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明史》卷九十五《志第七十一•刑法三》指出:

東廠的設立,是從明成祖朱棣開始的。

另外,必須指出的是,錦衣衛大獄,明太祖朱元璋時,就曾經使用過。後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錦衣衛大獄被朱元璋禁止了。

重新啓用錦衣衛大獄,也是從明成祖永樂年間開始的。

姑且不說別的,僅就朱棣設立東廠、複用錦衣衛大獄二事,就可以簡單看出朱棣的一些端倪。這些端倪,不需要用史蹟一一來證明,僅憑簡單分析,就可以得出:

一、朱棣雖然做了皇帝,但是,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他的帝位都是從自己的侄子手中搶奪過來的。在中國一直以來的傳統觀念中,這種搶奪,既不具備正當性,也是不光彩的。即便是朱棣可以把江山坐得風生水起,但是,因爲程序的不合規、不合制,就是他人不說,朱棣自己內裏多少也還是會不安、多少也還是會心虛的。

二、朱棣當了皇帝之後,無論他做什麼,大家都會記着,他的江山是從侄子手裏搶來的,在君臣父子倫理的社會中,這種道德的惡是無法洗刷的。所以,那些維護程序與制度者,永遠都視朱棣爲盜賊。另一方面,朱棣可以搶別人的位子,別人也就可以依樣畫瓢,搶奪朱棣的位子,這是朱棣內心會擔憂思慮的。

三、統治之中夾雜了程序不正當、破壞共識、踐踏制度的行爲之後,掌權者往往會寢食難安。寢食難安之後,就會採用極端、集權、黑暗、卑劣的手段與措施,對其心中猜疑的各種風聲燭影的行爲、事件進行壓制。朱棣設立東廠、複用錦衣衛大獄,其間,就有如此這般的因素在。

四、在靖難之前,無論朱棣的處境是多麼地艱難,是多麼地讓人同情;靖難之後,那些始終維護朱元璋、朱允炆(建文帝)的朝臣與子民,都會認爲,朱棣就是私慾、就是奪權、就是狼子野心。這種對朱棣的印象,在靖難之後,是永遠都很難改變的。

設立東廠、複用錦衣衛大獄,並不是兩個單獨的事件。其實,在朱棣的掌控之中,東廠與錦衣衛是相倚並存的。故而,在說到這二者時,還常常並稱爲“廠衛”。

起初,朱棣打算在北平起事的時候,爲了刺探宮中(南京)的事情,他就想辦法把建文帝的左右收買,作爲自己的耳目。

有此背景,在朱棣即位以後,他就專門倚賴宦官。

當時,東廠就設立在東安門北(時在南京),任命寵愛的小人指揮監督。東廠的主要作用和職責,是暗中搜尋查訪圖謀叛逆、妖言惑衆(所謂煽動輿論)的所謂大奸大惡。

這個時候,錦衣衛還沒有那麼強勢。

東廠與錦衣衛均權分勢,已經是遷都北平以後的事了。

但是,遷都之前,在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門達等人大爲倖進、先後執掌錦衣衛的時候,東廠的權勢已經稍遜予錦衣衛了。

說到紀綱、門達,可參見《明史》。

《明史》卷三百十七·列傳第一百九十五《佞幸傳》首列紀綱、門達二人。

這裏,就將紀綱其人其事,按照明史《紀綱傳》,做一詳細的敘述:

紀綱,臨邑人(今屬山東德州),曾爲諸生,也算是讀書人了。

燕王朱棣起兵奪權的時候,兵過臨邑,紀綱在朱棣的馬前叩頭,請求爲其效力。朱棣與紀綱談話之後,很是喜歡他,便收納了他。

紀綱擅長騎馬射箭,其爲人諂媚逢迎、詭詐狡黠、善於挖掘鉤探他人的內心意圖與思想動向。

朱棣非常寵幸紀綱,等到即位之後,他便擢升紀綱爲錦衣衛指揮使,命其掌管親軍、統理詔獄。

所謂詔獄,主要指九卿、郡守一級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詔方能繫獄的案子,也就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刑獄。詔獄之意,即爲此刑獄之案犯,均由皇帝親自下詔定罪。

朱棣登基後,都御史陳瑛誅滅建文帝時期的忠臣數十族,親屬牽連被殺者達數萬人。

有此先例,紀綱便深知朱棣的用心。於是,他廣佈校尉,每天刺探臣民陰事,彙報給皇上。朱棣將一切事件全權交付紀綱處理,紀綱便對相關人等痛加誣陷和詆譭。

朱棣認爲紀綱忠誠,視其爲自己的肺腑,提升他爲都指揮僉事,仍執掌錦衣衛。

紀綱任用指揮莊敬、袁江,千戶王謙、李春等人爲其羽翼,誣陷並逮捕浙江都察使周新,致其死命。

皇上看不順眼、或者痛恨的宦官與武臣,全都交由紀綱定其罪行。紀綱常將這些人帶到家中,先安排他們洗沐,又招待他們飲食,還會假惺惺對他們說:見到皇上,我一定會請求他寬宥你們的過失。等到將這些人的金銀財帛誘取淨盡後,紀綱就會立刻把他們押到鬧市誅殺。

紀綱多次指使家人僞造詔書,帶去各地鹽場,前後勒取食鹽四百餘萬斤。返回時,還再稱有詔,又奪用官船二十艘、牛車四百輛,載鹽入其私宅,不予運費報酬。

紀綱曾陷害大商數十家,榨盡他們的資財後,才肯罷休。

詐取交趾使者的珍奇;侵奪官民的田宅;皆是紀綱的作爲。

抄沒原晉王、吳王的家時,紀綱曾私下隱匿併吞沒金銀財寶無數。抄沒時,得到王的冠服,紀綱還自己穿戴,並置酒高坐,命優童奏樂,向其敬酒,歡呼萬歲。

紀綱曾想買一位女道士做小妾,不想,那位女道士被都督薛祿先弄去了。後來,紀綱在大內碰到薛祿,就毆打薛祿,薛祿的頭被打裂,幾乎致死。

因都指揮啞失帖木不給自己讓道,紀綱憤怒痛恨,他便誣陷啞失帖木冒功領賞,後將其捶打而死。

紀綱還閹割良家子弟數百人,充當自己的左右侍從。

皇上下詔選妃嬪,察看考覈通過後,命令她們暫時出宮,等到了年齡之後,再行送入宮中。其間,紀綱卻將其中最優秀的入選人員納爲自己的小妾。

原吳中大富豪沈萬三,明太祖洪武年間被抄沒,但是,抄沒時遺漏的資財還很多。沈萬山的兒子沈文度匍伏拜見紀綱,向其進獻黃金和龍角、龍文被、奇寶異錦,希望能成爲紀綱的門下,以便歲時供奉。紀綱就令沈文度爲自己求索吳中美女。此後,沈文度還倚仗紀綱的權勢,搜刮民財民物,並與紀綱五五分贓。

紀綱蓄養衆多的亡命之徒,私下製造的刀甲弓弩數以萬計。

端午節時,皇上去射柳,紀綱囑咐鎮撫使龐瑛說:

“我故意射不中,你去折下柳枝。鼓譟說是射中了,試一試衆人的心意如何。”

龐瑛照紀綱的話去做,竟然沒有人敢出來糾正。

於是,紀剛高興地說:

“已沒有什麼能難住我了。”

於是,紀綱便開始圖謀不軌。

永樂十四年(公元1416年)七月,仇恨紀綱的內侍揭發了他的罪狀。皇上命給事中、御史在朝堂之上彈劾紀綱。隨後,將紀綱交由都察院審理治罪。按查之後,紀綱確有舉報彈劾的那些罪狀。定案後,即日將紀綱押到鬧市,施以磔刑(即凌遲處死:割肉離骨,斷肢體,再割斷咽喉)。紀綱的家屬,不分老少全部遣去戍邊;並開列紀綱的罪狀,頒示天下。紀綱的黨羽莊敬、袁江、王謙、李春、龐瑛等人,或誅殺或發遣邊地,處罰不等。

這是很完整,也很典型的錦衣衛指揮使(明代特務頭子)的事蹟與人生,其間字裏文外的種種意涵,無須贅述,讀罷皆可瞭然於心。

門達,明英宗(朱祁鎮)天順年間擔任錦衣衛指揮使。他性格機警沉鷙,奪門之變中有功,後掌錦衣衛,所爲之事,與紀綱相類。終被逮捕治罪,判處斬刑,關進獄中。明憲宗(朱見深)寬恕其罪,發其往廣西南丹衛充軍,死於其地。

到了明憲宗時期,東廠由宦官尚銘掌領。

或嫌東廠處事不足,朱見深於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另外設立西廠,以監聽打探事情,並命令宦官汪直督管。汪直所率西廠的隨從衛隊人數,是東廠的一倍。

西廠偵查打探的範圍,從明朝的京師遍及天下各處,四面八方,無所不及,即便是王府,也不能豁免。

西廠設立之後,在汪直的統領下,數興大獄,權焰超出東廠之上。很快,西廠就被大學士商輅、萬安、劉珝、劉吉劾奏;之後,大臣跟進上疏,劾奏西廠。爲此,朱見深雖然憤怒,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罷止了西廠。

沒過多久,本是奸佞之徒、九年秩滿仍不得升遷的御史戴縉,暗窺皇帝意旨,盛稱汪直功勳卓著。

於是,朱見深又下詔,復開西廠。

汪直前後掌領西廠六年,被冤死者接連不斷。

這一時期,西廠的權勢,也遠在錦衣衛之上。

正趕上汪直多次外出邊地監軍,大學士萬安就向朱見深上疏,大體說是:

太宗(明成祖朱棣)興建北京,雖已命錦衣衛緝查偵訪隱匿之情,但仍然擔心外官徇情枉法,所以,又設立了東廠,讓內臣(宦官)提督。東廠設立至今,行之已有五六十年之久,其行事大都有一定的規制。之前,因爲妖狐夜間出沒,致使人心惶恐,聖上憂慮,才添設了西廠,特命汪直掌領,以備不虞。西廠之設,也只是一時權宜之計,是爲了慰安人心。現在,汪直鎮守大同,京中官民衆口一詞,都認爲應當革除西廠,希望聖上恩准,革罷西廠,西廠官校,安排各回原錦衣衛處。

朱見深同意。

此後,西廠的事務,全都歸東廠,由宦官尚銘專掌其事。沒多久,尚銘也被罷黜了。

明孝宗(朱祐樘)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員外郎張倫曾上請廢除東廠,朝廷未予回覆處理。

明孝宗比較仁厚,所以,東廠與錦衣衛不敢恣肆橫行,掌管東廠的羅祥、楊鵬,僅僅奉職而已。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宦官劉謹讒毀東廠太監王嶽,王嶽被殺,東廠遂由“八虎”之一的宦官丘聚執掌。

接着,朱厚照又恢復設立西廠,任命“八虎”之一的宦官谷大用領銜。

丘聚、谷大用都是劉謹的同黨。

所謂“八虎”,即劉謹、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八位宦官。

此次東廠、西廠同時並存之後,就互相競爭,刺探搜事,派出的邏卒,遍佈四方。

南康(今屬江西贛州)吳登顯等以競渡龍州戲樂,竟然被殺死抄家。

遠州僻壤的士民,看見鮮衣怒馬、操京師言語者,避之唯恐不及。

官員聞風,祕密對其進行賄賂。

在這種情勢氛圍之下,無賴潑皮乘機爲奸,天下人皆重足而立,不敢邁步,暗裏恐懼憤恨而已。

此時,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也是劉謹的至交故舊。

所以,這一時期的東廠、西廠、錦衣衛全都在劉謹的掌控之中,廠衛的權勢也有合一之勢。

此外,劉瑾又改惜薪司的外薪廠爲辦事廠,榮府的舊倉地爲內辦事廠,親自統領。京師稱此爲內行廠,即便是東廠、西廠也全在內行廠的伺察範圍之中,這就更加酷烈了。

並且,自此創立成例:

凡被偵查入罪者,罪無輕重,全都施以杖刑,永遠戍邊;或者枷項發遣。刑枷重達一百五十斤,沒幾天,入罪者便會被折磨致死。

尚寶卿顧璿、副使姚祥、工部郎張瑋、御史王時中等人全不能倖免,被迫害瀕死,然後謫戍邊地。

御史柴文顯、汪澄因爲微罪,甚至被凌遲處死。

官吏軍民非法而被迫害致死者數千人。

明武宗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劉謹被判凌遲處死。八月,劉瑾被施行凌遲,刑3357刀,分三天完刑。

隨後,西廠、內行廠全都革除,只有東廠仍然留存如故,並由張銳統領。

張銳與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共同以緝事爲由,恣肆羅織,廠衛之稱由此而名聲大振。

明世宗(朱厚熜)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東廠由宦官芮景賢執掌,他任用千戶陶淳,做了很多誣陷讒害的事情。

給事中劉最上章劾奏,被貶謫爲廣德(今屬安徽宣城)州判;御史黃德用奉命出使;其間,他們碰巧遇到一位叫顏如環的人同行。顏如環用黃色包袱包裹行裝。芮景賢立即上奏,這些人全部被逮押下獄,劉最等定罪編戍,各有差別。給事中劉濟上疏,言道:

“劉最的罪刑還不至於戍邊。況且,他被緝拿執押於宦寺之門,鍛鍊敲打於武夫之手,裁決於內官所降之旨,如此,如何向天下公示?”

劉濟上疏之後,朝廷沒有予以處理。

這一時期,全部罷除了天下的鎮守太監。但是,守舊頑固的大臣仍然拘泥於舊有的慣例,說是東廠乃祖宗所設,是不可以廢除的。這些人哪裏知道,東廠的設立,並不是明太祖的定製。

不過,朱厚熜駕馭中官嚴格,宦官都不敢太過恣肆。

這個時候,東廠宦官的權勢遠不及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的權勢。

明神宗(朱翊鈞)萬曆初年,馮保以司禮太監兼管東廠。

此時,馮保在東上北門之北建廠,稱之爲內廠;稱初建者爲外廠。

馮保與張居正興起王大臣之獄,意欲除掉高拱全族。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極力加持,高拱才得以無罪。

由此可見,此時的錦衣衛並不大附會東廠。

萬曆中葉以後,朝廷的礦監稅使常常外出爲害,而東廠的主事宦官張誠、孫暹、陳矩等,都較爲恬靜。其中,陳矩曾主持審理妖書案件,其間,他並未株連濫殺,時人還頗爲稱許。

這個時候,皇帝也無意刻核,所以,動用刑罰較爲稀少,以至東廠、錦衣衛的大獄之中都長出青草來。

等到了明熹宗(朱由校)天啓時,魏忠賢以秉筆太監統領東廠,任用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鎮撫許顯純之徒,專以苛酷殘虐鉗制中外,至此,東廠、錦衣衛的毒害達到了登峯造極的程度。

關於這一時期廠衛的殘毒,此處不贅。

下面,簡單說說東廠的專稱詞彙、組織方式、行事過程及相關後續情況等。

凡是中官(太監)執掌司禮監大印者,其屬下稱之爲“宗主”;中官統領東廠者,其屬下稱之爲“督主”。

東廠的下屬沒有專任官員,其所屬的掌刑千戶一名,理刑百戶一名,也被稱之爲“貼刑”。貼刑都是錦衣衛的官員。

東廠的隸役,全都是從錦衣衛那裏提調借取的,以那些最輕黠獧巧者撥充。

役長稱之爲“檔頭”,他們所戴帽子上面尖銳,穿着青素[衤旋]褶,腰繫小絛,足蹬白皮靴,專門負責偵伺探察。

檔頭手下有番子數人爲“幹事”。京師之中的亡命之徒,騙財之賊、挾仇之盜,都把幹事看作是自己窟穴。

幹事發現一件陰事,會通過組織祕密告知檔頭,檔頭視事件大小,先給幹事一定數量的錢財。

幹事所告之事稱之爲“起數”。

付給幹事之錢財稱之爲“買起數”。

接到告發事件之後,檔頭會帥領番子前往犯事的人家。去到人家之後,左右而坐,稱之爲“打樁”。

隨即,番子會突入執押審訊被告發者。

沒有左證符牒,賄賂其一定數量的錢財之後,他們會徑自離去。

其間,若少不如意,就會棍棒刑杖相加,稱之爲“乾(同幹)醡酒”,也稱作“搬罾兒”。所施的刑法,比官刑要痛楚十倍。

處置過程中,他們還會授意被告發者,使其牽連攀扯出有力人士,這樣,有力人士如果給他們足夠的金銀,那麼,就可以相安無事了。

如果吝惜錢財,不能滿足他們,或者,所給的錢財數量不夠,那麼,他們就會馬上彙報給皇上,被告發者就會被下入鎮撫司的大獄。入了鎮撫司的大獄,立死無疑。

農曆每月的初一,東廠的隸役數百人,在庭中抽籤,然後,按照所抽中的籤,分散到不同的官府,挖掘偵探陰事。

他們監視中府諸處會審大獄、北鎮撫司考訊重犯稱之爲“聽記”。

他們在其他官府及各城門訪緝稱之爲“坐記”。

某官做了某事,某城門捉了某奸,胥吏書寫告知坐記者、上呈東西廠稱之爲 “打事件”。

需要打事件,就到東華門,即使夤夜時分,也要投進門隙以送入,即刻屏退左右呈達皇帝。

故而,事無大小,皇帝全都得聽聞。

當時,一些人家裏米鹽猥瑣之事,都會被告入,在宮中或傳爲笑謔之料。

此時,上下惴惴不安,沒有不畏懼打事件者。

錦衣衛的行事方法也和東廠、西廠相似。但是,錦衣衛的接到的事件,必須具疏上呈,才能達到皇帝處。因而,錦衣衛的權勢遠不及東西廠。

據說,曾經有四個人夜間在密室飲酒,其中一人酒酣,遂謾罵魏忠賢,另外三人不敢出聲。那人還沒罵完,番子就逮押四人到魏忠賢處,馬上凌遲處死謾罵者,而以錢財慰勞另外三人。三人嚇得魂飛魄喪,動都不敢動。

明思宗朱由檢即位之後,魏忠賢伏誅。

隨後,宦官王體乾、王永祚、鄭之惠、李承芳、曹化淳、王德化、王之心、王化民、齊本正等相繼統領東廠,大明王朝的告密之風,未曾稍息。

王之心、曹化淳因緝奸敘功,還蔭護其弟侄等人做了錦衣衛百戶。

王德化及東廠理刑吳道正等偵探閣臣薛國觀的陰事,致薛國觀死。

此時,錦衣衛指揮使震懾於東廠威勢已久,大抵都是俯首搖尾,爲其所用。

明思宗崇禎十五年(公元1642年),御史楊仁願上疏言道:

“高皇帝(指朱元璋)設立官制,並沒有所謂的緝事衙門。臣下如有不法,則由言官直接糾責,並無暗地告詰之事。後來,爲了肅清輦轂,才建立東廠。臣待罪南城時,所閱覽的詞訟,多是因“假番”而進行訴冤。所謂‘假番’,即假稱東廠。假稱東廠,就可以爲害如此、造成冤獄,更何況是真正的東廠呢?爲什麼會這樣呢?這全都是由長期累積的威勢所造成的。所謂長期累積的威勢,就是東廠考覈獎勵提拔的辦法,是以上報事件的數量多寡爲標準。爲了獲賞升進,番役門就常常懸賞高價來買取事件。爲了錢財,受買者以至於誘人做奸盜之事,然後再出賣被引誘者,番役不問其人所自何來、消息所來何自,而引誘者收錢之後,坦然離去。另外,還有懷挾私忿者自首告發,誣陷仇視者以重罪,一般而言,懷挾私忿者沒有不得逞其志的。伏願皇上放寬對東廠辦理事件數量的苛求,這樣,東廠番役爲獎賞提拔而追求事件數量的情況就會趨緩,趨緩之後,買事件與賣事件者均可止息,這樣,長期累積的威勢或可稍輕。”

後來,楊仁願又切言,錦衣衛校尉不應當由東廠派遣。

朱由檢爲此諭示東廠,要求東廠所緝案件,僅限謀逆亂倫,其他作奸犯科的事,自可由有司處置,不宜緝辦,並且對在東廠任事的兇橫貪財的錦衣校尉進行申誡。

但是,朱由檢後來更加倚恃東廠、錦衣衛,直至明朝亡國才停止。

(本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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