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這大叔夠酷!補擦香水、喫香口丸

(摘自掌閱小說《安得廣廈千萬間》文:銀蛇郎君

接到了那個意外的陌生電話,裴任之惴惴不安。

傍晚610點,她準時來到了TONY指定的地點,東門外的一家肯德基餐廳。進去後發現,TONY早已經坐在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適逢星期二,雖是喫飯時間,肯德基內人煙稀少,倒是個談事兒的好場所。

與裴任之之前的擔憂一樣,TONY顯然不僅僅是來要書的。他甚至裝都不打算裝一裝,見了裴任之,連書的事情都沒有提,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將一個大信封甩到了裴任之的面前,態度極不禮貌。

裴任之一邊問:“這是什麼?”一邊急促地打開了大信封,心開始微微發抖:中間大概有幾十張裴任之與遲若非在一起的圖片,清一色全是在冰華園裏展開。而且,顯然不是一個時間段照的,而是橫亙了一年四季,從去年秋天,到今年夏天。

看到這些照片,她又是害怕又是歡喜。這些圖片如同一個紀錄片,將他與她的點點滴滴如實記錄。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對着她的時候,經常是這樣的笑容可掬,溫柔可近,而不是她印象中的淡定與疏遠。

當然,自從3-4月接二連三地遭遇粉絲、記者的突襲事件,她隱約明白了TONY爲什麼這麼氣急敗壞地找到她。

還沒有等她問出口,TONY已經做出了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有毛搞錯?裴小姐,你什麼意思?你想搞死JASON嗎?這些照片怎麼來的?你想幾時賣給小報記者?”

裴任之圓睜着兩個大眼,呆愣了幾秒後,開始拼命搖頭:“這,——我不知道這些照片呀?”

TONY的語氣立即高了八度:“這麼裝!你這類我見多了,明明好污點又要裝單純,說假話都不用想的。我不跟你說了,——你多少錢,你願意多少錢賣底片給我?”

裴任之實在是被弄糊塗了,這件事兒,是哪兒跟哪兒呀?——什麼底片不底片?——很顯然,TONY認爲自己和這些照片有關係,甚至是始作俑者,他推斷:自己故意照了這些照片,想來敲詐遲若非的錢。

何等的侮辱?

眼淚幾乎都要湧進了她的眼眶。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這是遲若非的事情,她不停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清醒。她大概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慢慢解釋,總算讓TONY聽進去了個五六成,願意相信:照片的事情,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

最終,TONY仍有兩點堅持:

一,雖然裴任之可能並不知道被偷拍照片的事情,但這個照照片的人,絕對是裴任之的熟人。

“你不是有個記者朋友嗎?精品方圓報的記者?那天,JASON主演《廣陵賦》,她和你一起來看的。”

裴任之紅着臉向他彙報了井寶的真實身份,並認爲:作爲一個在校學生,井寶的大本三年級學習生活非常忙碌,不可能跑着來跟拍的。

二,TONY堅持認爲:就算裴任之沒有背後算計JASON,她也必須對這件事情負責,或者說,她是導致JASON目前這項潛在危機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她和JASON肆無忌憚地交往,根本就不會被人偷拍。

TONY停頓了一下,從精緻的GUCCI手包(裴任之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用體積這麼大一個手包)裏翻出了一盒香口丸,往嘴裏塞了兩顆;隔得老遠,也看的出是日本研發、名創優品BREATH CARE之類的貨色,小姑娘們不離手的零食。而TONY這位大叔,彷彿自認爲又年輕、又時髦,與小姑娘們沒有代溝。

他說:“JASON現在在中國兩岸三地如日中天,美名甚至傳回了美國的華人圈。這注定:他不可能像你們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那麼隨便與人交往,既要考慮個人安全,也要考慮公衆影響。”TONY帶着自豪與責備的兩種口氣說。他那娘娘腔,讓裴任之感覺:更像是一個母親談起自己在哥倫比亞大學讀金融學的兒子。

名氣居然有這麼大?裴任之也非常驚訝,自從幾個月前“百度”過遲若非之後,她有意無意不去想他的名人身份。這種心態順理成章:只有將他想象成一個普通人,才能拉近與自己的距離。

可是,TONY現在正在對面吐沫橫飛地強調着這種不可跨越的“鴻溝”:“裴小姐,你知道嗎?你與他交往,給JASON如日中天的這份工,造成了幾多影響?照片只是一件事情。你還和他約一起在圖書館看書?我看這些照片裏都有照的。——JASON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能陪你在圖書館看書?——他一定是要犧牲做工的時間,來完成這件荒誕的業餘愛好。你知嗎?他辭掉了好多商業活動。裴小姐,您害這麼多人!”  

"你知道,他一次商業活動的出場費是幾多錢?——錢還是次要的,問題是得罪人,說JASON耍大牌。——我,我們公司,都要因爲他去了圖書館而被罵。裴小姐,人出門作業江湖混,不能只想着自己吧?”

一陣子抱怨之後,他終於停下來,又從手包裏拿出了個香水瓶,向着太陽穴點了兩下。——用香水的男人挺多,可當着女生的面補香水的男人,裴任之是第一次見到。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大漢。

之後,TONY沉默了很長時間,似乎是留足時間,好讓裴任之消化一下自己的諄諄教誨。

由此二維碼可以進入《安得廣廈千萬間》原文。

裴任之本來是既善良又缺乏情商的女孩子,如果這件事情的核心不是遲若非,而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恐怕,早就賠禮道歉,真誠說:不好意思,我以後儘量不打攪遲先生了。

可是,談的是遲若非,一切與衆不同。他是她最傾慕、最在乎的朋友,沒有“之一”。她絕不能放棄與他的交往,哪怕對面隔着山,隔着海,隔着萬丈深淵,她也會一往無前。目前隔着的,不過是一些世俗眼裏“人之常情”的侮辱。

裴任之沉默。

然後,她聽到TONY開始談解決辦法:今後不要同遲若非來往了,你走你的橋,我們走我們的道,道不同不相與爲謀。好不好?

裴任之低下頭去,沒有正面回答。表情是軟弱的,內心卻是堅定的。

TONY接着加碼,“恩威並施”,嚇唬她,恐嚇她,許諾她,哄騙她,使了五花八門的招數。

可是,裴任之說:“我會盡量小心與遲先生的交往的。我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你怎麼小心?你怎防止別人偷拍?”TONY氣急敗壞地反問道。

“我自己會想辦法的。”裴任之說:“不能因爲怕人偷拍,就連朋友都丟掉了。世界上沒有這個道理的。”

TONY從鼻子裏訕笑了幾聲,說:“等你找到辦法,都來不及了。裴小姐,你那麼多的同學,可以和別人做朋友啦!何必,要害JASON呢?”

裴任之對他的侮辱忍無可忍:“您說話請自重。我從來沒有想害JASON。去圖書館還是去參演商業活動,都是遲先生自己的決定,不是我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做決定的。所以,是否與我交往,也應由遲先生自己來決定。他的同事也好、親友也罷,都沒有指揮他、或者指揮我的權利。”

說完這句話,她終於站起身來。

TONY面不改色,依然說:“你對我們這個職業不瞭解,我對於JASON的影響力,大過他父母啦。我當然有權利做。你如果不想聽我的話,我會想辦法掃除JASON的危險。到時,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說吧,嘴角露出幾絲狡黠的微笑,似乎進一步暗示:裴任之就是一個臭蟲。

裴任之當然不知道,就算是中國最牛的影視公司中最牛的經紀人,慣常也不會用如此“高調”的態度、直接去與一個在校大學生溝通的。

如果用了,就絕不是僅僅是處於職場公心。

四天之後,上海某電影節盛會之後,TONY單獨向遲若非展示了以上這些照片,將自己對裴任之的懷疑與擔憂“娓娓道來”。之所以挑這麼一個時候,就是因爲遲若非本人、所參演的兩部電影,在這個電影盛會上“顆粒無收”,應該心情沮喪,應該對於東家——輝佳影業公司的依賴度更加大。TONY挑這個時候說件煩心事兒,相當於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遲若非的雙眉同時皺起來,許久沒有說話。

TONY做出一副急切的表情,問:“怎麼辦?”

遲若非反問:“你是怎麼辦的?”

TONY裝着想了又想,1分鐘後纔再次開口:“JASON,你很聰明!我當然爲你想了一些退路,但決定權還是在你這兒!願不願意出錢搞掂?一個選擇是,任其發展,炒作下新聞,說不定也有別的效果!我想,公司是不介意炒作緋聞的。”

“不需要!”遲若非的聲音冷得透徹。雙眼緊盯TONY,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TONY說:“那好吧,既然你這麼介意緋聞,就準備個20萬元吧!——別皺眉,這個價不高,我已經給你講價砍了一多半兒了,裴任之小姐開口說的可是50萬元!”

又驚又怒的表情,終於在遲若非的臉上出現(很合TONY的心意),聲音出現了顫抖:“你說什麼?這20萬元,是你和裴小姐說的?——你直接去找了裴小姐?”

“那你以爲什麼?”TONY控制住臉上的訕笑(因爲他知道遲若非不喜歡別人的這種笑容):“以爲20萬元是搞定記者的?怎麼可能?記者需要20萬元嗎?——這件事情都是裴任之一個人闖的禍,我不去找她,難道去找記者?”

以上這段謊撒得冠冕堂皇、理直氣壯,而且話裏留了空餘,並沒有“說死”裴任之爲什麼要這20萬元。TONY是算準了遲若非不會馬上去質問裴任之的,這段誤會將因此長時間地存在下去。等到有朝一日水落石出,很多事情已經事過境遷。

——職場之上,盛行先發制人,既要厚黑,也要甘冒風險。

遲若非不擅長罵人,更不擅長髮火。可是,聽完TONY的以上這段話,他不僅是聲音顫抖的問題了,連嘴脣都在顫抖,雙頰緋紅,雙目如炬。他顫抖着踱步到了窗臺旁,一雙大手的骨節都發白了,然後,毫無徵兆地突然回頭,抬手一撥,摔碎了房間裏的一個花瓶。——這個時候,似乎只有摔碎了一個聽得到聲響的物件,才能替代他想揍人的衝動。

相處近4年,TONY第一次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心裏立即產生了恐懼。

事實證明,恐懼,是正確的直覺。

幾分鐘後,遲若非整理好聲音,斬釘截鐵地對TONY說:“你,以後不準再去找裴小姐了,不準再與她做任何聯繫,直接的也好,間接的也罷!我只說一遍。你要記住。”

TONY算是明白了:他的憤怒,壓根兒就不是對裴任之的,而是,對TONY自己的。以上這句,也是遲若非職場生涯中極少說的重話與狠話。

而言出必行、知行合一,是遲若非一貫的做派。

想到他“揍”花瓶的狠勁兒,TONY傷心到了極致:他,居然恨不得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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