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許冶、李健和羅鳳魁們,艱難組建起專業的直播機構,讓本土主播的夢想,在最熟悉的黑土地上生根發芽。成功培育出一位優秀的主播以後,許冶漸漸明白了做淘寶直播並不是“永夜”,這個事業需要耐住寂寞,更需要堅持夢想。

原標題:東北直播硬核老闆:鏡頭貼錢讓小姑娘說話,火車站攔截跑路女主播

東北天冷。寒冬數九,就得喝酒暖身。這天,羅鳳魁搞了點狍子肉,備了兩瓶茅臺,叫上李健、許冶兩個好哥們兒,三人湊了一個局。

作爲東北直播機構的老闆,三人都知道幹這行壓力有多大,喝酒、嘮嗑是幾個人的解壓方式。只拉家常、不談工作,這是酒局的老規矩,但不知不覺,話題又會繞回到直播。

幾年前的長春街頭,到處都是年輕貌美的秀場主播。東北直播“正盛”。就在那時,兄弟幾人先後加入了淘寶直播這個“累人”的行當,不但“累跑”了許多年輕的小主播,自己也經常熬到深夜。留下的主播漸漸成長起來。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紛紛轉行的時候,她們在自家門口穩穩當當地賣貨。

白山黑水

零下25攝氏度,大雪紛飛。河上已然結冰。人可以在厚厚的冰層上踩着走。

羅鳳魁在雪地裏架起手機,對着直播鏡頭,鑿開冰窟窿,開始捕撈東北特產林蛙。一場直播已經過去4、5個小時,人都快凍僵,鑿開的冰窟窿,也重新覆上一層薄冰。

這位直播機構的創始人,可能是這些機構老闆中,最熱衷做直播的一位。他在圈內以養生著稱,如今已經播過四百多場。

人蔘、鹿茸、靈芝、藥膳……這些長白山的特產,羅鳳魁從小熟識。父母那一輩,就開始收山貨,做生意,傳到羅鳳魁這裏,家裏已經有了一個藥廠。

羅鳳魁在吉林的老家,臨近俄羅斯和朝鮮。十幾年前,羅鳳魁經常往返兩國,將木材、藍莓等特產運回國內。俄羅斯的冬天動輒零下三十幾度。“老遭罪了,得穿兩件軍大衣。”那時候生意好,他一口氣開了十幾家天貓店,甚至還把公司開到了杭州,當了兩年半的“杭漂”。

2016年,看到淘寶直播興起。羅鳳魁一想,東北女孩先天就有主播基因,於是他索性回到長春,一口氣簽下了33個漂亮的車模做主播。

沒想到孵化了3個月,漂亮女生根本耐不住壓力,紛紛離職,“車模軍團”全軍覆沒。反而是他這個東北漢子,因爲堅持直播,漲了不少粉。

這讓羅鳳魁產生了新的念頭:難道淘寶直播上就不能有矮的人、胖的人嗎?

他決定反其道行之,引進了淘寶直播第一個身材魁梧的大碼女主播。

“這麼胖的形象,能行嗎?”剛做大碼時,連羅鳳魁本人也有點犯嘀咕。那時,人們還習慣於看網紅美女的直播,畫風突變,招來了不少黑粉的攻擊。

這位大碼女主播曾經是一位電視臺的主持人,放棄了光鮮的工作,成爲一名帶貨主播以後,就一直受到家人、朋友的質疑,但成績卻遲遲出不來。終於有一天,她在公司崩潰,失聲痛哭。羅鳳魁就和她同鏡,陪她播幾場,渡過難關。

來看直播買衣服的“胖妞”越來越多,他開始遇到缺貨困境,那是東北直播的短板。

從當年跑俄羅斯開始,“找貨”就是羅鳳魁的強項。他花了半年時間,泡在長春的黑水路批發市場。那個市場被稱爲“東北地區的四季青”,羅鳳魁跑遍了整整兩千家商戶,才緩解了貨源問題。

這讓羅鳳魁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

當時他第一次見到李健,後者剛剛創辦了吉林本土第一個直播機構寰亞。羅鳳魁當時是揣着錢去的,想投資,但倆人都靦腆,誰也沒好意思先開口,這件事就“黃了”。要不然,這會兒他該是和李健並肩作戰了。

大哥聲名鵲起

創業以前,李健只想老老實實地上班。

有一天,一個名叫田帥(化名)的老大哥找到李健,打算一起做一個進口食品店,李健一開始不樂意,田哥就磨了他兩個多月,天天開車接送,找他喫飯。抹不開面子,李健就答應了,這才頭一回認真地開了一家淘寶店。

公司開了一年多,沒掙着啥錢,田哥不幹了,把公司留給了李健,走的時候,讓他自個兒琢磨着乾點啥。

老員工連着李健一共八個。李健就跟他們說,咱們要麼勒緊褲腰帶,繼續幹,要麼就地散夥。夥伴們問,李哥,能幹啥?李健說,我想想,你們等我兩天。

這家瀕臨倒閉的公司,就是寰亞機構的前身。

那時,淘寶代運營機構的模式已經在南方風風火火,李健轉型做代運營,“至少是東北最早的一批。”

李健把七個夥伴安排在辦公室,隻身一人出去跑業務。印了一批宣傳單,夾在腋下,走街串巷地和人聊。“見到有店面的進去,勸人家做淘寶店,甚至連古玩市場都去過。”爲了節省一點公交費,5公里以內的路程,李健都是步行前往。

那段時間,東三省“比較大的城市”都被他跑遍了。“每座城市掃街2、3天,但95%的時候都在喫閉門羹。”

李健簽下的第一單是個東北賣山貨的廠家,斷斷續續談了一年。

長白山地區薩滿文化比較昌盛,當地傳說中,密林深處有一種怪獸。李健和團隊對這個IP進行了策劃,創造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小怪獸,作爲這個山貨廠家的吉祥物,甚至還編寫了它的故事,計劃找漫畫家來畫一系列漫畫……談了一年,對方就是不簽單。

最終,“田哥”看不下去,中間牽了線,對方纔下了單。

代運營跌跌撞撞做了3年,李健在東北的電商圈子裏也有了點名氣。有一次,一個朋友請他做了一場直播,講講自己熟悉的文玩手串。李健也不猶豫,坐在鏡頭前,一講就是兩個小時。一看數據,居然有500多個人看。這麼“大”的免費流量讓李健有點震驚。當天晚上,他和團隊夥伴開會到三點多鐘,決定成立一個自己的直播機構。

李健招的主播基本都是東北人,因爲東北人直爽。

有一個東北姑娘,一見鏡頭就緊張,李健說,你得微笑,姑娘咧嘴一笑,笑得一臉僵硬。李健跟她說,你最喜歡什麼,就想象這東西在自己面前。姑娘說,我最喜歡錢。李健就在鏡頭上貼滿了錢。大家笑成一團,主播的緊張也就消弭於無形了。

另一位大大咧咧的東北姑娘,從小就喜歡接老師的話茬,引得同學哈哈大笑。聽說直播公司離家只有5分鐘,姑娘馬上就去了。

進了直播間,風格依然風風火火。姑娘豪爽仗義,遇到好的粉絲,她可以自己掏腰包發福利,遇到招人煩的粉絲,她就直接開懟。粉絲還特喜歡她那一口地道的東北話,一賣內褲就喊“褲衩子”,東北粉聽着親切,南方粉覺得有趣,最後聯手將她送上了“全國十佳主播”的寶座。

李健說,當年和三個夥伴一起負責孵化主播,每天要忙到後半夜三點多,“12點回家就像放假。”有時候,李健自己也當直播。播過文玩,茶具,衣服,甚至多肉,賣手提箱時,“爲了測試防摔性,把箱子從二樓扔下去。”他說,自己其實是個恐懼鏡頭的人,爲了克服緊張,自己每天在直播的間隙要抽兩包香菸來“壓驚”。

成功孵化出淘寶十佳主播,讓李健一夜之間聲名鵲起。在衆多優質主播“孔雀東南飛”的現實之下,東北本土主播能佔得一席,殊爲不易。當地的許多後起機構,紛紛向他討教經驗。這裏就有麥秀東尼機構的老闆許冶,他甚至直接把自己家的運營,送到李健的機構去實習。

小主播的夢想

許冶曾經是一個懷揣唱歌夢想的北漂青年。時隔多年,他仍然記得帶着600元赴京的那天。“當時不知道該去哪裏,在肯德基門口呆了好幾個小時,啥都沒買。”

許冶曾去一家唱片機構碰運氣,有點像電影《醉鄉民謠》裏的橋段,那個老闆說,你至少要有20萬,才能出唱片。這可難住了這個身無分文的東北青年。最艱難的時候,許冶住着400元一間的地下室,每天中午和朋友去工地上喫一頓供給農民工的午飯。

一起玩音樂的朋友當中,有一位創作人,名叫趙照,後來通過《我是歌手》火了,他創作的音樂《當你老了》紅遍全國。

但是,大部分人還是熬不下去,無奈轉行。

許冶去了一家娛樂公司,從文案做起,後來成了一名經紀人。混跡北京的幾年,許冶組織過演藝活動,帶過一位韓國明星,接觸過各種老闆。經紀人雖然自由,也能賺到一些錢,但他知道,離自己當初的夢想已經漸行漸遠。

2007年,帶着在北京攢下的10萬塊錢,許冶回家創業,做過幾年餐飲,又轉戰金融行業,錢倒是賺到了不少,但總覺得不是自己理想的事業。一直到2017年,許冶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知道了淘寶直播,這才眼前一亮。

可惜一上來就是攔路虎。

當時秀場直播在長春非常火爆。許冶招了許多從秀場轉過來的主播。這些年輕小姑娘曾經在秀場輕鬆賺錢,受不了淘寶直播每天八小時的節奏,常常播個一兩天,就累跑了。“有人說媽媽病了,回家探望,走了就沒再回來。” 許冶算過,最初“累跑”的主播甚至達到了上百人。

留下來的能喫苦的姑娘畢竟是少數。曾經有一個湖南的姑娘頂着經常失眠的壓力,堅持做直播。但許冶還是經常能收到消息,說姑娘堅持不下去了,要走。許冶總會飛速前去安慰,然而,那時連他自己心裏都很忐忑。“一直播也沒有效果,感覺處在永夜。”

一天早上,運營告訴許冶,姑娘真的走了。許冶趕緊跑到長春火車站去找她,電話打不通,就在火車站的座椅上一排排地找過去。對於一個成立不久的機構來說,失去唯一一個有潛力的主播,“我的夢想也就涼了。”

最終姑娘還是接起了電話。許冶說,如果一定要走,哥不攔你,但相聚一場,走不是這麼個走法。姑娘票都買好了,但還是同意和許冶見個面。

許冶和她講起了自己在北京的經歷,回憶自己曾經的遺憾。“如果堅持留在北京,可能結果會不一樣。”

姑娘哭了。許冶知道她有一個主播夢想,兩人約定,再堅持三個月,如果依然沒見效果,就一起放棄這一行。

爲了錯開大主播的流量高峯,許冶和團隊夥伴每天凌晨四點開播,主播在對着鏡頭啞口無言的時候,幾個大男人就在幕後手舞足蹈地引導她說話。堅持了一個多個月,這位主播的粉絲量終於迎來爆發,達到了5萬。

成功培育出一位優秀的主播以後,許冶漸漸明白了做淘寶直播並不是“永夜”,這個事業需要耐住寂寞,更需要堅持夢想。在那以後,許冶陸續培育出了優秀的健身達人主播、豐胸養生主播,一發不可收拾,這些主播行業不同、風格不同,但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經歷過生活的艱難,敢於爲夢想努力的人。”

東北盛產主播,卻留不住主播。許冶、李健和羅鳳魁們,艱難組建起專業的直播機構,讓本土主播的夢想,在最熟悉的黑土地上生根發芽。轉過身,回望這些直播機構的老闆們,如人臥雪,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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