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背影#

吹起芝城薩金特熱潮中的一絲涼風

-----寫在芝加哥薩金特特展閉幕之際

最近兩個月來，芝加哥藝術博物館的一個薩金特作品特展《薩金特和芝加哥鍍金年代》，在美國中部的藝術圈，掀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熱浪。我有事，到9月上旬纔去瞻仰，但博物館的門前，仍然是排隊入場的長龍。

這位約翰 辛格 薩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1856－1925）真是好“人緣”，美國人說他是美國畫家，英國人說他是英國畫家。其實法國人和意大利人也可以“插一腳”，好在法國人不在乎，那個時候巴黎是藝術之都，哪個國家的畫家都自動來朝拜，不用爭，都是我的“學生”。薩金特出生在意大利，意大利好畫家太多，他不在乎，也沒有出來爭。這樣的“畫神”，真是不多見。數年前，有位美國畫界朋友對我說，在他們眼裏，美國從建國以來的時間段來排列大畫家，前十個裏，一定有薩金特，連他的前輩大畫家惠斯勒，也擠不進來。（最後一位是當今如雷貫耳的安德魯懷斯），這一點不能不服。

美國是以“商”立國。繪畫中強烈的商業意識，美國觀衆不反感，這一點也是薩金特的強項。爲名人富人家畫像，使得他名聲日鼎。他的肖像畫之中，確實也有極其精彩的，無論是市場還是學術界，都不得不叫好。但也有一些，甚至是很著名的畫作，爲了迎合甲方的胃口，畫面太過討巧，太漂亮了一點，用中國話說，就是媚“俗”了一點，（我知道，在西方人的藝術評價裏，是沒有“俗”這個說法的）。

薩金特《卡門茜塔》（La Carmencita）

薩金特《喬治·斯文頓夫人》（Mrs. George Swinton {Elizabeth Ebsworth})

《休·哈默斯利夫人》（Mrs. Hugh Hammersley）

同期的他的兩位在法國闖蕩的畫友瑞典的安德斯 佐恩（Anders Leonard Zorn，1860－1920）和西班牙的華金 索羅拉（JoaquínSorolla Bastida，1863-1923）也是一樣的長處，一樣的缺憾。難怪法國印象派大畫家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 -1903）說老薩的“壞話“，“他不是藝術家，只是個熟練的表演者”。後來的同行之中，大多肯定他的才氣，但也爲他的這些較爲漂亮的畫作感到些許遺憾。下面這幾幅，應該是獲得大家比較肯定的，至於我所說後面一類畫作，請大家自己去感受，各位是否以爲然？

家中的波齊醫生

薩金特《噴泉》（The Fountain, Villa Torlonia, Frascati, Italy）

薩金特《約翰 德 洛克菲勒肖像》（John D Rockfeller）

薩金特 《保羅 愛思庫迪夫人像》（Madame Paul Escudier）

薩金特的水彩畫，在學術界評價甚高，我以爲倒是實至名歸。有一些著作裏，將他的成就多集中在水彩畫裏，我是十分贊同的。在溫斯洛霍默（WinslowHomer，1836－1910）以後，美國水彩畫成就大的，算他了，真是精彩。筆意飛揚飄動，畫面斑斕出彩，我一位中國畫家朋友曾對我說，如果讓老薩來畫中國畫，一定是把好手。

這裏把話題岔開，就此把薩金特的作品和同期的俄羅斯繪畫做個比較，從畫藝、畫技、深刻、優雅多方面看，看哪個畫家更加高明一些。

薩金特是1856年生的。俄羅斯畫家謝洛夫（Валенти́н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Серо，1865 –1911)是1865年生的，比他小几歲，算是同一個時代的畫家。而且都是受印象派影響的寫實畫家。我們看謝洛夫22歲和23歲的兩幅畫，怎麼看，都要比老薩高明一些。

謝洛夫23歲時，爲表妹畫的像，畫了3個月。

謝洛夫22歲時，爲一位農莊主女兒畫的像，《少女和桃》。

再看1860年出生的俄羅斯畫家列維坦（Исаак Ильич Левитан，1860－1900），列維坦畫的風景畫，只要是把心放在中間說話，美國佬還是應該服氣的。

列維坦《金色的秋天》

列維坦《深淵》

列維坦《弗拉基米爾路》

可是，號稱開放、包容的美國藝術界，偏對俄羅斯繪畫不待見。據說，即使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這樣的名館，也只是勉強收了一件列賓（Илья Ефимович Репин，1844-1930），小謝和小列，是不能登堂入室的。

西方藝術史對於俄羅斯藝術的態度，一直有人在關注和不平。這裏是否有文化霸權？不能說一點沒有。但是同樣是俄羅斯出生的畫家康定斯基（Василий Кандинский）、馬列維奇（Казимир Северинович Малевич）、夏加爾（Марк Шага́л）等等，卻被西方藝術界奉爲“至聖”，看來問題主要出在西方藝術界對於現實主義的看法了。在西方藝術史上，除了現實主義原創的庫爾貝等人得到了相當的肯定之外（其實也勉強，在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兩面夾擊”之下，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舒暢），其他的現實主義畫派作品，包括美國人自己的垃圾桶畫派（ Ash Can School）、北歐的斯卡恩畫派（SKAGEN School)等等，也難登最高殿堂而被置之二流。有專家說，西方藝術界認爲，現實主義繪畫的批判性，較容易被政治利用，所以他們多了幾分戒心。此等說法，能說完全沒有道理嗎？

話題回到薩金特。顯然，薩金特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畫家，他的畫風和技巧，影響了很多人，甚至到今天，還有不少畫家從他的作品中吸收到營養。客觀的說，他的畫不是現實主義，也不是印象派，他就是個受印象派影響較大的寫實派畫家，值得好好深入研究和學習。所以我想，在對他的一片頌揚聲中，我說一點讀畫中感到的遺憾，絕不是對薩金特的聲譽、成就有任何不敬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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