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2014年臺北故宮的仇英特展,2015年蘇州博物館舉辦的“十洲高會 — 吳門畫派之仇英特展”後,美國洛杉磯郡立美術館(LACMA)近日推出籌備十年之久的“真相所在——仇英藝術特展”。

此次展覽是美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仇英特展,更是亞洲以外的首次仇英特展。然而受疫情影響,能去現場的人寥寥。澎湃新聞今天獲悉,主辦方從美國當地時間3月14日起暫時閉館,開放時間另行通知(此次展覽原定到5月17日閉幕)。

展覽開幕不久即遭閉館,這一展覽的生不逢時,讓人想起董其昌對仇英所說的一句名言:“實父作畫時,耳不聞鼓吹闐駢之聲,如隔壁釵釧戒顧,其術亦近苦矣。”

策展人表示,爲了籌備此次展覽,準備了近十年時間,“展覽的巧妙之處,在於我們特別並置展示幾組原作、仿作、摹本,供觀衆對照鑑賞。”而提供展品的包括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波士頓美術館、芝加哥藝術博物館、賽克勒美術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臺北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大阪市立美術館、京都國立博物館等。

在展品數量上在前面展覽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共展出60餘件與“明四家”仇英相關的書畫作品,包括45件仇英作品、17件其他中國古代藝術家的畫作,如仇英臨摹過的宋元經典原作,還有同時代仇英的師友作品。其中氣勢宏偉的《劍閣圖》是上海博物館藏仇英晚年精品鉅作。臺北故宮博物院藏仇英《松陰琴阮圖》和《觀榜圖》,則是這兩件作品首次出臺展覽。

《劍閣圖》 仇英作 上海博物館藏

仇英(約1497-1552)字實父,號十洲,原籍江蘇太倉,後移居蘇州。  中國明代繪畫大師,吳門四家之一。尤其擅畫人物,尤長仕女,既工設色,又善水墨、白描,能運用多種筆法表現不同對象,或圓轉流美,或勁麗豔爽。偶作花鳥,亦明麗有致。與沈周、文徵明、唐寅並稱爲“明四家”。

存世畫跡有《漢宮春曉圖》、《桃源仙境圖》、《赤壁圖》、《玉洞仙源圖》、《桃村草堂圖》、《劍閣圖》、《松溪論畫圖》、《桃花源圖》、《仙山樓閣圖》、《蓮溪漁隱圖》、《桐陰清話軸》、《秋江待渡圖》等。

仇英出身寒門,幼年失學,曾習漆工,通過自身努力成爲中國美術史上少有的平民百姓出身的畫家,並與詩書滿腹的沈周、儒家風範的文徵明、風流倜儻的唐寅齊名,成爲畫史上“明四家”之一。

仇英與“吳門四家”裏的其他人不一樣,是以文人所敬而遠之的工筆畫收穫盛名的;另外他幾乎沒有書法作品留下,沒有詩詞歌賦留下。作爲出身卑微、自學成才的漆工,最後靠自己的努力和才華成爲中國歷史上爲數不多的平民百姓出身的畫家。

董其昌《畫室隨筆,畫源》記有:“蓋五百年而有仇英父,在昔文太史亟相推服,太史於此一家畫,不能不遜仇氏,故非以賞譽增價也。實父作畫時,耳不聞鼓吹闐駢之聲……其術亦近若矣。行年五十,方知此一派畫,殊不可習。”

明代畫家仇英(約1497-1552)

2014年,臺北故曾舉辦仇英特展。2015年,蘇州博物館舉辦“吳門四家”系列學術展覽的最後一展“仇英特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展品是仇英版的《清明上河圖》。

據介紹,此次仇英特展僅一件明代文徵明的《古木寒泉圖》出自 LACMA 館藏,其餘皆是全世界重要博物館及私人收藏借展品,包括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波士頓美術館、芝加哥藝術博物館、賽克勒美術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臺北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大阪市立美術館、京都國立博物館等等,共同打造出美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仇英特展,更是亞洲地區以外的首次仇英特展。

展覽現場  罐子藝術 圖

如此千載難逢的仇英大展,是在LACMA於2011年開設的企業家雷斯尼克夫婦捐贈新館(Lynda and StewartResnick Exhibition Pavilion)舉行,美國國家人文基金會(NationalEndowment for the Humanities)則是促成本展的主要支持者。此次展覽除了展出45件仇英款的作品,還有17件其他中國古代藝術家的畫作,如仇英臨摹過的宋元經典原作,還有同時代仇英的師友作品。展覽以“Where the Truth Lies”爲主題,全面展現這位中國古代藝術大師的繪畫技術與文化眼界。

展覽現場  罐子藝術 圖

展覽現場  罐子藝術 圖

此次策展人利特爾(Stephen Little)表示:“無論仇英擁有如何傳奇的生平,他絕對稱得上是中國曆代最多人臨摹、僞造的畫家之一。現傳仇英作品多爲蘇州片或後人摹本,由於仿品數量太多,真僞難辨,再加上仇英本人也是造假高手,導致有些人對於仇英的藝術成就與重要性仍抱有存疑態度。而這次展覽的巧妙之處,在於我們特別並置展示幾組原作、仿作、摹本,供觀衆對照鑑賞,這種觀看方式在一般美術館較爲罕見,我個人覺得非常有趣!”

據悉,此次展覽重新梳理了仇英的藝術職涯,從他的師承爲引,接着介紹其早中晚期的創作,最後以仇英的追隨者爲結語。更重要的是,展覽試圖以宏觀的社會歷史脈絡檢視這位天才畫家,將他所處的時代背景與生平進行對照,並反覆提出詰問:家世背景對於評定一名畫家的藝術成就會造成何等侷限性?明代中期以後的識字率如何?真跡、真實性的意義究竟爲何?藝術鑑賞的重要性如何?

明代王世貞(1526-1590)在《藝苑卮言》曾有記:“仇英者,號十洲,其所出微,常執事丹青,周臣異而教之。於唐宋名人畫,無所不摹寫,皆有稿本。其臨筆能奪真,米襄陽所不足道也。嘗爲週六觀作上林圖,人物、鳥獸、山林、臺觀、旗輦、軍容,皆臆寫古賢名筆,斟酌而成,可謂繪事之絕境,藝林之勝事也。使仇少能以已意發之,凡所揮灑何必古人?”明代職業畫壇盛行浙派戴進(1388-1462)、吳偉(1459-1508)畫風。周臣畫作雖受浙派影響,又間傳宋院體畫法,如李唐(1066-1150)、馬遠(1160-1225)、夏圭(1195-1224)等。由此可見,周臣畫風多樣、轉益多師的精神,無疑爲仇英所繼承。

《北溟圖》 周臣作 納爾遜·艾金斯美術館藏

這也是爲何研究仇英作品極具挑戰性,他不僅生卒年月不詳,生平事蹟稀少,更在浸淫江南地區收藏曆代名跡的同時,博取古畫藝術精髓,也與當時同儕畫家多有交流借鑑。在展覽開始的“承先”( Precedent) 單元中精選展出的6件作品,或能一窺仇英繪畫主題傳承與變化的些許淵源:包括其師周臣的《北溟圖》及《韓愈韓湘子圖扇》、授錦衣都指揮職、明宮廷畫家劉俊的《納諫圖》,以及明代著名文人畫家作品如杜菫《伏生授經圖》、文徵明《古木寒泉圖》、唐寅《桐下喝茶圖》。

明 杜菫 伏生授經圖 軸147 ×104.5 cm 狄龍(DouglasDillon)舊藏 ?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早期  弘治十七年~嘉靖四年(1504-1525)

仇英早年曾爲漆工、畫磁匠,爲人彩繪棟宇,是個十足的民間畫匠,但他的天分自是無可否認。仇英與沈周、文徵明等前輩畫家合作畫卷時,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若要清楚交代他早期的創作背景與人際交往,實屬不易,畢竟相關記載實在有限。本單元呈現的仇英早期作品包括《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觀榜圖》、《潯陽送別圖》、《海棠山鳥圖》等。

明 仇英 《海棠山鳥圖》 扇26 ×54.2 cm 上海博物館藏

現藏於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爲狄龍(Douglas Dillon, 1909-2003)捐贈作品,題簽:“仇實父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真跡,完顏希賢鑑藏”,卷末有題款:“仇實父摹圖,五峯文伯仁贊”,但據推測應爲後人摹本。

傳仇英 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局部) 卷19 × 402 cm 狄龍(DouglasDillon)舊藏 ?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明代科舉考試共分三級,初級爲院試,及格者稱生員,亦稱秀才。二級爲鄉試,中者爲舉人,榜首稱解元。最高一級爲會試,舉人均可參加,中者稱貢士,榜首稱會元。貢士得入殿廷由皇帝面試,殿試成績最高者爲狀元,次名稱榜眼,三名稱探花。此次展出的《觀榜圖》就是描繪的殿試後考生爭相觀榜的場景。這幅畫儘管有“仇英實父制”的落款及“十洲”的印記,但與仇英的風格出入較大,應該是後人託名之作。即便如此,《觀榜圖》的細節刻畫依然非常精彩,比如畫觀榜人潮洶湧,高中者興奮登馬而去;落榜者,則滿臉沮喪,由人攙扶,頹然而返,細看趣味盎然。

明 仇英 觀榜圖(局部) 卷34.4× 638 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仇英的傳世作品,以兩類最爲出名,一類是山水,尤其是青綠山水。文徵明對他頗爲讚賞,評價其“精細工雅,深得松年、千里二公神髓,誠當代絕技也。”在董其昌眼裏,幾乎把元人錢選直接忽略,認爲仇英在青綠上的成就完勝錢選。故宮博物院藏的《蓮溪漁隱圖軸》、《桃村草堂圖軸》、《玉洞仙源圖》基本上都是仇英青綠山水的代表作品。而仇英傳世的青綠山水還有另一種風格,比如此次展出的納爾遜艾金斯美術館所藏《潯陽送別圖》。《潯陽送別圖》是以白居易(772-846)《琵琶行》爲題材而創作的畫作,畫面表現潯陽江邊白居易登舟探訪琵琶女的情景,場景空闊,人物穿插其間。細緻的筆法、鮮麗的色彩和裝飾性的繪畫語言,使畫面瀰漫着夢幻詩意。

《潯陽送別圖》局部 傳仇英作 納爾遜艾金斯美術館藏

《潯陽送別圖》局部

在這幅畫中,青綠山石宛如結晶體,與前面幾幅所見明顯不同,倒是類似簡化版的錢選金碧山水。倘若將此圖卷中的一個送別場景與故宮博物院所藏仇英人物故事圖冊中的潯陽琵琶圖頁作對比,這種區別會更加明顯。仇英傳世這樣風格的作品還不止《潯陽送別圖》一件,還有波士頓美術館的《桃源圖》。因此,有觀點認爲這一類風格的山水只是託名之作,並非真跡。

《潯陽送別圖》局部

潯陽琵琶圖頁 故宮博物院藏 非此次展品

展覽還展出了傳周昉《宮姬調琴圖》及仇英款《聽琴圖》,罕見的仇英臨摹宋元古畫包括私人收藏的《摹李公麟蓮社圖》,元人王振鵬作《姨母育佛圖》和仇英的《摹王振鵬姨母育佛圖》,以及《倪瓚像》等。從仇英臨摹的古畫中,可以感受到他不停嘗試不同風格、再兼容各家菁華的企圖,尤其“南宋四家”馬遠、夏圭的畫風,仇英更是傾注畢生之力持續臨摹學習。

傳周昉《宮姬調琴圖》 納爾遜·艾金斯美術館藏

仇英款《聽琴圖》 京都國立博物館藏

《姨母育佛圖》 元人王振鵬作 波士頓美術館藏

《姨母育佛圖》局部 仇英臨摹本 上海博物館藏

從仇英對古畫的臨摹中可以看出,仇英的臨摹之作並非一味地重複原作,相反,他加入了不少自己的創造,比如在前人的基礎之上,合理增加更多的細節,使畫面更加充實。

中期 嘉靖四年~二十一年(1525-1542)

仇英中期的作品,經常可見文徵明的弟子王寵(1494-1533)題跋詩文,故可依王寵卒年推測,這些畫作的創作年代應該不晚於嘉靖十二年(1533)。目前已知至少六幅仇英作品有王寵題字,包括本次展出的上海博物館藏《梧竹書堂圖》,圖中畫一精舍,寬敞的書桌置於窗前,上置文具書籍,一士人半坐半臥於躺椅上,神態安詳。房舍四周修竹,梧桐搖曳生姿,坡石勾皴用拖泥帶水法兼幹筆皴擦,再以水墨淡淡暈染,頗見渾厚。上綴以萱花、叢菊,顯示出隱居的優雅情調。書幅上部有王寵、文徵明、彭年三人題詩。王寵題:“常侍風流鄴下遺,英英文采曜長離。也知彩筆花生夕,應是神遊藝苑時。王寵”。

《梧竹書堂圖》軸 明 仇英作 縱148.8釐米 橫57.2釐米 上海博物館藏

此外,仇英的中期作品,也大致可依照他受周鳳來(1523-1555)、陳官(卒於1557後)等收藏家委託創作的文獻資料來左證斷代,這批作品大致完成於嘉靖十九年(1540)前後。仇英便是通過和江南地區收藏家的交往,得以廣泛研習宋元收藏,並將臨摹所學的古代技法,轉化融會而成就新意。舉凡入畫之文人品茶、賞琴、閒話、隱居、行旅、漁父濯足、橫笛等,或爲設色,或爲白描,皆生動精微。仕女畫企圖融合唐宋以來的畫風,勾畫細緻,姿態多樣,影響深遠。樓臺界畫更是別出蹊徑,筆力清勁,傅彩精妙,已超出師承藩籬。

明 仇英 九成宮圖  卷31.7 × 341 cm 大阪市立美術館藏 阿部藏品

“吳中四才子”中祝允明(1460-1526)、唐寅和文徵明三人都曾在仇英畫作上留下題字,其中又以對仇英青睞有加的文徵明爲最,“仇畫文題”也成爲當時最受藏家追捧的書畫合璧經典。文徵明曾讚譽:“見仇實父畫,方是真畫,使吾曹皆有愧色。”

文徵明的態度進而影響了其子侄門生,以及文氏一族龐大的朋友圈,包括文彭(1498-1573)、文嘉(1501-1583)、文伯仁(1502-1575)、彭年(1505-1566)、陳淳(1483-1544)、王守(1492-1550)、王寵、陸治(1496-1576)、陸師道(1517-1574)、王谷祥(1501-1568)、周天球(1514-1595)、許初、袁褧(1495-1573)、王穉登(1535-1612)等人都常爲仇英的畫作配以題跋詩文,不只使仇英作品多了書卷逸氣,更富雅趣,也大大促進了仇英在蘇州文化圈的名氣和地位。

《彈箜篌圖》 仇英 波士頓美術館藏

晚期 嘉靖二十一~三十一年(1542-1552)

此單元聚焦仇英生命的最後十年,他的作畫功力漸漸達到爐火純青、登峯造極的境界,無疑是少數步入晚年仍能自我突破的畫家。像本單元展出的臺北故宮院藏《松陰琴阮圖》,繪高士二人,對坐松林泉石之間,一人撥阮,另一人停琴聆聽。全畫構景清曠,筆墨簡賅,人物衣紋用遊絲描,石用披麻皴,於仇英畫中極爲罕見,大概是有意迴避院體鮮麗精巧的面目,轉而追求文徵明式簡淡雅逸的格調。本幅款識“嘉靖己酉春日吳門仇英制”,爲仇英約56歲(1549)之作。

明 仇英 松陰琴阮圖 軸54.9× 28.4 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相比仇英的前半生,這一時期有相對大量的明確記年作品傳世。此外,其中也不乏他客坐大藏家項元汴(1525-1590)府邸時的創作。根據最新研究顯示,到項元汴在萬曆十八年(1590)去世前,其所擁有的仇英作品數量多達近50件,爲明代收藏之冠,其中也有部分是於仇英去世以後購藏自別處的作品。

明 仇英 柳陰話別圖 扇17.7× 55.2 cm ?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

項元汴出身浙江嘉興望族,字子京,別字墨林居士,由於他好古博雅,兼工繪事,山水學元黃公望(1269-1354)、倪瓚(1301-1374),又寫梅、蘭、竹石,頗有幽情逸緻;更善治理生產,藉着經營古玩書畫買賣致富,成了馳名海內的大收藏家。

“天籟閣”爲項元汴藝術收藏堂號,據傳他曾購得一張古琴,上刻“天籟”二字,因喜愛有加,將書齋以此命名。項元汴的收藏生涯達五十年之久,所收歷代書畫名跡不下千餘件,內容豐富精妙。只可惜這批天籟閣珍藏,於清軍攻進嘉興(1645)時,爲千夫長汪六水掠奪一空,從此散失各地。後來輾轉爲清初收藏家梁清標(1620-1691)、安岐(1683-?)等人收藏,後多歸入清室內府。據《故宮書畫錄》統計,故宮院藏書畫共4600餘件,其中將近半數曾經項元汴之手,且不乏書畫名品!由此可見項元汴的收藏實力。

明 仇英 獨樂園圖(局部:弄水軒、讀書堂、釣魚庵、種竹齋、採藥圃) 卷28 × 519.8 cm ? ClevelandMuseum of Art

現藏於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的《獨樂園圖》是本單元展出的又一亮點作品,畫卷內容根據司馬光的《獨樂園記》立意,依次描繪了弄水軒、讀書堂、釣魚庵、種竹齋、採藥圃、澆花亭、見山堂等景緻。卷後拖尾接裱爲文徵明書《獨樂園記》、《獨樂園七詠》、蘇軾《獨樂園詩》,以及項禹揆(?-1659)等人題跋。上有項元汴、項禹揆、翁同龢(1830-1904)、翁萬戈(1918-)等人鑑藏印,其中以項元汴共59方最多。做爲對照組,並展有由仇英之女所繪的《仇珠仿仇英獨樂園圖》。同樣的比較形式還有現藏於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仇英的白描人物畫《臨貫休羅漢圖》與大阪市立美術館的阿部藏品《傳梁楷十六羅漢圖》,前者筆法生拙古樸,羅漢卻又形神兼備,全卷構思新奇,意境幽僻,與《臨貫休羅漢圖》一起展出,可謂相映成趣。

明嘉靖三十一年,仇英去世,享年約59歲。展覽最後一個單元“啓後”( Legacy )重點介紹他的後學者,如仇珠、尤求、仇譜、孫仇聾子等皆得仇英之法。王穉登《吳郡丹青志》〈閨閣志〉記載:仇珠“能人物畫,綽有父風。”明末清初姜紹書《無聲詩史》則言:“吳郡自仇十洲以人物名世,而子求繼之。凡畫道釋仕女,種種臻妙。兼長白描,乃院體之能品。”

除了近學仇英的仇珠、尤求外,仇英對於明清時期的職業畫壇亦影響深遠。文嘉《鈐山堂書畫記》記宋代趙伯驌(1124-1182)《桃源圖》雲:“其畫世不多見,此圖舊藏宜興吳氏,嘗請仇實甫摹之,與真無異,其家酬以五十金,由是人間遂多傳本,然精工不逮仇作矣。”文中“人間遂多傳本”具體呈現當時藝術市場興盛。透過職業畫家間的臨仿,仇英在世時,坊間即有不少託名仇英的作品流傳,像是仇英的《漢宮春曉圖》、《桃源仙境圖》等作都是蘇州片常見主題,這樣的風氣延續到了清代,市場上充斥着大量的仇英僞品,也加深了後代鑑定仇英原作的困難。

複製畫之外,仇英也不斷啓發後代藝術家如顧見龍(1606-1687後)、金成(1878-1926)、張大千(1899-1983)等人。張大千對仇英的工筆和寫意人物畫有極高評價,展覽最後一單元展出的張大千《摹仇英滄浪漁笛圖》,作於1947年,仇英原作曾爲大千收藏,畫中的近景樹叢,有四種夾葉和三種不同的點葉法,不但夾葉的用筆尖銳細勁,而且點葉也十分注重筆墨的表現,不同於仇英一般工筆畫,因此格外受張大千重視。細觀大千仿本,全盡整飾超過了原作,形成一種“文人畫”與“院體畫”的綜合畫風,雖然古意盎然,也不無大千仿古時別出心裁之處。

明清兩朝習仇英畫風者,僅文獻著錄和傳世作品顯示就有24人,地域以江浙爲主,題材多爲山水人物,尤以精細妍麗者,畫者多爲職業畫家。仇英因其獨特的身份與畫風,得到大量職業畫家的垂青,顯示出與同時代文人畫家不同的傳播方式與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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