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渤的導演的電影處女作《一出好戲》,講述的一支公司隊伍,搞“團建”去海島度假,結果陰差陽錯被巨浪衝擊到一個荒島上,在沒有食物不通電話的原始條件下,公司原本的組織架構發生了位移。老總還是老總嗎?保安、司機這些基層員工逆襲翻身了?那些平時圍繞在老總身邊的權力中層老潘、“教授”、女祕書又該何去何從?

在特定的環境下,由此產生了一出“好戲”。但這部電影我覺得還有很多“戲中戲”的地方,可以回味。

在極其原始的荒島上,怎麼樣才能成爲“領袖”?或者說,對於盲目的大衆來說,該聽誰的?大家一開始聽旅遊大巴的司機小王(王寶強飾)的,後來人又跟着公司的張總(於和偉飾)走了,最後,公司的司機馬進(黃渤飾)成了大家的“共主”。

這三個人能在不同階段,成爲領導大衆的“精英”,都是因爲“借勢崛起”。公司一衆人漂流到荒島時,最需要解決的是生存問題,誰能讓大家喫飽肚子餓不死,大家就跟着誰走。這跟人類在原始社會是一樣的,炎帝之所以成爲炎帝,就是因爲遍嘗百草,發現粟進而發明農業,解決了部落的溫飽問題。

大巴車司機小王,是行伍出身,身手敏捷,野外生存訓練有素,他是第一個帶大家攀樹摘野果的人,是讓大家活命的人,於是在海島的“原始社會”階段,或者“農業社會”階段,小王稱王,當上了部落領袖。此時張總,包括原來公司的權力中層老潘,及至女祕書這樣的性權力資源,全都自然而然歸屬到了小王這裏。

但到大家填飽肚子之後,新的問題出現了,大家想要生活的更好,大家不甘心每天喫野果。這時候,公司的張總髮現了“新大陸”——他在岸邊發現了一艘被衝到荒島的沉沒的豪華遊輪,上面有紅酒、礦泉水、方便麪,喫的用的住的,都要比小王的“山洞、野果”好很多,於是張總成了第二階段的“部落”領袖。

導演在這裏安排遊輪、紅酒的出現,暗喻由“農業社會”進入到“工業社會”,領導大衆的“統治者”也由小王這樣的早期的“訓猴王”,進化到一個資本大鱷,電影更直接的說法是,“張總就是一個暴君”。

小王借摘取野果的本事稱王,張總靠發現新大陸(郵輪資源)稱霸,馬進則靠着天上下掉落的一場“魚雨”而鹹魚翻身,電影直接在這裏展示馬進與表弟曬魚乾的場景。不過,如果小王階段代表的是農業社會,張總代表的是工業社會,馬進的稱王則代表着進入了一個信息社會。

電影也是這麼安排的,馬進的表弟(張藝興飾)是一個修車工,頗懂電子線路,當二人聯手搶佔張總的老巢,推翻“暴君”時,就是靠着一部發電機和一個高音喇叭,人們感到了光明和希望,在音樂下跳起了廣場舞。其後,所有人拿着手機到馬進那裏充電,看着手機內存裏的照片視頻回憶美好過往。

三個人代表着人類社會的三個階段,每個階段人類領袖的崛起,都需靠着“先進生產力、先進的生產方向、先進的意識形態”稱王稱霸。這無論跟歷史上人類的進化演變、王朝的更替,還是現實中每個單位、每個團體、每個個人的發展都是高度吻合的。

小王階段,先進的生產力就是誰能爬上樹摘到野果,誰能捕到魚,誰能讓大家活下去;張總階段,先進的方向,就是跟着我,我能讓你們活得很好,很安逸;馬進階段,就是大家不能只圖安逸,還要想辦法走出荒島,“尋找新家園”,這已經趨同於宏大的願景規劃了。

這部電影的一切都是圍繞着這三個人,三個階段展開,這是《一出好戲》裏的“戲中戲”,這纔是黃渤電影的“核”。至於其他,那些有限的笑料,不過是不至於把劇情弄的太過沉重而已,用黃渤的話說,不想把血抹觀衆臉上。

不管任何階段,三個“領袖”的身邊總是圍着這三類人:1護轎者、2抬轎者、3伺轎者。他們有時候是三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有時候也可能“三合一”。這是作爲一個龐大的人類社會羣體也好,還是一個單位小團隊也好,必不可缺的“組織架構”。當然,大的層面是敏感話題,就不說了,但是大家可以看看身邊,這在過去還是現在,從天邊還是眼前,從東方還是西方,都是客觀存在的。

電影狠狠諷刺了一下“史教授”這樣墮落的知識分子羣體,我覺得有點過了,既然談“人性”,那起點首先是“人性”的根本,人性的根本是什麼?是生存本能需要、安全需要、尊重需要,高高在上的張總也好,拍馬屁的老潘也好,身材火爆的女祕書也好、史教授、司機小王、馬進都是殊途同歸的。

爲什麼一直沒有說舒淇的角色?電影中舒淇飾演的姍姍,是馬進暗戀的“女神”,最終馬進也是在舒淇的激發下喚醒了人性之善,帶大家離開了荒島。所以,是愛情的力量的支撐馬進做了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選擇。

但這只是一出“戲”而已。人類文明社會進化到現在的“一夫一妻”制,就是從制度上設置的一個兜底保證,是一個“計劃性”的條款。真按“市場資源配置”來,打光棍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馬進和珊珊的島上愛情,和泰坦尼克號上的傑克露絲一樣,是特定時間特定空間下的特定結合。

“假的,都是假的”,這是電影中最點睛的臺詞。

我不是不相信愛情,我只是讀不懂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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