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許過心願嗎？

傳說在西藏，只要人們有了心願，就會默默寫在風箏上，迎着風，在海拔最高的地方放飛，細細的線牽引着無數期盼，它飛過高山，越過河流，直至天空的盡頭。

對於西藏人來說，最美的心願不應藏在心裏，因爲人間不值得，自由最難得。

圖片 | 陳曄華-攝

序幕

｜寫｜一｜封｜神｜聖｜的｜信｜

西藏適合放風箏的日子很短，大約就8月到10月這段收割的季節。對於生活在這60多年的普拉贊來說，這是一年最期待的日子。

普拉贊摸着手上精美的線轆說：“小時候條件不好，易拉罐拼拼湊湊就是線轆。有時候印度人會拉一些塑料風箏來賣，雖然不好看，但是風吹在塑料皮上特別響，放着特別威風。”

以前只有貴人和活佛買得起手工做的藏紙風箏。這些風箏花紋很華麗很講究，就像一幅會飛的唐卡。普拉讚的父親就是專門給宮裏的活佛僧人做風箏。有一次父親給他做了一隻，他也不捨得放上天，掛在家裏招福。

圖片 | 小女孩和爸爸一起來放風箏tibet52-攝

圖片 | 來源於網絡

後來藏紙普及了以後，普通百姓也不會做太複雜的風箏，因爲斷了線的風箏很容易落到污水或者不乾淨的地方。

簡單的菱形骨架糊上一張潔白的藏紙，上面畫着帶有生活寓意的臉譜或者簡單的宗教符號。展現着藏民們淳樸的生活態度和敬畏信仰的心。

圖片 | 小女孩和爸爸一起來放風箏tibet52-攝

圖片 | 圖片來源於網絡（非遺製作人：普拉贊）

每年風箏季一到，他肯定最早一個在拉薩河邊擺攤，又是10月最後一個撤攤的。因爲很多人認準他做的風箏，他怕來晚了或者走早了，找他的人會失望，一年的盼頭就落空了。

普拉贊做一隻風箏就十幾分鍾，但每一步都很仔細，他要確保每一個放他風箏的人都能享受最大的快樂。

他常常會到處拜訪自己的熟客，跟他們聊家常，瞭解他們的生活環境和心裏的願望，這樣才能做出最適合他們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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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時候他爲布達拉宮裏面的活佛做風箏，有一位活佛稱讚他爲“神聖的寫信人”。普拉讚的風箏是寫給上天的一封信，總能用簡單的符號把買風箏的人的心願畫在風箏上，而且飛得又高又遠，一定能到神仙的手上。

在西藏，每一位傳統手藝匠人都很受人敬重。一來人們敬重他們把一生奉獻給自己的手藝，就像一種虔誠的信仰。

二來西藏人認爲他們的智慧是大自然的恩賜，所以這些手藝有着像大自然那樣強大的力量，值得敬重。

圖片 | 隱身12-攝

圖片 | 普布扎西-攝

高潮

｜空｜中｜的｜戰｜鬥｜

風箏一定要在秋天收割勞作結束後才能放，等不及秋收就偷着放風箏的小孩會捱打罵。老一輩認爲過早放風箏會讓秋天提早來，莊家還沒成熟冬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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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攤的時候看見風箏放不起來或者鬥風箏總是輸的人，普拉讚的心比放風箏的人還着急，這短暫的風箏季過了就要等明年。他買賣也不做走過去親自示範，傳授他多年來的絕招。

他不會太着急加入戰鬥，會先讓風箏在天上飛一會，感受一下風的變化，充分掌握手感，也順便尋找一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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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準獵物了就開始慢慢靠近，搶佔上方的位置就跟對方交纏在一起。再先順着對方的動作周旋起伏一陣子。找準了時機，藉助風力迅速地放出手中的線，割斷對方的線也就如同削泥。

圖片 | 線糾纏在一起tibet52-攝

圖片 | 西藏的風箏愛-好者以中青年藏族-男士爲主。

除了普拉贊，幾乎每年的風箏節都能看到伊蘇的身影。他特別引人注目，除了因爲超羣的技術以外，還因爲他是一位腳有缺陷的選手，靠着一輛山地摩托車移動。

風箏是伊蘇的人生中一位重要的朋友。風箏飛上天以後好像有了自己的軌跡和生命，它揹負着伊蘇的苦悶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同感與共鳴飛到天上的仙國。

世上飛得最高的風箏牽着他，伊蘇自己的人生比誰都自由。

通過手中細細的線，伊蘇能感受到風箏在天空翱翔時的自由，讓他忘記了自己的腳不靈活的事。

他很想跟每一個人分享這種特別的感覺，但他發現沒有言語可以形容，他只會不停地說“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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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 伊蘇

在嚴酷的高原上，與大自然的融合和競爭是西藏人的日常。造就了他們強烈的生命意識和自然意識。許多生存方式慢慢變成了西藏人競技運動，這是他們祭天的儀式。

通過競技運動綻放出旺盛的生命力是他們最能證明自己的方式。

向族人展示堅韌，能夠鼓勵全族的人一起度過嚴冬；向天上的神仙展示堅韌，能夠博得氏神祖先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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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靈｜魂｜的｜解｜放｜

普拉贊記得有一次沒做完農活就着急着弄裝備。他拿石臼搗碎玻璃以後沒來得及洗就去搗辣椒，喫飯的時候還能喫到玻璃渣，牙齒咯咯響。因爲這事他被沒收了風箏。

他說，“就算不像我這樣倒黴被沒收了，也有很多人沒有風箏還是照樣參與這場盛會。”他們不光志在鬥風箏，還有追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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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風箏的線斷了，周圍的人立馬一哄而上追着它跑。在西藏斷線風箏是無主之物，追到了就是你的了，簡單的糊一下就可以加入戰鬥。

在空氣稀薄的高原上追逐同樣是一種展示。把這隻世上飛得最高的紙鳥追上了，也意味着追上了生存的證明和自由，不然身何以處，心何以安。

孩子們也追得很起勁。在他們眼裏這是一種拾夢的樂趣。搶到了風箏就好像拿到了上一個主人的夢想和勇氣，能夠給自己帶來好運。

天空中最後的勝者會點上一根藏香把線燒斷，讓這隻英雄風箏得到真正的自由，讓這個英雄魂飛到天上，給全族的勇士帶來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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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季的尾聲，大家會點上三支藏香綁到風箏上，然後送上天，祈求下一個秋收之際快點到來，保佑五穀豐登。

藏族人相信風箏能夠像西藏的神鳥“禿鷲”那樣，帶着人的靈魂一個勁地飛向太陽，最後融化在天上，人的靈魂也得以解放。

可對於遠在都市的人來說，不開心，就去西藏吧，因爲人間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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