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果在梨香院,贾环未必敢放肆大哭大闹),正遇到宝钗、香菱、莺儿三个人“赶围棋玩耍”。也正是在宝钗的半批评、半纵容之下,莺儿才敢于拿贾环与宝玉比较,从尊严上彻底打垮这个不自重、也不受人尊重的“少爷”。

在《红楼梦》中,主仆吵架的场面并不少。探春曾和王善保家的起过争执,赵姨娘曾和芳官吵过架(岂止吵架?明明就是打架,还是打群架了),连宝玉,也曾和春燕的母亲争吵过。

莺儿和贾环的吵架,并不像以上几场。因为以上几场的争吵,都是由于利益冲突。而莺儿与贾环的吵架,就简单得多了。

争吵发生在春节期间。学校放了假,勤劳的薛家也不做女工了,大家都在玩。贾环来到薛家(这时已经不在梨香院了。自从省亲前买了小戏子,薛姨妈一家就搬出梨香院了。之所以要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梨香院与王夫人的居所紧临。如果在梨香院,贾环未必敢放肆大哭大闹),正遇到宝钗、香菱、莺儿三个人“赶围棋玩耍”。

注意,薛家的三个人,一小姐、一侍妾、一丫鬟,并不是地位平等的。她们在一起玩,就先设了一个条件:玩的时候不考虑阶级地位的区别,只是几个少女。贾环要参加,就必须默认这个条件,不考虑公子少爷的身份,仅仅是以一个少年或者儿童来出现的。

“赌场无父子”,做游戏的时候如果考虑太多的地位问题,就很难玩得畅快了。贾家虽然规矩大,但也不是慈禧太后——所说,慈禧和太监下棋,太监说了一句“我杀了您的马”,就被慈禧“我杀了你全家”而处死。以后太监再跟慈禧下棋,只能说“求老佛爷把这匹马赏给奴才吧”。

这传说是在突出慈禧的专横与跋扈,未必是真的。因为如果是真的,下棋的对手战战兢兢,玩得还有什么意思?

就玩得有意思,就得大家平等。所以贾环输了钱耍赖,莺儿就不客气地拆穿:“明明是个幺么”。而贾环实在气度太小,输了点钱就着急。

宝钗作为主人,不好让生疏的客气扫兴,只好责备莺儿:“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却无异于打了贾环一记耳光:“你跟小丫头耍赖,还配称‘爷们’吗?”

宝钗的这句话,也许是安抚,也许根本就是讽刺。也正是在宝钗的半批评、半纵容之下,莺儿才敢于拿贾环与宝玉比较,从尊严上彻底打垮这个不自重、也不受人尊重的“少爷”。

作品中说宝钗对贾环,是“素习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的。但是经过短暂的接触,宝钗发现了贾环的讨厌。我不知道宝钗出于何意,是想借机激怒他、杜绝与他的来往?还是真的考虑不周,照应不到,才导致了这一场争执?

但是我知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是贾环的不自重、不守规矩、既要平等游戏、又耍赖、还以势压人,才引起了莺儿与他的争吵。

同样的,芳官敢于同赵姨娘争吵,也是赵姨娘的不自重引起的。

相比之下,探春就聪明得多了。明明是王善保家的掀她衣襟,她却在一巴掌之后,迅速把矛头转向王熙凤:“省得叫奴才来翻我身上!”至于王善保家的背后抱怨,她既不放过,也不能亲自对口,而是喝令手下丫鬟:“还等我和他对嘴去不成?”

就是有点傻、有点呆、有点天真、有点不通世务的宝玉,面对春燕娘不知进退的咄咄逼人,也知道派人去请平儿、林之孝家的来处理,而不会自己去当面争吵,自损身份。

在那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主子和奴才玩,还没什么关系。主子和奴才吵架,却一定是丢人的事情。赵姨娘与贾环,简单就是“自甘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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