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最經典的一首小詩，短短20字，美得令人心醉

文|丁十二

王維詩作題材廣泛，從山水田園到邊塞軍旅再到日常友人送別的抒情小詩，均有名篇傳世。與孟浩然合稱“王孟”，是繼陶淵明、謝靈運之後的又一位山水田園代表詩人。

其中《鳥鳴澗》就是詩人的代表作品，這首詩是王維爲友人皇甫嶽的云溪別墅所寫的《皇甫岳雲溪雜題五首》中的第一首，是詩人在今紹興縣東南五云溪（即若耶溪）時寓居所作。我們說王維很多詩清冷幽邃，沒有一點菸火氣，裏面看不出詩人任何情感，但是它就是美，就像一幅山水畫，美得令人心醉，讓人窒息。

《鳥鳴澗》

【唐】王維

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從題目可以看出這應該是一幅動態的“飛鳥鳴澗圖”，但在詩中，詩人卻着意描寫春山的“靜”，這是何故？原因在於詩人寫這首詩的地方是若耶溪，而在南北朝時期有一位詩人叫王籍寫了一首詩叫《入若耶溪》，其中有一“以動襯靜”的千古名句：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詩人在若耶溪作詩，自然想到了這首名篇，於是也就萌生了“以動寫靜”的想法，另外這裏也有詩人慾與前人暗自較量的心思。畢竟文人相互較量已經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了，李白登上黃鶴樓見崔顥題詩其上，因爲一時寫不出更好的便不寫了，直到後來寫出了《登金陵鳳凰臺》才肯作罷。

詩歌首句“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詩人便通過桂花飄落表現春山空寂。這裏的“人閒”不是說人閒着沒事幹，而是指惹人聲寂靜，人心閒靜。桂花有不同品種，這裏的桂花指的是春天開花的一種。桂花不同於桃花，是很小一粒的，如果不仔細觀察，是不會發現的桂花飄落的，尤其是晚上，足見詩人內心是多麼閒靜。所以“夜靜”既是現實的暗夜寂靜，同時也是詩人的心靜，同樣後面“春山空”，空寂的不只是春山，更是詩人的心境。正所謂“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只有內心足夠的安寧嫺靜，人才能好好享受生活，也才能注意到生活中的這些美好的瞬間。

若說前兩句是詩人以聲襯寂，未免牽強，雖然桂花飄落也是有聲音的。但是後兩句“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則是徹徹底底的“以動寫靜”，一“驚”一“鳴”，看似打破了夜的靜謐，實則“鳥鳴山更幽”。不過這裏比王籍詩更多了一份月色朦朧的美：月亮冉冉升起，清輝灑滿山林，驚醒了山中已經棲息的鳥兒，此時原本寂靜的山澗時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這裏要說一點，除了鳥鳴，這裏還有另外一種聲音，就是山間的流水聲，因爲是春澗，所以肯定是有潺潺流水的。這樣就構成一幅“桂花飄落山鳥鳴澗、明月清輝流水潺潺”的山水畫卷。

前兩句寫春山空寂，後兩句寫飛鳥之動，雖曰寫動，實則以動寫靜，更顯暗夜春山之空寂，更顯詩人心境之空靈。另外前兩句是月亮未出之時，暗夜中的春山除了空寂，更含一種寧謐的氛圍，讓人覺得少了一些生氣。後兩句待月出之後，不止是驚動了山鳥，此時月色朦朧的春山像有了生命的仙女，更加靜美，更加吸引人。此處光與影的變幻，也暗合了詩人的禪心和禪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