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紀章：超市“小老闆”的今昔

29年前，他從河間的村莊走出來，到滄州地區第二建築公司當工人；15年前，他下崗後去一傢俬人建築公司打工；8年前，他開始蹬三輪車賣水果；如今，隨着育紅路上一家果蔬超市的開張，人們終於可以親切地稱呼他——老尚。

進城

記者：怎麼就一下子成了城裏人？

尚紀章：我是接我父親的班。他原來在甘肅幹建築，後來調回滄州。1989年我接了他的班，去的是原地區二建。

記者：從一個農民一下子變成城裏的工人，還適應嗎？高興吧？

尚紀章：適應沒問題，原來就在工地上幹過小工。要說高興吧，也高興，不過也沒有太高興。

記者：這是爲什麼呢？

尚紀章：那時候村裏都開始單幹了，好些人都出來做買賣了，已經很活了。要是還像原來在生產隊，能出來進城那當然了不得。當時雖然也高興，也沒覺得有什麼。

記者：當時你們那兒挺有名的，搞汽車配件的很多吧？

尚紀章：對，我那時候也跑過幾次業務，後來不幹了。

記者：這又是什麼原因？

尚紀章：有點受不了。當時我是騎着自行車往山東跑，就是那個“紅旗”牌的車子，馱着兩個大箱子，受罪啊。這一趟下來，屁股都磨出水來了，回到家躺了三天。

記者：比起跑汽車配件，當建築工人也不輕鬆啊。

尚紀章：嗯，成天起早貪黑的，早上七八點鐘上班，晚上七八點鐘下班。回到宿舍，什麼都不想幹，就想躺着。

記者：有沒有節假日？然後出去玩什麼的？

尚紀章：沒有，也就是春節放假。那時候也沒那麼多好玩的，也不像現在交通這麼發達。對了，那個時候冬天不幹活，怕水泥凝固不好，現在沒有這種情況了，條件都好了。

記者：變化是挺大的。

尚紀章：那時候，在工地上用的是攪拌機，灰大，暴土揚場的。現在都是商砼，水泥都是提前配好，再拉到工地上來。

記者：當時的待遇還可以吧？

尚紀章：剛上班是幹小工，我記得一天一塊九毛六，後來過了兩年幹起重工，一個月好像是一千二。

記者：第一個月發工資高興吧，存起來了嗎？

尚紀章：高興，也沒存多少，年輕的有幾個存錢的？不過結婚以後就不一樣了。

記者：哪年結的婚？

尚紀章：應該是1993年吧。

波折

記者：你妻子幹什麼？

尚紀章：在家裏種地，也去鄰村橡膠廠幹活。

記者：聽起來都挺好的，後來下崗是怎麼回事？

尚紀章：2003年，廠裏說效益不好要裁員，問我有什麼打算，我就出來了。

記者：鐵飯碗說不要就不要了？沒有爭取留下？

尚紀章：要真留也能留下，我有點技術，可能還是覺得掙得太少了。

記者：當時掙多少？

尚紀章：一個月大概1400元。

記者：2003年的話，也可以了啊。

尚紀章：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兩口子一個在城裏，一個在農村，兩地分居，家裏負擔也重。拉家帶口的，當時那個歲數，上有老下有小，用錢着急唄。

記者：下崗也好，辭職也好，這都是大事，你沒和家裏商量商量？

尚紀章：沒有，都是自己決定的。當時這種情況挺多的，也沒覺得怎麼樣。多掙點錢唄。

記者：現在想想，做這個決定有沒有後悔過？

尚紀章：有一點，那畢竟是個鐵飯碗。

記者：那後來找到像樣的單位了嗎？

尚紀章：找到了。，熟人介紹的一個私人的建築公司，一個月3000多元。

記者：那可真不少。

尚紀章：我有點技術，當時給公司管着工地，算是個技術員吧。

記者：掙得多付出的也多吧？

尚紀章：嗯，還是得起早貪黑，整天都在工地上。

記者：這麼好的地方後來怎麼又不幹了？

尚紀章：老是拖欠工資，壓錢。後來我媳婦也幹不了重活了，腰間盤突出。

記者：拖欠工資的話沒想到用法律手段解決嗎？

尚紀章：沒有，都是熟人介紹的，不太好意思，也沒簽合同什麼的。

團圓

記者：那段時間是不是特別難？

尚紀章：是。歲數也大了，身體也有點毛病了，滑膜炎，幹不了太累的活了。

記者：落下的職業病。

尚紀章：原來幹塔吊，在那個鐵皮“屋子”裏，冬天冷夏天熱，受罪。現在的條件好多了，包括一些建築技術方面的，比原來好多了，越來越簡單了

記者：條件是越來越好了，可你也幹傷了。

尚紀章：對，老是拖着工資，有點幹傷了，所以後來也就沒再幹建築，身體也是一方面原因。

記者：你媳婦什麼時候過來的？

尚紀章：2010年，我剛一賣水果，她就過來了，還有小孩，一家三口。

記者：剛開始賣水果什麼感受？

尚紀章：怪不好意思的，淨碰上熟人。那時候我就蹬三輪在水專和衛校那邊轉，我媳婦有時也替我。後來就在育紅路上擺攤。

記者：賣水果更要起早貪黑了，都上哪裏進貨？

尚紀章：嗯，夏天早起一般一兩點鐘，冬天三四點鐘，剛開始上樑官屯進貨，後來就上開發區了。

記者：很辛苦。

尚紀章：現在好多了，有電三輪了。那時候趕上風大真頂不動。

記者：你們兩口子在育紅路上，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特別有意思，賣水果的風格都一樣，後來才知道你們是兩口子。

尚紀章：我們什麼風格？

記者：都特別好說話，幫着挑挑揀揀的，水果也好，又便宜還好喫。你的回頭客也挺多的，看起來淨是熟人，有的是別人介紹過來的。怎麼就能做到這樣？

尚紀章：就是得實在點，說白了，就是傻點。

記者：這就是你賣水果的經驗？

尚紀章：是，進貴（好）點，賣賤點。你看這幾種橘子，看外表都差不多，摻在一起你們是不知道的，我不幹這事。

記者：良心買賣。

尚紀章：我也沒什麼文化，也不會幹別的，老老實實做買賣唄。

記者：和幹建築比起來，什麼感受？

尚紀章：自由多了，能自己支配了。不過現在的水果店也挺多，競爭也激烈。多進點好的唄。

記者：沒想到你最後開了個超市。

尚紀章：我也沒想到，而且現在都用上微信支付了，省得我老是算錢了。這條街不是治理環境嗎，我說行啊，咱也得響應號召，就盤下了這個門市。兒子和兒媳婦也來幫忙了，這樣也好，都在一塊了。總之一句話，現在的生活是越來越好了。

尚紀章，51歲，果蔬超市個體經營者。

人物檔案

1967年

出生於河間市米各莊鎮前榆村。

1986年

除了種莊稼，開始賣汽車配件，到建築工地打工。

1989年

進入滄州地區第二建築公司當工人，有了城市戶口。

1993年

結婚。妻子在家務農、打工。

2003年

單位效益不好，下崗，去一傢俬人建築公司當技術員。

2010年

離開建築公司，開始蹬三輪車賣水果。

2018年

在育紅路上開了“老尚果蔬超市”。

最難忘的事：

騎着自行車去山東賣汽車配件，屁股都磨破了，在炕上躺了3天。

最高興的事：

兒子娶了媳婦，有了小孩，沒心事了。

最遺憾的事：

從原單位下崗。

最想不到的事：

現在有了自己的果蔬超市，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來源：滄州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