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的文學評論家威廉·埃金頓在其《發明小說的人:塞萬提斯和他的時代》這本書的前言,就詳細闡釋了爲何文學界會把這本小說視爲開山鼻祖的原因。就像瑞典文學院解釋爲何把諾貝爾文學獎頒發給波蘭作家奧爾加·託卡爾丘克時所說的,她從未將現實視爲永恆的事物,她在文化對立面之間構建自己的小說,比如“理性與瘋狂、男性與女性、家庭與疏離”等。

(原標題:沒有他,可能就不會有今年的兩位諾獎作家)


10月,是個文學的季節。前不久,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波蘭和奧地利的作家。不過,我並不是要談論這兩位作家,而是談論他們的源頭。

所有偉大的故事,都會有一個開頭。而這兩位諾獎作家,甚至所有現代小說家的開頭,都是從這樣一段話開始的——

“曼查有個地方,地名就不用提了,不久前住着一位貴族。他那類貴族,矛架上有一支長矛,還有一面皮盾、一匹瘦馬和一隻獵兔狗。鍋裏牛肉比羊肉多,晚餐常喫涼拌肉丁,星期六喫脂油煎雞蛋,星期五喫扁豆,星期日加一隻野雛鴿,這就用去了他四分之三的收入,其餘的錢買了節日穿的黑呢外套、長毛絨襪子和平底鞋,而平時,他總是得意洋洋地穿着上好的棕色粗呢衣……”

這段話太知名,太重要了,有些人可能讀過,它就是塞萬提斯的名著《堂·吉訶德》的開頭。而這本小說,已經被公認爲是文學史上的第一本現代小說。也就是說,塞萬提斯就像是宇宙大爆炸一樣,通過這部名著,開啓了現代小說的宇宙。

美國的文學評論家威廉·埃金頓在其《發明小說的人:塞萬提斯和他的時代》這本書的前言,就詳細闡釋了爲何文學界會把這本小說視爲開山鼻祖的原因。很難簡單用幾句話解釋,這裏權且列舉幾個要素——它是虛構的,卻又讓人感受到真實。威廉·埃金頓在這本書的開頭,就講了《堂·吉訶德》誕生的那個年代,很多人聚集在小酒館,聽別人大聲朗讀這本書,人們隨着堂·吉訶德遇到的荒唐事、荒唐人笑得前仰後合。但很快,他們發現,故事裏的鄉下,描寫的就是自己生活的鄉下,堂·吉訶德遇到的人,好像就是他們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的人——廚房女僕、農夫、妓女、理髮店和客棧老闆……

“對於現代讀者而言,虛構人物看上去要‘真實’,雖然我們知道他們不是真的。”威廉·埃金頓寫道,作者通過虛構的故事來呈現現實世界,而讀者則從虛構的故事裏,找到了現實世界,甚至我們自身的影子。

想起我當年看金庸小說,那麼多英雄形象,我最有同感的是張無忌,他的優柔寡斷、胸無大志,常讓我看到自己的影子。雖然我最喜歡令狐沖的形象,卻覺得張無忌最真實。很多人在閱讀小說時大概都有類似的感覺。這是小說家創作的一種魔法。而這種魔法,就始於塞萬提斯。

可是,爲什麼是塞萬提斯?這一定程度上是和他的經歷有關的。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理解得越深刻,他的作品纔會越深刻。而最深刻的理解是歷經苦難。塞萬提斯是個浪漫主義者,他曾經與別人決鬥,遭到通緝。爲國王而戰,成了殘疾人。後來,遭到綁架,一次次想要逃脫,一次次被抓回。飽受苦難後,終於被贖回。國家已經將他忘記;他爲國家收稅,結果卻因此入獄……塞萬提斯的一生,就是一個大寫的失敗者,他不斷受到傷害、歷經失望、他遭受屈辱、嚐盡人間的不幸。等到老了,像堂·吉訶德拿起長矛一樣,他則拿起了筆,寫下了不朽的《堂·吉訶德》。

錢鍾書先生有個理論,“假如你喫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這話雖然風趣,卻並不準確,尤其是在塞萬提斯身上。只有瞭解了他的經歷,才能更好地理解堂·吉訶德。他和他的僕人桑丘——文學史上的兩個偉大角色——身上,有着塞萬提斯自己的痛苦與掙扎、理想與失落、滿懷希望又不斷失望。

《發明小說的人》記錄了塞萬提斯的一生,以及堂·吉訶德的誕生,但這本書並非一本通常意義上的塞萬提斯傳記。威廉·埃金頓用上帝視角,俯瞰着塞萬提斯生活的時代,融入了大量的文學、藝術、社會背景,甚至經常跳出來,用文學理論觀點,來解析塞萬提斯的某些用詞和言行。對威廉·埃金頓來說,似乎這樣更容易理解塞萬提斯,而理解了塞萬提斯,才能更容易理解這本小說到底爲現代小說宇宙,創造了怎樣的範式。

在最後一章,埃金頓終於忍不住了,他要爲現代小說捧上人類文明的聖壇,爲其樹立一座聖碑。“塞萬提斯發明了虛構小說,小說透徹地分析了某個世界。真相是什麼?人怎麼樣才能真正瞭解到真相?這些問題見證了這一世界。虛構小說中的各色人物都是我們戴上的面具,爲的是告訴我們真相。我們在虛構小說中尋找的……事關我們是誰,事關如果我們把自己完全想象成別人,我們會有什麼樣的發現”。

就像瑞典文學院解釋爲何把諾貝爾文學獎頒發給波蘭作家奧爾加·託卡爾丘克時所說的,她從未將現實視爲永恆的事物,她在文化對立面之間構建自己的小說,比如“理性與瘋狂、男性與女性、家庭與疏離”等。她的作品反映了波蘭的歷史和現實。

韓佳鵬 本文來源:中國青年報 責任編輯:韓佳鵬_NN9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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