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東京陵經兩次遷出,不再葬有帝、後,現只剩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穆爾哈齊、長子褚英等六人墓,成爲繼清朝關外三陵外少人問津的第四座清朝皇家陵寢。33年後的1616年,努爾哈赤自稱“覆育列國英明汗”,建國號“金”,建元“天命”,定都赫圖阿拉城,皇太極追尊爲“天眷興京”,即上天眷護清朝興起的地方。

“康雍乾”大清盛世的故事精彩紛呈。相較滿清入關後長達百多年的盛世,他們的關外發跡史顯得原始、荒蠻、殘酷、神祕。我帶着探祕的心情走遍了滿清龍興之地——位於關外的“三京四陵”,從末代王朝初期所設立的都城與陵寢追本溯源,試看歷史是否自開始便預寫了結局。

興京(赫圖阿拉)- 永陵

滿洲的先世是女真,明朝活躍在中國東北地區的女真大體分爲建州、海西、東海三部。對於關外苦於嚴寒的少數民族,明政府採取寬大的方式來安置他們。

女真三部:建州女真(建州三衛)、海西女真(扈倫四部)、東海女真(野人女真) 本文圖均爲 安小羽 攝

來到遼寧省新賓縣赫圖阿拉城內的塔克世故居,大院靜靜坐落着幾棟黃土砌蓋的口袋房,煙囪豎在地面,窗戶紙糊在外,萬字炕上擺着滿人日常用品,並無任何特殊陳列與裝潢能令人估到這裏是開國帝王出生的地方。耳邊隱約傳來舂藥的木搗聲倒彷彿使人產生幻覺。

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的冬日,嘹亮的哭聲響徹赫圖阿拉建州左衛一個小部落酋長的家中,塔克世的兒子覺昌安和懷孕兒媳婦手中抱着“鳳眼大耳、面如冠玉”的男娃娃。他們共同將新生兒舉置離地高吊的搖籃中時,並沒有意識到,這名男孩日後會創立一個長達296年的王朝。喜悅的長輩爲男孩取名“弩爾哈齊”,後世傳稱“努爾哈赤”。

塔克世故居——努爾哈赤出生地

努爾哈赤幼年喪母,遂與同母弟舒爾哈齊等以挖人蔘、撿木耳去集市交易的方式爲生,通蒙漢語言,時讀《三國演義》、《水滸傳》爲閒趣,甚至發明了人蔘煮曬法。一場突如其來的家族變故,改變了他的命運。

赫圖阿拉故城位於中國遼寧省新賓滿族自治縣永陵鎮。努爾哈赤、皇太極,多爾袞等衆多前清歷史名人都出生在這裏。

明萬曆十一年(1583年),李成梁進攻建州女真古勒寨並下令屠城,斬殺男女老幼一千有餘,努爾哈赤的父親、祖父也在這場混亂中被殺。自此開始,努爾哈赤以先人留下的十三副遺甲起兵,開始了他逐漸統一建州女真的步伐,先是於古勒山之戰大敗葉赫等九部聯軍,接着,他馬不停蹄地相繼兼併了海西女真、征服東海女真,所抵之處,例無虛發。同時,他築城池、定律法、理訴訟、建八旗、制滿文(無圈點老滿文)。

如今的赫圖阿拉城中,努爾哈赤稱汗演出成爲受歡迎的遊客項目。

33年後的1616年,努爾哈赤自稱“覆育列國英明汗”,建國號“金”,建元“天命”,定都赫圖阿拉城,皇太極追尊爲“天眷興京”,即上天眷護清朝興起的地方。不出兩年,努爾哈赤誓師伐明。如今,努爾哈赤稱汗一幕,每天在赫圖阿拉城的汗王寢宮前連演數遍,一次又一次重複着昔日的輝煌。夕陽餘暉滿照着這座意爲“橫崗”的赫圖阿拉,城池周邊的湖面上,金光燦燦、煙熅濛濛,沿湖散蕩,不禁讓人遙想起女真世代相傳的神話……

“赫圖阿拉”是句滿語,漢意爲橫崗,即建在平頂山崗上的城。歸途中,迎面遇見赫圖阿拉城美輪美奐的夕景。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三位仙女降臨長白山布勒瑚哩湖,遠處神鵲口銜朱果擲落於年齡最小的仙女佛庫倫濡溼的衣裙上,小仙女瞧朱果可喜而嘗,朱果直入腹內。

赫圖阿拉城的“滿清歷史長廊”,全長560米,意圖描繪清王朝勃興的歷史畫卷。

不久,佛庫倫產下個容貌奇特、生而能言的男嬰,賜姓“愛新覺羅”。

東京(遼陽)- 東京陵

位於尼雅滿山(啓運山)腳下的清永陵,從營建時間和內葬人物的輩分上來說,當仁不讓爲清朝首陵。康熙、乾隆、嘉慶、道光等皇帝曾先後九次赴永陵祭祖。

陵內主葬清朝“生前未當過皇帝”的祖先們,分別是努爾哈赤的六世祖猛特穆、曾祖福滿、祖父覺昌安、父親塔克世,祔葬努爾哈赤的大伯父、五叔父等。皇太極時按古制追尊四祖爲四王,至順治帝追封四祖爲帝。

清永陵四祖碑亭,依次爲肇、興、景、顯四祖碑亭。碑樓內各立贔屭座神功聖德碑。碑陽鐫刻豎書滿、蒙、漢三體頌詞,弘揚四祖的文治武功。

今天人們所見的永陵,儘管經由數朝增建,整體規制仍循極簡,保留了濃厚的滿族關外建築特質,如小木作硬山式琉璃瓦頂的正紅門,唯其獨有,象徵建州女真“樹柵爲寨”的古老生活遺俗。其外,寶城墳頭四座,十分簡樸,但祖孫共城、君臣一陵,世爲罕見。

導遊站在逼仄的臺地上向來往遊客介紹着墳頭那棵老槐樹的來歷。“槐樹下的風水寶地,後面乃一條龍脈,龍行蜿蜒西東起伏,大小不等恰有十二個龍脊(山頭),預示愛新覺羅後世能有十二代的天下。這不,從努爾哈赤登基稱汗到末代皇帝溥儀,剛好十二位皇帝。”正說着,懸掛在檐樑上的蜂巢不知怎麼整個掉落下來,嗡嗡嗡一陣忙,唬得人羣作鳥獸散。

清永陵中馬蹄形寶城,植槐樹一棵。

從赫圖阿拉城到東京城,開車約需三小時。東京城現存“天佑門”,周圍闢爲遺址公園,免費對外開放。去的當天因有霧霾,入眼衰草離披,氣氛陰沉,遠處夯土牆心上垂墜地插着一面“龍興之地”的標牌,頗有舊城不識新主的興亡之戚。

東京城天佑門門頭

據《世祖章皇帝實錄》記載,順治十三年,鰲拜等大臣認爲永陵風水較東京陵好,上書建議將景祖、顯祖遷回興京,順治帝予以駁回。但兩年後,《實錄》又記“遷東京陵於興京”,順治帝后來何以同意遷陵是個謎團。而東京陵經兩次遷出,不再葬有帝、後,現只剩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穆爾哈齊、長子褚英等六人墓,成爲繼清朝關外三陵外少人問津的第四座清朝皇家陵寢。

清東京陵位於遼寧省遼陽市文聖區東京陵街道東京陵村,東京城東北四里的陽魯山。

東京陵與東京城相距不遠。當我詢問陵園方位,當地人一頭霧水,提及“廢太子墓”卻競相遙指。循指望去,基督教堂旁的一片高臺上,築有大正紅門緊閉的院兒,四下無人,門前石碑上刻有“東京陵”、“舒爾哈齊”等字,百多年來沉寂無語。正應了曹雪芹那句“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清東京陵碑及舒爾哈齊碑

自古皇位繼承製度普遍接受兄終弟繼、父死子承。舒爾哈齊是努爾哈赤同母弟,多年感情甚篤,早年哥倆分南北落坐,同受各族酋長拜賀,豈料被親哥幽禁致死。正當盛年的嫡長子褚英,一度被立爲早期後金政權的汗位繼承者,誰知他的親生父親下令處死了他。

他們都曾百分百接近過權力漩渦的正中,結果卻只能爲更加深不可測地黑洞所吸附、吞噬。在努爾哈赤整齊劃一大踏步前進的急行軍中,任何形式的暫停符皆是不和諧音。權力鏡像的兩面,一面是死亡,另一面還是死亡。

盛京(瀋陽)- 福陵、昭陵

天命十年(1625年),努爾哈赤不顧諸貝勒聯名反對,再次遷都,定都盛京(今瀋陽),但第三次遷都卻沒能一如既往地帶給他好運。隔年八月,一代英豪抱憾而終,葬於盛京福陵(今瀋陽東陵),廟號“太祖”。

今天,當人們踏上清福陵獨有的“一百單八磴”,似乎依然能夠感受到戰鼓喧天、萬馬奔嘯的激盪,神道至隆恩門間這道叫人仰望又難忘的臺階,營造出一眼難望斷的效果,寓意大清江山萬世一系。108級象徵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之和,在佛教話語中,數字108也代表種種妄念與煩惱,如同轉珠、敲鐘,一次一轉一念,敲一次便消一次業。

清福陵的青松古林及一百單八磴石階

努爾哈赤病逝後,共議國政的四大貝勒逼阿巴亥殉葬。排名第四的貝勒爺皇太極由代善等兄弟推舉繼位,於大政殿(今瀋陽故宮)即汗位,宣佈次年爲天聰元年。

瀋陽故宮是中國僅存的兩大宮殿建築羣之一,又稱盛京皇宮,爲清朝初期的皇宮。

盛京皇宮的東路主體建築由大政殿與兩側呈八字形排列的十王亭構成,象徵着清朝立國之本——八旗制度在宮殿建築上生動具體的再現。之所以不是八王亭,因還有親王辦公的左右雙翼兩座帳殿。更有意思的是,清入關前,滿文將“殿”均寫成“衙門”,意爲辦事衙署,赫圖阿拉城內亦設立旗屬衙。衙門的說法顯得極爲謙遜,但殿中央擺放的龍椅顯示政治家的野心昭然若揭。

瀋陽故宮的大政殿及十王亭

天聰十年(1636年),皇太極改國號“大清”。其後主要兵力用於對明戰爭,遺憾的是終皇太極之世,清軍不曾過山海關。

坐落於瀋陽北郊的清昭陵,是清太宗陵寢,亦稱“北陵”,仿福陵而建,規模要比它大得多。由於皇太極五十多歲就猝死,陵寢未及造好,至康熙二年,才正式葬入地宮。

清昭陵的華表

昭陵除葬有帝、後外,還葬有麟趾宮貴妃、洐慶宮淑妃,還有關睢宮宸妃,就是皇太極一生所愛“大玉兒”的姐姐,俗稱“海蘭珠”。

當年海蘭珠病危的噩耗傳來,皇太極正在松錦大戰前線,棄戰事不顧,連夜加急趕回盛京,到時宸妃已薨,他悲不自勝,甚至出口“大逆不道”,言自己父親過世也不曾痛哭,今日爲一名女子慟到如此。情深不壽,不久他亦隨伊人而逝。

皇太極生前一後四妃,皆出蒙古,次西宮卻不葬昭陵,因他五位福晉中排位最低的永福宮莊妃,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孝莊皇太后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儘管生前不得寵,但她活足七十多,一生伴隨與輔佐清朝四位事實執政者(皇太極、多爾袞、順治、康熙),奠定大清盛世基業,死後獨葬昭西陵,是清朝級別最高的皇后陵。

崇德三年,莊妃在永福宮誕下皇九子,即日後順治帝福臨。

她的一生似乎對於那些“不被寵愛的女子”而言,有着更爲積極的引導意義,與其費勁博愛爭寵,不如抱擁江山如夢。

順治元年(1644年)三月,大順政權的李自成攻陷北京,明崇禎帝自縊而死。山海關守將吳三桂遣使向多爾袞乞師討伐李自成,攝政王多爾袞坐山觀虎鬥。吳李雙方鏖戰至中午,吳軍實力耗盡,這時清軍猝然襲擊,李自成敗退。清軍正式入關,佔領北京。

同年九月,盛京遷都燕京。十月,愛新覺羅·福臨於北京故宮武英殿,再一次即皇帝位,宣佈“茲定鼎燕京,以綏中國”,標誌着清王朝由地方政權開始轉化爲統治全中國的中央王朝,揭開了歷史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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