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太多佛系的文學批評家,講話一來二去,沒有銳氣,我就不舒服。”

剛剛過去的週末,第五屆中國青年文藝評論家“西湖論壇”在杭州舉行,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上海市評論家協會主席汪湧豪先生在論壇上拋出了上述的觀點。

不過,這兩天聚集在杭州的青年評論家們,沒有讓前輩們失望。基於近年的文藝創作和文藝現象,他們發出了自己獨有的聲音。

“西湖論壇”是在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倡議下,經中國文聯批准,由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浙江省文聯共同創辦的。

在以“致敬70年:青年文藝與國家形象”的主題下,本屆“西湖論壇”分設“造型藝術與新時代中國形象主論壇,“媒介融合迭代與文藝評論新樣態”“新時代現實題材創作與現實主義精神”“人工智能與藝術未來”“新時代中國故事的現實精神”“‘融’語境下的文藝發展新生態”五個分論壇,以及“對青年文藝批評的批評”名家論壇。

如果你是這些論壇聽衆,會發現自己的“雪花”被點名了。當然,被點名不是因爲他們不好,而是青年學者們試圖藉由大衆耳熟能詳的面孔去揭示背後社會文化的變遷。

爲什麼流量雪花已經進入黃昏

流量雪花已經進入黃昏?關於這個觀點,陝西師範大學教授牛鴻英從李宇春和AC雷曦說起。

她認爲,李宇春是一個新的偶像時代來臨的一個前兆;而2019年前半年,在網綜節目《這就是街舞》第二季裏憑藉甩手舞脫穎而出的舞者AC雷曦,他以可陰柔可陽剛的多元化樣貌以及自身的努力,獲得多數網友的肯定。

牛鴻英覺得,這些人物,預示着偶像時代的變遷以及在這種變遷背後美學特徵的變化。同時,這種變化背後隱含着我們的社會價值判斷的一些潛移默化的變化。

這些年還出現了其他的偶像,凸顯着現代社會的偶像判斷標準與以前完全不一樣。

“最近鹿晗很慘,大家都說《上海堡壘》慘敗,是因爲鹿晗。其實怎麼可能因爲他呢?導演、編劇等核心環節在哪裏呢?”

同樣被牛鴻英用“很慘”來形容的,還有2018年在《偶像練習生》中出道的蔡徐坤,“他們意味着流量雪花的黃昏,他們可能背了他們不應該背的鍋,其實是背了過度商業化的黑鍋。”

聽得出來,就個人而言,牛鴻英和大衆一樣,覺得蔡徐坤這些偶像男孩“好看”——

“在節目選秀過程當中,他真的長得特別美,一直熱度特別高,投票也是全國第一名,選出來9個人他是團長。”但是,就因爲蔡徐坤代言了NBA賽季的廣告,即使他的動作在不懂籃球的牛鴻英眼裏還是可圈可點的,但“籃球粉”絕不答應,他們認爲“這個太業餘了,還敢代言NBA”?各種諷刺、批評,隨之而來。

“這兩個人的‘淪陷’,說明我們現在審美標準變成了雜糅美學,已經超越了形式美學的階段。”牛鴻英說,這種審美上的變化,讓與之相呼應的新偶像出現了。

比如,毛不易和霍尊,“他們表現出來的價值狀態和他們在專業領域內超強的本領,使之成爲優質偶像新的代言人。”雖然,這一類偶像,“不算難看,也不算好看”。

這個變化的背後,是青年文化在商業邏輯之內,對過去那種老的價值系統的升級。

當下的文藝創作存在歷史感的稀缺

新時代不是一個時間概念,其實它是一種品質概念,新時代也是一種價值觀,也是一種審美觀。

——這是中國戲劇家協會副主席、著名編劇羅懷臻先生提出的觀點。

據他透露,在6月份剛剛結束的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上,有這樣的一組數字:舞蹈作品的出票率是100%,上座率是高於100%;話劇的出票率是86%,上座率低於86%;戲曲的出票率73%,上座率平均50%左右。

與其他藝術形式相比,中國戲曲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它日漸和時代拉開距離。

在“西湖論壇”上,諸多青年評論家也給出了自己的觀察。

來自中國戲曲學院的顏全毅教授舉了一部戲的例子——戲中的女人丈夫去世,她爲了養活三個孩子,當了挑山工。有一個男挑山工想幫助她,兩個人擁有了愛情。

“挺好的一件事情,但是這位女性的婆婆想盡一切辦法把愛情扼殺了……這個婆婆很神奇,她不停地告訴孫子‘你媽媽很壞’,那個孫子不停地跟他媽媽鬧。”

顏全毅覺得這種語境很令人詫異,“我跟一個戲劇界的朋友談,是我們戲劇界非常好的專家,他跟我說這是有真事,真事就是這樣。那麼我說,我們生活中可能有這樣的真事,但放在舞臺上,你是否能跟今天人的精神相對應?如果不能,那就是微典型人物。”

在評論家的觀察中,這樣的戲曲不在少數。

在論壇上,評論名家也對年輕一代提出了期望。

“我是搞古典的,我的感覺是這樣的,當我們翻一部書,特別是漢唐以前、先晉以前,翻一頁過去500年;如果翻先秦的書,翻一頁過去上千年。這個時候,你就會感覺你是非常渺小的,你當下任何一個行爲背後都有一個深厚的歷史在支撐,所以歷史感的稀缺對我們來說是當然的,那就需要我們實時意識到這個問題,有意識地加強。”汪湧豪說。

汪湧豪認爲,歷史感能夠破除當下的許多迷障,歷史感可以療救現實的失敗,歷史感可以擺脫無根的困擾,而且歷史感還可以改變過於個人化的自說自話或者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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