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一位年轻人被分配到一个村子的学校里当老师。年轻人有才华,相貌英俊,很受村里人敬重。

就像电影《我的父亲母亲》和《人生》中的某些情节一样,有位姑娘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教师。于是,姑娘的父亲托人出面提亲,可是,被年轻人婉言拒绝了。拒绝的原因是觉得姑娘的相貌平常没有文化还是在等待一种理想的爱情,抑或是有更远大的理想呢,别人无从知道。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因此结束,按照那时当地的风俗,村里人都要轮流派给老师做饭的,轮到谁家做饭,就到谁家去吃。就在有一次轮到姑娘家管饭的一个夜晚,姑娘的父亲劝年轻人喝下了几杯酒后把房门反锁上不见了人影,房内留下了酒至半酣的年轻人和那位对他倾心思慕良久的女子。于是,婚事就这样促成了。

这是邻家大伯和大娘年轻时的故事。

半个世纪的风雨过去后,历尽生活磨难的大伯虽然早早生了白发,精神也有些不大正常了,但外表看上去却还是气度不凡。大娘却是被岁月风干了似的枯干瘦小。她先后生了六个孩子,活下来三个,大伯在外工作顾不上家,她拉起了三个孩子,侍候大伯的父母,种着一家六七口人的地,大伯的母亲有疯病,只要一犯了就到处跑,砸人家东西,或者骂人,怕疯婆婆惹事,一时不见了人,大娘就要跟着到处去找了她回家,自然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这些事也要比平常人多一些。大伯的父母去世后,大伯又病休在家,精神似乎也象他疯母亲一样,有些不太正常了,一年到头,倒有一半的时间躺在床上不下地。大娘总是端屎端尿,从没见她抱怨过什么。去她家里时,多半会见到大伯和大娘对着抽烟,慢慢地说着家常,大伯烦躁的时候就冲大娘吼,大娘也总是笑呵呵地。

不知道年轻时的大伯是不是因为娶了不识字又相貌平常的大娘心里有过遗憾,我却知道大娘这一生是无悔的。只因为她爱那个人,为他生儿育女、奉养老人,甚至,为他承受更多的生活的重负和苦难,这所有的付出和奉献都是值得的,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娘虽不如《我的父亲母亲》中的女主角美丽,但是,因了有个疼爱女儿而又颇有心计的父亲为她做主强配了姻缘,比起《人生》中的巧珍,她又是何其幸运!活到了这把年纪,尽管还有人会说起当年才貌出众的大伯和貌不惊人的大娘是如何不般配,却也不得不承认,大伯娶了大娘,是他一生的福分。我常想,假如大伯当年找的是一个品貌学识都相当的女子,那在他落魄的时候,在他家庭的重担需要人背负的时候,那女子是否也肯和大娘一样,不计较一切地为他奉献和付出呢?答案是不确定的,人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动物,而这世界又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啊。

身边也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朋友文才出众,一直到了而立也没有遇上令自己心仪的女子,有人为他介绍了一个貌不惊人却温柔体贴的女孩,女孩对他十分倾心,他却以没有感觉为由婉拒了。女孩并未因他的拒绝而离去,却热心地为他当起了红娘,一再为他介绍女友,最后,这位朋友终于被善良的女孩所感动,两人携手踏上了红地毯。此后,这位朋友逢人就夸自己的妻子如何贤淑,幸福得让人嫉妒。

并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会有缘遇上自己的王子的。可是一旦遇上了,她们都会非常珍惜。她们没有魔幻的水晶鞋令自己变得光彩照人,可是她们却有一颗水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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