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禮儀之邦,禮數教養始自蒙童。現實生活中,無論居家還是出行、會客還是訪友、慶弔還是用餐,禮數都無處不在。

鄉居之時,十里八村通行年終送肉的習俗。當然,給誰送肉、肉的斤兩是有講究的。按照輩分、序齒,小的給大的送;規矩約定俗成,長兩輩者送4斤,其餘都是2斤。這就是禮數。倘若該送2斤的送了4斤,受者不但“費思量”,還會把肉退回去。由此可見,禮數是秩序、規矩的體現。

然而,禮數過了猶不及,古今一理。明末章世純筆下有位金生,他送人牛羊,要給牛羊的角上戴金子、身上穿氈錦。“過爲情數,開多責之門,此其與人十金不當一金也。”在章世純看來,禮數超越了相互的情分,多餘的部分就會起反作用,從而見責於人。

禮數具有定親疏、別同異、明是非的作用。父子之間、夫妻之間、賓客之間、同志之間,該選擇的禮數就不同。如果用錯了、用過了,來往就會變味,就會壞了規矩和風氣。

宋時,北方民間辦紅白喜事,有負責儀式者,他們被稱爲“白席人”。宰相韓琦赴一姻家宴席,就見識了白席人的禮數。宴席上,韓琦從盤子中拿了一顆荔枝,白席人馬上高聲唱喏:“資政喫荔枝,請衆客同喫荔枝。”韓琦感到不自在,便將荔枝放回盤子,白席人又高呼:“資政不喫荔枝了,請衆客放下荔枝。”韓琦無奈地爲之一笑。

過禮數者,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有一則談道,田白言曾與朋友扶乩,請來了宋末隱君子山民。正談論間,外面忽傳某客某客到了,山民聞聲遁去。他日復降,山民解釋:那天到的兩個客人,一個世故太深,“相見必有諛詞數百句”,不如避之爲佳;另一個心思太密、禮數太挑,對別人的話字字推敲,我耐不住這種苛求,“故逋逃尤恐不速耳”。鬼之言,人之事。山民的感受,合乎情理。

“禮數多者,人必險陂”,這個判斷或有失偏頗。但不難推斷,有意給別人過度禮數的人,要麼認爲“禮多人不怪”,要麼心裏裝着小九九。這種情況下,情理上通不通,他們是顧不上的。而對別人禮數過於苛求的人,他們認爲“人敬我我乃榮、人不敬我我即辱”,不怕別人禮數過而繁,就怕爲人所賤。事實上,無論哪一種,都脫不開虛榮、矯情,都是丟西瓜、撿芝麻。

前往廣東查禁鴉片的林則徐離京赴任時,曾發出一道公文:“所有尖宿公館,只用家常飯菜,不必備辦整桌酒席,尤不得用燕窩燒烤,以節靡費。此非客氣,切勿故違……需索者即須扭稟,私送者定行特參。言出法隨,各宜稟遵毋違。”字裏行間,正氣浩然。以法的名義,拒絕奢靡的、不必要的禮數,凸顯了林則徐廉潔奉公、忠於職守的過硬操守。

“夫澗中之鮒盈尺,而人以爲大;江中之鱔數尺,而人以爲小。”小溪裏一尺多長的鯽魚,人們以爲已經很大了;江海中數尺長的鱔魚,人們卻認爲還能更大些。這就是度,它根植於人的內心,在一定羣體中刻度大體相同。禮數有度,使用的時候,萬不可因一己之私突破它、超規格。

大家都能看到,這些年,軍營的“禮數”也在變化。下基層調研,減少陪同、簡化接待;領導幹部履新,簡化迎送、不搞宴請;辦公開會,少了鮮花、撤了毛巾。禮數更清爽、更規矩,不僅帶來了風氣的向上向好,也有利於部隊把精力和物力用在“刀刃”上。實踐證明,把禮數擺在一個正確的位置,於人於事都有益。

禮數更清爽、更規矩,不僅帶來了風氣的向上向好,也有利於部隊把精力和物力用在“刀刃”上。實踐證明,把禮數擺在一個正確的位置,於人於事都有益。

禮數過了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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