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魚玄機、李冶、薛濤是唐代最著名的三大女冠詩人,今天就主要以她們的作品爲例,和大家一起欣賞大唐女冠詩的風采。再如薛濤在給元稹的詩中寫“詩篇調態人皆有,細膩風光我獨知”(《寄舊詩與元微之》),相信自己作品具有獨特的細膩,是其他詩人所不能比擬的。

女冠詩人們擁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憑藉着自己的美貌與才華引無數文人名士爲之折腰,活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大唐是詩的國度,清朝人賀貽孫記錄道:“唐詩大振,婦女奴僕,無不知詩。”(《詩箋》)唐詩之所以興盛,與其巨大的包容性有關。全民皆知詩,作品數量龐大,也就更容易出現精品。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出現了一個特殊的詩人羣體——女冠詩人。

“女冠”即戴帽子的女子,唐代女性普遍不戴冠,女道士戴黃冠,因此“女冠”就代指女道士。唐朝道觀並不嚴格遵守清規戒律,因而這些女冠有時間精力讀書創作,並得以和各路才子名士酬和應答,爲大唐詩壇增添了別樣的色彩。

魚玄機、李冶、薛濤是唐代最著名的三大女冠詩人,今天就主要以她們的作品爲例,和大家一起欣賞大唐女冠詩的風采。

01 女冠詩題材十分豐富

女冠雖然生活在道觀中,但生活相對開放,不必像深閨婦人或者普通道士般拘束,可以到處遊覽名山大川,與文士交往,甚至發生戀愛關係,因此她們的作品涵蓋遊景、記敘、送別、愛情多個題材,並且各個領域都不乏佳品。

遊景詩如魚玄機的“大江橫抱武昌斜,鸚鵡洲前戶萬家”(《江行》),“大江”“鸚鵡洲”直接點出武昌地區的標誌性景物,“橫抱”“戶萬家”氣勢磅礴,簡單幾筆就勾勒出滾滾長江的雄渾壯闊,頗有李太白之風。

敘事詩如李冶《湖上臥病喜陸鴻漸至》:“昔去繁霜月,今來苦霧時。相逢仍臥病,欲語淚先垂。強勸陶家酒,還吟謝客詩。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記錄了好友陸羽在自己臥病時前來探望,自己強撐着病體也要和故人一醉方休。全詩沒有一點脂粉氣,充分表現了女冠和唐代名士之間平等的交往方式,一位重視友情、爽朗豪放的大唐女詩人形象呼之欲出。

送別詩如薛濤《送友人》:“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全詩選取了蒹葭、夜霜、寒月這類悽清的秋景,更增添了分別的悲涼。末句說分開以後,連重逢的夢都杳無音信,彷彿邊塞一般縹緲難以到達,彷彿樂音繞樑三日而不絕,令人回味無窮。

值得一提的是,薛濤一生交友甚廣,喜歡寫詩與人唱和,但嫌棄傳統詩箋篇幅太大,不美觀,特意找人裁剪,又自創出一套染色方法,製成“十樣變箋”,專門用於寫詩。後人稱爲“薛濤箋”,因爲薛濤早年住在浣花溪,又叫“浣花箋”,流傳甚遠。

愛情相思詩如薛濤的《柳絮》:“他家本是無情物,一任南飛又北飛。”從日常可見的意象出發,把薄情郎比作輕浮漂泊的柳絮,生動形象,同時抒發出自己對意中人薄情的控訴,自己愛而不得的無奈淒涼。

02 女冠詩具有男性化的豪放美感

女冠具有廣闊的生活空間,也受過不亞於男子的文化教育,因爲詩風常常體現出男性化的廣闊胸懷,十分豪放灑脫。例如薛濤《籌邊樓》:“平臨雲鳥八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平林雲鳥”直接點出籌邊樓的地勢之高聳,“八窗秋”說明樓上視野開闊,秋高氣爽。“壯壓”寫出了籌邊樓地勢險要,氣勢宏偉。前兩句勾勒出了籌邊樓的壯闊高峻,意境全出,後兩句卻筆鋒一轉,斥責朝廷將領因爲自己的貪婪掠奪而招致與異族的戰爭,但是又無力招架,導致戰爭重鎮都面臨失守的危險。沒有小女子兒女情長的心緒,完全是心懷天下的大詩人情懷。

再如李冶的《偶居》:“心遠浮雲知不還,心雲並在有無間。狂風何事相搖盪,吹向南山復北山。”女詩人觀賞四處飄蕩的雲,希望自己的內心和身體都能夠像狂風一般放浪不羈,不受世間任何公序良俗的拘束,表現出了詩人的浪漫情懷和追求。03 女冠詩蘊含着深刻的哲思

我國文學史上出現過許多婉約派詩人、詞人,他們從婦人的角度去創作,但大都離不開閨怨、相思等,內容和感情比較單一。大唐的女冠詩人才華橫溢,交遊廣泛,有着豐富的感情經歷,作品在文采斐然、感情細膩的基礎上,還蘊含着哲思。如魚玄機的名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贈鄰女》),“無價寶”已經是很難得到的珍貴物品,但和“有心郎”比起來,它反而成了“易求”,更突出了真情的難得,表現了魚玄機對鄰家女孩真心的勸告,她本人對於愛情的無奈也躍然於紙上。

再如李冶的《八至》:“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前三句以自然景物現象起興,最後引出重點,說世間夫妻的關係是最親密卻也是最疏遠最難琢磨的,一句話將夫婦感情剖析得淋漓盡致,言有盡而意無窮。

還有薛濤《春望(其一)》:“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通過“花開花落”這樣平常的自然現象表現了時光的流逝,物是人非的無奈,以及不能與心上人共度歲月流年的悲涼,自己只好獨自相思,年復一年看着花開花落暗自神傷。

04 女冠詩體現着女性意識的覺醒

我國傳統社會中,女性一直是男權社會的附屬品,自古就有“夫爲妻綱”的說法。具有胡人血統的大唐王朝,更加開放。這種變化也切實影響到女冠的生活以及她們的詩篇創作。

首先她們對感情的表達,不再拘泥於小女子的矜持內斂,頗具豪放美。例如李冶的“別後無限情,相逢一時說”(《寄朱放》),直接表達自己的相思無限,渴盼着與意中人重逢,感情率真濃烈,毫無小女子的羞赧膽怯。她們表達自己的厭惡時也同樣直接,如魚玄機用“不用多情慾相見,松蘿高處是前山”(《和人次韻》)這樣的詩句直接拒絕輕浮的追求者,體現了女性人格的獨立,認爲在感情層面男女平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用不着矯揉造作。

再者,女冠詩人明確肯定女性獨立的價值。例如魚玄機曾寫道:“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遊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這兩句詩寫在她觀看新及第進士題名時,感嘆自己生爲女兒身,即便再有美貌才華也只能與人唱和,在與男性的交往中才能體現出價值,不能真正金榜題名、實現個人抱負,表達了對男女地位不平等的不滿,對男女平權的呼籲。

再如薛濤在給元稹的詩中寫“詩篇調態人皆有,細膩風光我獨知”(《寄舊詩與元微之》),相信自己作品具有獨特的細膩,是其他詩人所不能比擬的。並且在末尾直接說“與君開似教男兒”,讓元稹把自己的舊詩在男性詩人中傳閱,足見薛濤對自己創作水平的自信,絲毫不因女性身份而在男人面前有半點自卑。

女冠們色藝雙絕,不像深閨婦女一樣受到傳統禮教的束縛,也不像風塵女子那般順從媚俗。她們擁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憑藉着自己的美貌與才華引無數文人名士爲之折腰,活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創作出許多不朽的名句佳作,讓女性在詩壇中的地位更加不可忽視,爲大唐詩壇留下一抹鮮亮的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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