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系《中國汽車報》社社長 何偉

借參加2018“一帶一路”媒體合作論壇的空隙,我與李書福把訪談約在了博鰲漁村的椰樹下。

剛上岸的小海鮮端上桌,本地的鹿龜酒舉起來,落日夕照,浪花翻卷,身着迷彩T恤的李書福談興漸起。

近幾年,吉利的發展有如神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似乎是無所不能的神通企業。自收購沃爾沃轎車上演民營車企“蛇吞象”起,吉利一口氣又把寶騰和路特斯,飛行汽車公司美國太力,以及戴姆勒9.69%的部分股份一一收入囊中,行雲流水般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令人矚目的是,今年車市銷量的整體下行,也沒能阻止吉利逆勢而上的風頭,一躍成爲自主品牌的排頭兵,令人羨慕也招人嫉妒。

媒體追逐的李書福近年來基本謝絕各類訪談,漸從公衆視野淡出,這反倒爲其增添了些許神祕。學歷不高的李書福,卻有着不低的神預測能力。去年,某國新能源造車新秀風頭正勁,他預言其來年會遭重挫,當時我不以爲然,結果前不久應驗;又直言國內某造車新勢力熬不過一年半載,不幸又言中。這麼看來,李書福不是能掐會算的占星師,但他的預言比一些業內專家要靠譜的多。

早期,業界矮化李書福,認爲他是闖入汽車行業的草根野人。如今,行業、媒體又神化如日中天的李書福,指出他手中的牌本來不咋樣,卻能怎麼打怎麼有。神力何來?於是有坊間傳言,他手眼通天,有神祕資金力挺吉利縱橫四海,更有神祕背景爲他遮風避雨。

“都是謠言!”不勝酒力的李書福一杯又一杯,似乎想沖掉揮之不去的苦惱。造車再難也從未發怵,謠言兇猛卻束手無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無奈,做個領軍企業真不易。

我曾反詰:資歷老、實力強、品牌響的車企,爲何自主品牌造不過吉利?爲此我與李書福約下每年一晤的君子協定。

前年首訪吉利,我得出的答案有三:有個好企業家,好機制,好老師,成爲我國自主汽車班裏的三好學生。

去年再訪吉利,我又增加了三條:

一是吉利是中國最接近市場經濟規則的車企,從身份機制,到管理運行,乃至文化價值,都是市場經濟的模範生。所以同行眼中的高難動作,李書福似乎很輕鬆就完成了;

二是吉利幹自主是豁出命來真幹,李書福自稱是敢死隊,不搞假摔,不踢假球,要面子更要裏子,唱功好做功更好;

三是老天眷顧,讓吉利總能踩上時代變幻的發展節拍,變危機爲超車的機遇。

以上六條,我認爲基本可以概括吉利之所以神奇的基本經驗,也得到了同事的認同。可是,李書福認可嗎?

晚風拂面,酒酣耳熱,李書福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談起了人生觀、價值觀,談起了吉利做事的“三個標準”:一看是否符合人類社會進步方向,二看是否滿足用戶需求,三看是否符合企業發展需要。

做小事靠技能,幹大業靠境界。三個標準好比三層境界。有的企業只能呆在維繫生存的第一層,有的企業能登上竭力滿足用戶需求的第二層,但是吉利一定是在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第三層。幹大事不惜身,見小利不忘義,始終把人類命運放在心頭。如果說吉利有什麼神器,我想這就是了。

站到第三層看吉利,許多疑惑迎刃而解。比如,李書福在還很拮据的時候仍堅持貼錢辦吉利大學,既爲自己更爲行業培養人才;爲了扛起中國汽車品牌的大旗,懇求政府給次失敗的機會;在吉利長城“黑公關”事件上,李書福擔憂的不是自己受害,而是自主車企崛起的前程。他吶喊:“我們不能分散精力,不要高估這些小兒科的假新聞,水軍造不出汽車,更造不出好品牌。”

我們小看了李書福,我們還未真正理解李書福。原來,吉利不是贏在起點,而是贏在轉折點;不是贏在市場,而是贏在價值觀。這位放牛娃出身的企業家讓我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安危是可以控制好的,只要你保有一顆慈悲的人心,以及呼應家國情懷的價值觀。

李書福下一步想幹啥?“我想讓飛行汽車在海南先飛起來。”他劃開手機裏的照片,一一呈現美國加州工廠製造的飛行汽車,和研發團隊圍着他的合影。

爲什麼選海南?幾杯濁酒入腸,勾起一段敗走海南的經歷。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十萬大軍下海南,李書福裹挾其中,從浙江到海島創業,結果賠光了4000萬元本錢。傾家蕩產,妻子離去。那段至暗時光,他忍受着孤獨和痛苦,不抱怨不訴苦,半夜登高,別人以爲他要跳樓,他卻迎着腥熱的海風賦詩一首:

力量在風中迴盪,

奇蹟在藍天下閃光。

坎坷的道路承載着我的理想,

堅實地伸向遠方。

20年前的舊作,李書福脫口而出。敗者歸來,別有蘊意。也許是爲了成就今天的李書福,命運才精心安排了那次慘痛的打擊。

那晚,博鰲的海風醉人,微醺的李書福難得顯露出哲人的睿智和詩人的豪情。

文:何偉 編輯:薛亞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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