萬不能告訴別人，你想想，大家都知道你是活無常了，你還怎麼在這個村子裏做事做人？”

羅木頭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他心結被打開了，皺着的眉頭也舒展了。楊師和他又聊了幾句，他就告辭走了。

一直到兩年之後，羅木頭才又來找楊師，說陰司發話了，他的當差期限已滿了，已經交差給別人了。

這羅木頭一輩子身體都很好，沒見他得過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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