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郑御史作为浦江东明书院出来的学生和朝廷命官,知道后果,却仍向朝廷陈言奏请,所幸永乐皇帝朱棣行事风格开明,恩免了南海疍民的税赋。所幸,一行人被押解到击破山时,其子郑焘(字允诚)径赴登闻鼓下击鼓鸣怨,并上书朝廷愿意以身代父受刑,郑御史才被特赦,恩准其致仕归田。

郑幹,字叔恭(1343—1425) 明永乐朝湖广道监察御史

郑叔恭是郑义门叔字辈出仕的高官之一,也是洪武二十六年御前面试被朱元璋录用留下的三名郑家子弟之一,在永乐朝升任湖广道监察御史。此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在家辅助家政时,“一钱尺帛,不如于私”,出仕后对人则不求苛虐,有恻隐之心。在湖广道监察御史任上,就因“绳衍纠缪于朝端,激浊扬清于宪府”扬名南粤。

在一次巡查中,郑幹发现广东福建沿海一带的采珠人常被淹毙,扔下一家老小,无力采珠更无力纳税。在明代,职业分类实行世袭的专业户制度,佃户就是世代种田交租的,军户就是世代当兵吃粮的,广东福建沿海以采珠为生的叫蜒户,也称水上疍民。海底采珠是一项非常辛苦而危险的职业,即使在东南沿海,水上疍民也是比较底层、难以融入主流社会的群体。杨万里有一首关于蜒户生活写照的诗,中间有两句是“煮蟹当粮哪识米,缉蕉为布不须纱”。这样一个食无米、穿无衣的群体,一年的税粮则要数十万担,负担是重的。

郑叔恭在一路巡查时多次碰到蜒户拦路鸣冤、要求蠲免税赋,才知道这个民间诉求具有普遍性。蠲免税赋是大事,历朝历代治税权都掌握在朝廷手中,地方官可以奏请减免,却很少被恩准。明朝的税源不多,贵族与官田还享有免税特权,列入征税范围的田亩税户其实际负担远不止二十取一,加上税粮解运的繁重徭役,佃户欠税后逃亡成为流民的现象很普遍,而按税赋的府县包干制度,逃亡佃户流失的税收又要现有佃户负担,渐渐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税越收不上来,朝廷对地方官的减免税奏请把控的也越严,贸然上奏为民蠲免税赋,要担政治风险。洪武二十五年,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复,就因上书奏请减免增收的海宁县赋税,被贬谪编入军籍,戍守边疆庆远卫。郑御史作为浦江东明书院出来的学生和朝廷命官,知道后果,却仍向朝廷陈言奏请,所幸永乐皇帝朱棣行事风格开明,恩免了南海疍民的税赋。此事当时在东南沿海一带渔民中政声很大,广东、福建的疍民还为郑御史专门立了生祠于海滨,属僚们也“悦其能,仰其风”。

当时郑幹还有个堂弟郑桐(字叔成),是南直隶滁州府通判,廉谨勤勉,一心为民。永乐二年主持编纂土地黄册,时大公主府的佃户反映税赋过重,僚属粮吏不敢得罪大公主,欲按原方案征税,郑叔成力排众议,要求给佃户减税十之三四,合计蠲免税粮三百余石。

但税赋蠲免的结果除了朝廷的财政减收,还会动了另一些人的奶酪。明朝的税收收入是多头归属的,税粮入户部太仓库,徭役税银归工部,军粮直接送军营,后宫、司礼监也都有自己的专属税源,皇帝一道圣旨把蜒户的税赋免了,说不定就是京城哪个衙门的财路就少了,地方官的耗羡与融通机会也减少。郑御史操守清慎,经济上应该无懈可击,但还是因同僚之忤,受到其他道台御史的牵连,在永乐戊子年被判入刑。所幸,一行人被押解到击破山时,其子郑焘(字允诚)径赴登闻鼓下击鼓鸣怨,并上书朝廷愿意以身代父受刑,郑御史才被特赦,恩准其致仕归田。

郑叔恭蒙圣恩获释后,由两个儿子一路护送回家,兄弟二人的一路孝行,也感动了沿途一路的百姓,每到一地休整,大儿子郑焘都是拿自己舍不得穿的新衣服给父亲擦脸洗尘的,以至于消息传到朝廷,还有很多朝臣要引荐郑涛兄弟入仕,认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

御史有个弟弟郑叔美,当时在南直隶担任翰林典籍,后来升任翰林检讨,郑叔美宏博深粹而又敦厚缄默,其文之胜已流于史,在朝廷中的名气比郑叔恭还大。解缙就有诗称其“诏令考试三千士,独选文章第一名。”

兄弟情深,当郑御史致仕还乡路过南京时,郑叔美还专门将哥哥接到府上小住,并请来名流显贵赠文送诗,让哥哥过几天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日子。后来,郑叔恭是属于复职致仕的,退休后享有朝廷配给的绣衣楮币,成为麟溪五皓之首,并列入明代金华贤达传。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