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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話題

盂之會,泓之戰,這些上演於春秋時代的滑稽劇的主角宋襄公被毛澤東批評爲“蠢豬式的仁義”,但“愚蠢”的宋襄公卻曾經實打實地贏得了齊國國相管仲的青睞。

究竟宋襄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愚蠢的丑角,還是政壇的翹楚呢?

1、盂之會

公元前639年秋天,一場由宋國、楚國、鄭國等七國諸侯參加的中原會盟正在唐盂,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睢縣舉行。

不同於以往的是,曾經中原盟會上當仁不讓的霸主齊桓公此時已經作古,一副嶄新的面孔——南方新興大國楚國的國家元首楚成王第一次出現在了中原諸侯的盟會上。

這次會盟對會議的召集者宋襄公來說具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因爲早在春天的時候,他已經分別派人北上和南下,聯絡齊國與楚國,希望爭取到他們的支持,在這次盂之會上推選他繼承齊桓公的位置,成爲新一代的中原霸主。

因爲舊日霸主齊國的新任國君齊孝公是在宋襄公的武裝護衛下才壓倒幾個奪嫡的手足弟兄,坐穩國君寶座的,投桃報李地支持宋襄公一把,自然不在話下。

這樣一來,倒是會盟的新成員楚國的態度成疑了。

可就在春天的鹿上之會時,楚成王的使者卻帶來了令宋襄公喜出望外的消息:楚成王爽快地答應,將在盂之會上鼎力支持宋襄公。

同時得到南北兩個超級大國的首肯,盂之會的主席宋襄公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加冕霸主的桂冠了。

但他身邊的大臣公子目夷卻沒有被虛幻的勝利前景所迷惑,他冷靜地提醒宋襄公:

“楚國乃南方蠻夷,論勢而不論理。您去參會,必須軍隊隨身保駕。”

庶兄目夷的這個建議讓宋襄公犯了難,他回應道:

“當初召集會議的時候跟大家說好的是‘乘車之會’而非‘兵車之會’。如果率先違約,那以後我這個帶頭大哥哪兒還有公信力可言?”

最終,宋襄公沒有理會目夷的勸諫。仍然堅持原議,不帶一兵一卒,安車一乘,飄然與會。

可到了會場,宋襄公登時就傻眼了。他還沒來得及坐上盟主的席位,楚成王埋伏下的兵車武士就一擁而上,將他綁架。並以他爲人質,要挾宋國向楚國投降。

作爲宋襄公一生的夢魘,楚國正是從這次會盟開始一步步毀滅了宋襄公的理想,侵削了他的國家,乃至最終蠶食了他的生命。

後來人說宋襄公的失敗是因爲他“蠢豬般的仁義”。

這個評價時常讓我感到疑惑:要知道,宋襄公可是齊國國相管仲青睞的人物,也因此管仲在世的時候,就促成齊桓公將太子昭託付給宋襄公,希望宋襄公將來能力保太子順利地完成齊國的權力更迭。

作爲春秋時代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管仲的鑑人之明是毋容置疑的。

最明顯的證據是:

在彌留之際,管仲曾經諄諄告誡齊桓公不可重用豎刁、易牙、開方三個佞臣,但齊桓公不當回事兒。

直至他的晚年,果然因爲這三個奸臣的專權使得齊國發生了動亂,不但齊國的霸業從此中衰,就連齊桓公自己也遭到連累,斷氣之後67天無人收屍,屍蟲都爬出了門外。

一代霸主,身後淒涼,正因爲齊桓公沒有管仲的鑑人之術。

如果宋襄公真的蠢得像豬,管仲能把齊太子昭託付給他嗎?我不相信。

那麼,宋襄公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在歷史上演出的一系列爲後來人嘲笑的“滑稽劇”:盂之會,泓之戰,又爲什麼會發生呢?

要解釋這些問題,我們的話題還得倒回去,從宋襄公剛登基時說起。

2、宋襄與管仲

人們常說“三歲看到老”。一個人一生的發展軌跡,往往在他甫一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顯露端倪。

比如司馬遷在《史記》的《項羽本紀》和《高祖本紀》中都提到過的這個細節:

沒落貴族項羽第一次在江東見到巡幸的秦始皇時,就自信滿滿地宣稱“彼可取而代也”;

而泗水亭長劉邦頭一遭在咸陽瞻仰到始皇帝的威儀,卻無限感佩地讚歎“大丈夫當如是”。

“取而代之”的項羽不但一手推翻了始皇帝建立的秦朝,而且焚燬了他的咸陽宮殿,將他苦心經營的郡縣制國家宰割成分封制的格局——取代,意味着和始皇帝的成規對着幹。

“當如是”的劉邦正相反,他忠實地繼承了秦始皇的治國思想,先取關中,建立郡縣制,然後東出函谷,以爭天下,甚至連自己的都城長安也搬到了秦都咸陽的附近——當如是,意味着按始皇帝的老規矩辦。

在我看起來,公元前651年,因爲君父離世而剛剛繼位的宋襄公就像那個“大丈夫當如是”的劉邦。

而他心目中崇拜的偶像正是“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的齊桓公。

《史記·宋微子世家》記載:

(宋桓公)三十一年(公元前651年)春,桓公卒,太子茲甫立,是爲襄公。以其庶兄目夷爲相。未葬,而齊桓公會諸侯於葵丘,襄公往會。

——《史記·宋微子世家》

葵丘會盟,是宋襄公第一次有機會親自瞻仰春秋霸主齊桓公的風采。

但問題是,根據《史記·齊太公世家》的記載,這一年的夏、秋兩季,齊桓公兩度在葵丘舉行會盟,宋襄公究竟參加了哪一次呢?

之所以要追究這個問題,是因爲在這兩次會盟上,齊桓公所表現出的舉止風度實在大相徑庭:

(齊桓公)三十五年(前651年)夏,會諸侯於葵丘。周襄王使宰孔賜桓公文武胙、彤弓矢、大路,命無拜。桓公欲許之,管仲曰“不可”,乃下拜受賜。

秋,復會諸侯於葵丘,益有驕色。周使宰孔會。諸侯頗有叛者。晉侯病,後,遇宰孔。宰孔曰:“齊侯驕矣,弟無行。”從之。

——《史記·齊太公世家》

在第一次葵丘會盟上,周天子爲了表示對齊桓公的尊敬,在頒賜的時候特命他不必下拜。

齊桓公雖然自認爲這點兒優待當之無愧,但在管仲的勸諫下,他仍然嚴格按照周禮下拜受賜。

可到了第二次會盟上,沒有了管仲的約束,齊桓公的驕矜之色便掩飾不住了,也因此遭遇了諸侯的背叛和宰孔的批評。

一個謙虛的齊桓公,一個驕傲的齊桓公。究竟宋襄公看到的是哪一副面孔呢?

我推測應該是前者。

因爲《宋微子世家》說宋桓公在春天薨逝,他的遺體都還沒來得及安葬,宋襄公就匆匆忙忙地參會去了——他參加的只能是夏天的盟會。

如果盟會在秋天,這期間三個月的功夫料理喪事,應該綽有餘裕。

在夏天的盟會上,宋襄公看到的這個恪守禮制,尊敬天子的齊桓公,與其說是姜小白的真容,不如說是管仲爲他打造的“人設”。

事實上,齊國稱霸的過程中,在是否尊奉天子,是否遵從周禮這個問題上,齊桓公和管仲是有嚴重分歧的。

我們可以從《史記·齊太公世家》的這個記載看出徵兆:

葵丘會盟之後,志得意滿的齊桓公琢磨着要上泰山封禪——自古以來,封禪是聖天子的特權,諸侯絕沒有這個資格。

齊桓公要真是登上泰山祭天,那他代周自立的野心就“路人皆知”了!所以管仲拼了死命也要把他攔下(關於這一點,可以參看舊文《春秋霸主齊桓公想要封禪泰山,管仲究竟用什麼辦法勸阻了他?》)。

管仲是真心要尊奉天子,維護周禮的。

因此在西周發生“叔帶之亂”的時候,管仲親自率軍勤王,並且三讓之後,纔敢接受周襄王賜予的下卿之禮。

但齊桓公卻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

所以叔帶作亂失敗,逃亡到齊國避難,齊桓公不但不追究他的罪責,反過來卻要求周襄王對他網開一面——齊桓公顯然是打算把叔帶攥在手裏,當作制約周天子的籌碼。

齊桓公和管仲這對君臣有點兒像後世的曹操和荀彧。爲君者所想要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輔政大臣卻始終不渝地堅持“奉天子以討不臣”。

宋襄公應該是管仲看好的政壇新秀。

元前652年,在他的父親宋桓公病危之際,時爲太子的茲甫曾經主動向父親提出將繼承權讓給賢能的庶兄目夷。

宋桓公爲太子的仁義所感動,堅持不允,這纔有了後來繼位的宋襄公。

根據《史記·齊太公世家》的記載:

桓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爲太子。

——《史記·齊太公世家》

雖然司馬遷並沒有說明將太子託付於宋襄公究竟是齊桓公的主張還是管仲的建議,但我堅持認爲這個決策的主導者是管仲。

因爲桓公本人的私生活比較混亂。

有名分的夫人三位,沒有名分的如夫人還有六位,並且這六位如夫人還都各自生了兒子。

衛共姬曾經私下運作,希望自己的兒子無詭能做接班人,桓公也應允了這件事。

促成齊桓公應允的,正是管仲警告過不可重用的佞臣易牙和豎刁。

所以,將鄭姬所生的太子昭託付給宋襄公,力爭在齊桓公死後避免發生奪嫡的混亂局面,這應該是管仲爲齊國的將來做出的預先安排。

而宋襄公之所以能夠獲得管仲的信任,擔當輔助太子的使命,正因爲他“尚禮”的政治理念與管仲相近。

可是管仲讓齊桓公成就了一番春秋霸業,而東施效顰的宋襄公卻留下了爲人恥笑的話柄,這不但是管仲思想中固有缺陷的發酵,也是時代變遷的必然。

因爲自楚國加入以後,中原政壇的力量格局和遊戲規則都跟從前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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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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