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當你喝水時,應該不會意識到,能捧着水杯想喝就喝,其實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但我得了一種不能喝水的病,2012年7月~2014年10月,我喝下去的每一口水,都可能成爲索命的鬼。

尿毒症。也就是腎功能衰竭,排水與排毒器官完全喪失作用,於是你不能喝水,不能隨便喫東西,因爲物質在體內轉化出的毒素無法排出,可能會在瞬間“悶”死你,包括生命之源——水。

談不上治療,保命手段只有透析和腎移植。

透析是在大血管處開兩個口,一個接動脈,一個接靜脈。體內的血液通過端口流出,進入透析機過濾,再緩緩流回身體。

每週至少兩次,每次四小時。血液鮮紅而溫熱,透析室卻瀰漫着冷冰冰的一片白,那種強烈的對比色,就像忽然跌到谷底的人生。開始的時候,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22歲,剛剛大學畢業,所有人都以爲你會展翅飛翔時,卻被一隻叫作命運的,根本看不見的手摺斷翅膀,甚至朝不保夕。

但自殺的念頭,我只有過一次。

是剛剛生病那會兒,爸爸聽信中草藥可以治好我的病,便不遠千里不惜重金抓回來好幾副。我不肯喝下去那些來歷不明的藥汁,他急得要打我……

巴掌已經高高抬起,卻又軟綿綿放回去。那張因爲生氣而略顯扭曲的面孔已經透出蒼老的痕跡,一閃而過的淚光忽然讓我內心一顫。

家人的絕望我懂,可這些病急亂投醫的做法我卻不能認同,因爲中草藥腎毒性不明,對本已衰敗的身體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他們卻不懂我,只當自己的一片苦心被誤解被辜負,爸爸抱着頭,嗚嗚咽咽的聲音不時傳過來。那一刻,死這個字第一次清晰地出現在我腦子裏。

失去生的信念,源於改變現狀的無望,在那種時候,死亡會成爲最有力的感召。因爲,死永遠都是比生更容易的事。

我開始了默默籌劃,第二天跑到藥店買安眠藥,卻被告知需要醫生處方。而父母似乎也覺察到了我的心思,家裏的農藥瓶在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

沒死成,我就只能繼續苟且偷生。

事實上,自殺有時也是瞬間的衝動行爲。過了那一刻,好死不如賴活着的心理又會佔了上風,遺憾的是,這種單向行爲無法撤回。

2

爲了活下去,重拾夢想

等待腎源那兩年,我只有兩種感覺。渴和疼。

每天都會做夢,但夢見的全都是過去。於是我在夜深人靜時看着曾經的自己,靠着睡眠躲進回憶去尋求片刻的解脫。

可能是因爲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沒有未來了,所以才如此癡迷過去。

後來,我等到腎源,做了移植手術。

在ICU裏睜開眼睛時,我有一瞬間的茫然。右手手臂扎着輸液的針,各種測量儀器和管子將我的身體固定在窄窄的小牀上。護士們來回走動的腳步聲細細碎碎,用了一分鐘,我才漸漸明白髮生了什麼。

許多人把這稱爲“重生”,由一個陌生人的死亡開啓另一個人的新生,有種類似輪迴轉世的快樂與傷感。

器官移植科在23樓,走廊上有高大的落地窗,夜晚能看見大半個漢口的萬家燈火。隔着透明的玻璃,那個五光十色的繁華世界好像另一個世界的倒影。

幸運的是半年後,我能夠再次回到了那個世界去。

我曾在地獄仰望人間,所以我知道,最好的天堂,其實就是煙火人間。

你以爲的平凡普通,正是別人的求之不得。而我在一生最美好的年華里,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活下去。

那幾年我開過淘寶店、寫過長篇小說、替別人做公衆號,也曾寫過各種材料申請各類救助,想盡一切辦法湊錢去做手術,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現在看起來,真的有點卑微,也有點心酸。

後來我開始了堅定的寫作道路,前兩年公衆號剛剛流行,我便堅持日更。

其實寫作這條路並不好走,爲了持續寫作,我每日早晨六點起牀,一邊準備早飯,一邊想着今天要寫的選題;工作和休息間隙,見縫插針地寫作,有時候思路被打亂,再找回來也很難……晚上又要排版、發佈,還要看書,不斷地繼續汲取“營養”。

3

追夢,讓我收穫了愛情和事業

2016年,我工作了,還結婚了。

和我先生認識是一個很有趣的經歷。因爲我的一篇文章,已經離職的他又再次回到公司,只爲了和我做同事。

在他頻繁給我做病號飯、接送我上班之後,我察覺出他可能喜歡我。

他表白的那天,北半球正值一年裏最漫長的白晝。將近晚上8點,天邊還有光亮。

我們去了城外,電動車穿梭在一片稻花清香裏,還聽得見陣陣蛙鳴。他忽然問:“你信不信?還沒正式認識你,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他說:“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去領證,馬上!”他迫不及待想用法律將我們捆綁在一起。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到的求婚,沒有玫瑰,也沒有戒指,但我相信他已經捧出了一顆心。

第二天,他把錢包交給我,一疊現金,幾張銀行卡。

“這是我所有的財產,以後都由你保管。”他把錢包塞到我手裏,“你的前半生,由你爸媽負責。從今天起,我來接手。”

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這樣的信任讓我無比惶恐。我想還回去,他按住我的手:“只是我現在還不富有,但我會努力掙錢,給你預備好下一次換腎費用。”

這句話猛地戳中我的淚點,就像是獨自跋涉了幾萬裏,忽然有一個人來到你身邊,擁抱你,牽着你的手一起繼續走。

這兩年,我在寫作上也得到了一點點回報。

2018年春節前一天,我交了第一本書的稿子。五月底,人生第一本書上市。今年下半年,意林的編輯又聯繫到我,很快我的第二本書《願所有姑娘,都能嫁給夢想》也上市了。

本來我還很忐忑,好在隔三岔五總有人來跟我說,謝謝你,看完你的書,我豁然開朗/深受啓發/特別感動……

去年8月底,江蘇衛視的編導找到我,邀請我和先生上了江蘇衛視的新節目《閱讀閱美》。

錄製節目前一週,廣醫附二邀請我去給移植後的病友們分享人生故事,他們很貼心地給我辦了一個小小的籤售會。

沒想到的是,醫院有個護士,請了半小時假跑來見我,跟我說她特別喜歡我的文章,拿了簽名書也合了影。

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以文字爲紐帶,我和讀這些文字的你們,隔着千山萬水達成心靈的默契,這是對一個寫作者最大的讚美,沒有之一。

夜裏聽着音樂寫字,踮着腳尖去觸摸夢想,在萬家燈火裏,做一個默默的追夢人。

一轉眼六年過去了,向死而生,我終於,活成了自己最喜歡的模樣。

來告訴親愛的你們,經歷了這麼多,我的所感所吧:

①努力會得到回報的,雖然有時候它來得比較晚。

②婚姻生活沒我們預想得那麼安逸,但也沒那麼糟糕。

③ 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陽光與風雨交替進行。

就像我創作這本書的初衷,我相信每一個平凡的普通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它能支撐着我們前行,當你真的努力做到的時候,你會發現一路上喫過的苦,都泛着一絲甜。

成長很殘酷,還好一路上有你們,讀我寫的書,看我寫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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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美好珍重美好,

以美好遇見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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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這件事,道阻且長,

沒有誰能夠一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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