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和讀者紅衣聊到了很晚，特別爲她心痛。

紅衣讀書的時候成績特別好，可是，家裏還有大哥和弟弟，大哥很早就不讀書了，到處跟着人家打工，不到二十歲的人，手裏的老繭和爸爸的一樣的多。

大哥是學木匠，有一次，和人家一起去鋸木頭，那時候，還有鋸木廠，木匠幹活，都是先把圓滾的木頭變成木板，再刨光，變成木板，然後再做成傢俱。

大哥那天一個愣神，右手食指的第一段就飛了出去。其實，當時大哥也還是一個孩子，嚇壞了，第一反應是怕爸爸知道罵他笨，自己拿布條勒住了手指，工友看見後到醫院做了處理。

那時，家裏的醫院條件並不好，只是止血等簡單操作，並不知道，如果拿回斷指，第一時間處理是可以接上的。

大哥的手指就這樣斷了，那根斷指也埋在了鋸木廠的一堆木花之中。後來，媽媽知道後，大哭，心疼得不得了。

那時候，好像人活得也很粗糙，記不得大哥喫了多久的口服藥，只是輸液並沒有幾天，後來，手指自己也長好了。只是，那根手指並不能像正常的一樣彎曲，幹活的時候，總是倔強地伸着。

紅衣比弟弟大一歲，可是，家裏條件不好，紅衣是9歲的時候和弟弟一起讀了一年級。不知道那時候爲什麼要等，但是，同年級的這種情況並不少。

02

紅衣初中畢業的時候，大哥已經到了婚齡，家裏窮，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給大哥介紹姑娘。

弟弟成績也很好，家裏供不起兩個讀書的孩子，所以，紅衣就這樣放棄了學業。

媽媽總是哭，心疼大哥這麼大了，沒人幫忙張羅婚事，心疼老爸，整天掙巴着也賺不到多少錢，心疼小兒子，體格單薄，揹着個大書包，好像都能被拽倒了。

爸爸嘆息，媽媽流淚，這些都像是一把鈍刀子，讓紅衣覺得心裏難受，總想着做點什麼，能讓爸媽不再難受。

幫爸媽的最好的方式，就賺錢回來，成全大哥的婚事和弟弟的學業，如果兄弟們的心願實現不了，爸媽就總是唉聲嘆氣、痛哭流淚的樣子。

從17歲開始，紅衣打工的每一分錢都拿回了家。寬裕的時候，紅衣管媽媽要50元添件衣服，不寬裕的時候，也就不提了。

後來，大哥結婚了，家裏幾乎是傾家蕩產，給大哥買了房子，給了彩禮，辦了婚禮。感覺，雖然家裏窮，但是大哥也總算是有一回不委屈了。

大哥結婚之後，嫂子特別厲害，說好了分家另過，生怕爸媽這邊連累他們。大哥嘴笨，爲人也厚道，嫂子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可也正是因爲這樣，媽媽不願意大哥受夾板氣，家裏無論多難，都不肯要大哥的錢。

年節的時候，大哥給一點，爸媽也都花在了小侄子的身上。

03

爸媽從未說過，要紅衣負擔什麼，只是紅衣看不得爸媽受苦，爲了這個家也拼命地掙巴着。

20歲的時候，紅衣在一個茶館打工，學會了茶道，也把顧客的心裏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每個月都是銷售冠軍，拿到的薪水越來越多。但是，也都給了家裏，茶館上班都是工作服，管喫管住，紅衣說，自己這個人，生活成本低，但是利潤還是挺高的。

一起打工的姐妹，平時親暱的不得了，可是，當紅衣的薪水遙遙領先的時候，人性的惡就完全暴露出來了，閨蜜四處散播，說她是跟了老闆纔會賺這麼多錢的。

平時，能行方便的時候，也絕對不會給紅衣方便，真的是嚥下眼淚纔在那裏熬下去的。那時，弟弟讀高中、考大學，每個月都要花錢，紅衣不忍心看弟弟過捉襟見肘的日子，自己苦也就算了，家裏何必再多一個人受苦呢。

後來輾轉換了幾個地方，一直堅持到了弟弟大學畢業。看着弟弟上班了，紅衣真覺得很欣慰，這麼多年了，終於熬出頭了，那時，紅衣也25歲了，在家裏人看來也是大齡剩女了。

紅衣想，剩下的日子就弟弟自己奮鬥吧，爸媽賺的錢夠他們生活用，自己也想找個人好好相愛好好過幾天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日子。

可是，沒想到的是，爸媽還是像以前一樣拼命賺錢，還是拼命地節省，有病了都不捨得去醫院。爸媽說，不願意弟弟一窮二白地結婚，讓媳婦看不起，像大哥一樣一輩子被媳婦欺負着。

這感覺就像是爸媽要掉到懸崖下，被一根繩子拽着，這根繩子上，上面是大哥，弟弟，然後纔是爸媽。要想救爸媽，就得先把兄弟兩個拉上來。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上了大哥和弟弟，想讓爸媽也上來，可是父母說，懸崖峭壁上有他們需要的草藥，非要再沉下去爲兒子去採摘。

紅衣勸父母，大哥已經結婚了，弟弟也參加工作，咱不管行嗎，安心過幾天輕鬆的日子。可是爸媽說，我們沒讓你管，兒子過得不好，爹媽咋可能過得好呢。

​04

紅衣有時會哭，沒有辦法，他們爲什麼不想想自己呢，17歲打工賺錢，所有的心血都給了這個家，現在沒有談過戀愛沒有房沒有錢，什麼都沒有，難道還要在這個泥沼之中再沉下去嗎？弟弟沒有房子，可是有房子之後呢，還會沒有車，還會有孩子，難道真的沒完沒了了嗎。

這麼多年，就想父母衣食無憂地過幾天日子，咋就這麼難呢。

這樣折騰了很多年，紅衣還是會給父母錢，可是父母零存整取都給了弟弟。後來，紅衣也不給那麼多了，許多年過去了，紅衣有時買件衣服或是去旅行，都會想，這些錢如果給了父母，也許他們就可以少勞做一點。

可是，沒用的，給了他們也還是一樣。

弟弟在深圳買了一套兩居室，父母幫忙拿了一部分首付，拿出錢來的時候，紅衣都震驚了，從未想過父母有那麼多錢，原來，當年父母可能是習慣了哭窮，他們不用紅衣也是供得起弟弟的。

紅衣三十多歲了，和老公苦熬苦攢，在這個18線小城纔買了一套房，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年前，爸爸生病了，紅衣離得近，起早貪黑地照顧。後來，拿醫藥費的時候，爸媽說要三個孩子均攤。紅衣心裏是有點不舒服的，自己前前後後是花錢最多的，家裏給兄弟都買房，自己什麼都沒有，那時，覺得她是一個女孩，本就該和兒子不同。

那麼，現在怎麼就一樣了呢。其實父母不說，紅衣也會拿錢，可是這樣說了，心裏就是會不舒服。

05

爸媽說，紅衣這些年，不是幫兄弟，是幫父母，就算是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吧。不要向兄弟要人情，哥哥弟弟也不欠紅衣的。

這些話，說得紅衣心裏拔涼拔涼的。自己從來沒想過要什麼，只是，一句安慰的話都那麼難嗎。

只是，自己的父母兄弟，還能真的計較嗎。

紅衣說，不提了，老公說這些都是給自己攢的福分。

其實，這個世界好多努力、好多幫助，都只是感動了自己，在他人看來，都是微乎其微，或是舉手之勞。

朋友在北京漂了幾年，住的都是姐姐的房子。那房子雖然小，但是地段好，租金也是不少的。可是，朋友說，自家姐弟沒必要算得那麼清，姐姐不差那點錢，況且房子也許還閒着，與其閒着，親弟弟住一下也沒什麼。

好多幫助，都只是施與者自己記得吧。

所以，我們的付出應該在自己可以忘記的範圍內，這樣，彼此都忘記，就真的互不相欠，江湖好再見了。

再者，或許家，真的不是說理的地方，是講情分的地方。

《請回答1988》裏說：或許家人最不懂，但懂不懂有什麼可重要的呢。最終消除隔閡的，不是無所不知的腦袋，而是手拉手，堅決不放手的那顆心。歸根結底是家人，別說是英雄哪怕是英雄他爺爺，最後那一刻也要回到家人身邊。

我們爲了家人，是應該多一些承擔和寬容，如果這些不夠，那麼就多一些忘記吧。

又或者，我們是不是可以對辛苦付出的家人道一聲感謝，也許，ta心裏所有的委屈都不是爲了錢財也不是爲了付出的辛苦，只是想有人明白ta的不容易。

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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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寧靜，爆文作者，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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