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科打造的是矢量組織,矢量就是要有方向。這麼大的機構,如果方向不一致,肯定是混亂不堪的,而且越用力越做不好。做“城鄉建設與生活服務商”,這是我們的方向,所有業務,向這個方向展開是對的,偏離這個方向是錯誤的。——鬱亮

鬱亮的性格與王石形成鮮明反差。

王石火暴生硬,鬱亮細膩踏實;王石興之所至,鬱亮沉默務實。

前兩天在撫仙湖見到鬱亮時,他明顯精瘦了,挺拔了。站在臺上的近半個小時,他始終保持右手疊於左手之上,握緊話筒,輕鬆隨意的語氣之下是幾經斟酌才說出口的話語。

與幾年前不同,鬱亮已由一個執行者變爲決策者。他想要打造一個矢量組織,有明確的方向性,並朝着這個方向收斂聚焦,然後活下去。

9月28-29日,萬科在深圳大梅沙的秋季例會結束後,突然刷爆屏的紅底白字標語——“活下去”,讓整個地產圈如履薄冰。

在調控仍未放鬆,樓市提前入秋,量價齊跌從一二線城市蔓延至三四線城市,房企和購房者一同陷入焦慮與恐慌的那幾天,安全、謹慎、保守、小心成爲圈內人交流閒扯時掛在嘴邊的高頻詞。

而萬科提出“活下去”,並以此作爲三年事業計劃書制定的要求,這像是給市場定了調——房地產轉折真的來了。

如果只是如此,外界加諸萬科之上的爭議不會如此猛烈。

照此看來,萬科的“活下去”不止存活這麼簡單,它同時意味着“活得久、活得好”。

“萬科是在激進拿地,還是維持一個正常運轉,算算拿地成本佔比就能知道。其實,萬科歷史上一直都有通過併購、合作來實現買地,只是後來招拍掛(我國國有土地使用權的出讓管理制度)也做,導致大家對併購忽視了,覺得今年突然特別多。”

媒體交流會現場,關於“活下去”的爭議不出意外地被提及時,鬱亮的語氣並沒有太大起伏。

“萬科始終是一種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的態度,我們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在活。”

他還舉了個形象的例子,大家手裏都有一瓶水,水喝了一半的時候,有些人覺得還有一半水可以喝,有些人認爲只有一半水了,是否需要想解決方案?

對同樣的事情,大家的看法會不一樣。“活下去”不過是萬科強烈危機意識的體現。

而活下去的方式是所有行爲都“收斂聚焦”。爲此,現金流成了近兩年萬科高層在公開場合屢屢提到的詞,回款也成了超越銷售額、利潤的核心指標。

其實,早在2014年,鬱亮就曾表示公司放棄了規模這件事,以回款爲考覈核心。而萬科新一任總裁祝九勝首次和鬱亮在鏡頭前亮相時,鬱亮稱其帶來的變化是“以現金流爲基礎”。

體現在數據上,是2015年、2016年、2017年萬科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分別爲160.46億元、395.66億元、823.23億元,造血能力明顯增強。

“如果沒有達成6300億元回款,我們所有的業務都可以停,因爲這說明我們沒有任何資格和能力做下去。”在此前內部會議上,鬱亮曾下過這樣的定論。

這一次,他說:“今年萬科房子還是賣得不錯的,6300億元的銷售回款目標基本可以完成。”

“行業有問題嗎?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做的東西和要求不一樣了。”鬱亮說。

危機的確存在,機會也一樣。

住房全面短缺的時代基本結束,但居住問題沒有得到真正解決,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明顯,比如說銷售房子多,租賃住宅卻很少。人們所需要的東西,也不只是房子本身,還有房子裏面的內容。

這就是未來的想象空間。

於是,萬科不再是純純粹粹的地產商,而是城鄉建設與生活服務商,並以此爲收斂和聚焦的中心,“所有業務向這個方向展開是對的,偏離這個方向是錯誤的。”

對城市活力的觀察,有一些新的指南:一是經濟要素,二是人口流動。

長三角日均進滬5萬人以上,出滬3.5萬人以上;90%的城際資本集中於26%的城市,國內投資網絡高度聚集於長三角,尤其是上海。

而萬科在上海區域的35城佈局,基於類似大數據,以及從城市到城市羣再到城市圈的變化趨勢,探索集約與混合,打造跨界融合的聚焦生態:

教育佈局4個城市,運營20個全日制學校和幼兒園;

長租公寓覆蓋10個城市,房間數2萬間;

醫療服務佈局6個城市,運營牀位3540張;

倉儲物流佈局13個城市,可租面積330萬平方米;

產業辦公開業運營33個,經營面積233萬平方米;

……

每一個項目都是萬科的數據採集點,最後反饋到具體的產品落地,形成閉環。

萬科集團高級副總裁、萬科上海區域本部首席執行官張海說:“收斂不是收縮,核心還是要聚焦。我們做了更爲細緻的,以客戶價值爲核心的聚焦,本質上讓我們的業務變得更強,讓萬科更好地活下去。”

由此,萬科上海區域在2018年1-10月實現銷售金額1555億元,銷售面積755萬平方米,銷售套數65000套。

而“鄉村振興”的東羅實踐,一年間實現污水一體化處理設施覆蓋2500人,人均收入增長700元。

“城鄉建設與生活服務商是戰略,而戰略的成果在短時間內是不容易看出來的。”鬱亮說。

東羅村不賺錢,現在很多公司不賺錢,但並不妨礙它成爲很優秀、很偉大的公司。而且,今天做業務如果只以是否可以賺錢衡量,可能會出錯。

以下爲萬科媒體交流會現場問答內容整理。

提問:萬科要做“城鄉建設與生活服務商”,這個“鄉”怎麼理解?

鬱亮:中國第二階段的城市化,一定是城市圈化,城市羣化,都市圈化,包括現在國家的粵港澳大灣區,長三角一體化,跟重慶、西安、武漢等區域中心。

在第二階段的城市化中,城市和鄉村的劃分不是那麼清晰。圍繞核心城市周邊的“鄉”,不只是農村業務,也是都市圈的一部分。如果中國“鄉”的問題,不放到城市化進程中去,不正視都市化的運用,是很難真正解決的。

提問:像撫仙湖這樣的文旅產品,是否會持續做?有什麼規劃?

鬱亮:萬科不做旅遊,我們做度假產品,以開發爲主。我們認爲未來度假一定會成爲新的消費需求,所以我們創造度假場景。

其實祖國大好河山很多都在西部。像撫仙湖這樣的度假產品會符合相當一部分的有度假需求的人,也能夠協助把中西部建設好。所以我們會把它作爲產品線對待。

提問:此前萬科內部提及業務要聚焦、收斂,這段時間以來,萬科有哪些業務是收斂的和聚焦的?

鬱亮:對於萬科而言,每年的秋季例會,就是做戰略檢討,一隻腳站在現在,一隻腳站在未來。只不過今年我們認爲需要收斂聚焦,過去太發散了,需要大家凝聚起來往一個方向走。

從未來發展方向來看,人們所需要的東西,不只是房子本身,也需要房子裏面的內容。我們現在有硬件,但是沒有軟件。有房子,但是沒有合適的內容放進去,也就是缺少圍繞美好生活的服務,這些都是需要收斂聚焦的。

提問:在投資方面,未來,萬科在一二三線城市怎麼佈局?

鬱亮:在投資方面,萬科不按一二三四線城市劃分,關注的重點是粵港澳大灣區、長三角、京津冀等經濟圈,當然也包括武漢、西安等中西部核心都市圈。萬科的發展戰略是進一步向核心都市圈聚焦,在覈心都市圈以外,萬科的投資都會非常慎重。

提問:深圳地鐵持股後,是否有什麼變化?有什麼樣的影響,或者衝擊?

鬱亮:深圳地鐵採取的是“積極不干預”政策,在任何大的問題、重大決策上都支持萬科,從來沒有干預萬科的日常工作,萬科企業文化沒有受到影響。

提問:今年6300億元的回款目標,是否真的很難達到?

鬱亮:問題不大。6000億元到6300億元之間差距大嗎?不大的。但是,我們所強調的重視現金流的理念得到了貫徹。每天大家爲回款做了什麼工作,樓賣得怎麼樣,盤有沒有開好,錢有沒有收到,客戶資料的準備有沒有加快等等,這些工作天天盯着,相信萬科的銷售回款率肯定是業內最高的之一。

回款有個特點,每一天的回款都是下午3點以後才完成,每個禮拜都是最後兩天完成,每個月到最後一個禮拜完成,每個季度到最後一個月完成。我老是想把它改得月度間均衡,季度間均衡,但是發現很難做到。

提問:地產行業的人在聊的都是這個冬天有多長,怎麼過去,但您的意思是不要總是考慮冬天還有多長,因爲整個環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是嗎?

鬱亮:2016年《人民日報》發表了一個權威的訪談,說中國的經濟走勢是L形走勢,而且這個走勢不是一年兩年,很多人對此不好好讀,我們認真讀了。

當然,我們在做業務的時候,把問題想得艱苦一些,困難一些,沒什麼壞處,如果你準備不足,反而會出問題。

如果政策寬鬆,是好事,如果沒有,等着政策改變?這個東西是基本國策,政策的寬鬆,“寬”跟“緊”略有波動,但是整體不會變。所以萬科要按照自己的做法做下去,要有憂患意識。對別的公司沒有話可說,也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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