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市能稱街,就如同今天的縣稱市,或鄉稱鎮。據楊乾金老人介紹,新市河邊街喫的東西五花八門,用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

耒陽新市鎮,河邊古街就如同一卷發黃的典籍,尚未打開便古香瀰漫。漫步古街,磨得老掉牙的麻石板小街延綿鋪開,層次分明,一種遠古氣息夾雜着河面上的晨風撲面而來,令人措不及防。街上那些陳舊的樓房,那些斑駁脫漆的門板,那些若隱若現的招牌,那些褪去餘韻的店鋪,在陽光的照耀下依然分外顯眼。新市河邊街,從歷史的步履中一路走來,至今依然飄逸着古香,在日新月異的時代變遷中,保留着那一份純真和餘韻。

曾經在新市段波濤洶湧的耒河,如今變得溫柔可人,河水潺潺汨汨,如同一條溪流,泛着波濤,盪漾碧水,流向遠方。河水漫漫,古道悠長,如同一位老者的臉龐,寫滿了新市曾經的繁華和滄桑。

街,在耒陽老一輩人心中就等同城,上街,就是上城。街與圩場是有差距的。譬如耒水耒陽境內,稱街的地名也就三個:黃泥街、竈市街、新市街,而黃泥街又稱黃泥岡,這和竈市街、新市街又有一些區別。所以說,舊時在耒陽,真正稱得上商賈雲集,人口衆多的河埠街道,只有竈市街和新市街。新市能稱街,就如同今天的縣稱市,或鄉稱鎮。新市曾經又叫新城縣,是曾經耒陽縣衙駐地,稱其爲街,名正言順,恰如其分。

76歲的陳俊禮,一直住在新市河邊街,他是“老三屆生”,對新市歷史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他告訴我:“新市街有幾個輝煌時期。就近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那時候新中國剛剛成立,交通還是以水運爲主。新市街作爲耒陽連接湘江的水運樞紐,非常繁榮,船隻不分晝夜,往來頻繁,大船小船、商船客船,川流不息。那時候,新市河邊街就衍生了夜宵攤點,各類汽燈、煤油燈交相輝映,將河街照得一片燦爛。船工和商人,外地人和本地人,齊聚河邊街夜宵攤點前,喫新市米粉、喫嗦田螺、喫河魚,喫香乾,把河邊街喧染得熱鬧非凡,常常通宵達旦。

聞名遐邇的新市米粉,就是在這種氛圍中延綿而來。新市米粉是伴隨着新市街歷史的演變,伴隨着新市街曾經的繁華和熱鬧而傳承下來的。一碗香噴噴的米粉,就是一段新市街厚重文化的傳承和發揚。據說,以前新市街米粉,都是用木製工具壓榨出來的,俗稱榨粉,一根根圓圓的榨粉,有筷子般粗,倒入鍋中經烹煮,便成爲味道鮮美的新市粉。看來,榨粉這個詞,非現在機械化壓榨才形成的名詞,而是伴隨新市街米粉中的主要成份—木榨圓粉所傳承下來的名字。

愈久遠的名詞,愈含着厚重文化。和新市米粉相依相偎的,還有新市香乾子、新市谷酒等。63歲的劉國平,住在新市河邊街上街,他家祖傳釀酒,從爺爺開始,就以釀製新市谷酒爲業。

老劉爲人憨厚,說話輕言細語,他帶我看了他家的酒坊,釀製全過程。從酒餅下料到烤酒竈燒火,從稻穀發酵到酒蒸氣產生,乃至出酒藏酒,他都毫無保留一一展示。這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工釀酒,才叫真正的意義的新市谷酒。老劉拿出一壺讓我品嚐,我略抿一點入口,便有種燒喉嚨的感覺,酒勁很衝。老劉說,他釀的新市谷酒,酒精度都在六十度以上,這才叫正宗新市谷酒,上口勁大,味道卻是純正的。新市河邊街,從南往北,一字排開,兩邊是街鋪,每間街鋪又連接在一起,長的有數十米,小的也有幾米。街道店鋪五花八門,幾乎應有有盡有。

93歲的楊乾金老人,在新市河邊街生活了八十多年,她老家是永濟的,老人幾歲就來到新市街當童養媳,靠做苦力生存。她見證着新市河邊街的往事,也感受着新舊社會新市街的變遷。老人思維己經顛三倒四,但幾十年前的舊事卻記憶猶新,還有就是念念不忘新社會好、共產黨好!

楊乾金老人向我描述新市河邊街的舊貌,在她兒子的補述下,舊貌就如一幅塵封的畫,慢慢打開,慢慢回味。

新市爲什麼是河邊街最熱鬧,主要是舊時泊船都在河邊街附近,從船上靠岸的人,首先選擇就是逛河邊街。有的去住夥鋪,有的去喫東西,有的去購物,有的去交易貨物。

新市河邊街,最多的店鋪是鐵匠鋪,鐵匠鋪打的東西,又送往當時名氣廣且技術含量高的船隻鑄造廠。說是船廠,卻是以維修船隻爲主,舊時很多過往耒河的帆船,都要在新市補充一些鐵製器械,如船頭罩層鐵皮,用鐵索扎牢桅杆,將鐵錨加重,用鐵片補墊船艙漏眼等等,總之,維修船隻是全方位的,類似今天的4S汽車維修點,什麼船隻都可以修。所以,鐵匠鋪便成爲船廠原材料的供貨商,有利可圖。除了鐵匠鋪,新市河街還有很多陶瓷鋪,如潯江產的砂鍋,導子產的鐵鍋,大市產的陶瓷,都會在這裏交易。

據說,耒陽舊時陶瓷,並不亞於其它縣。這從後來大市出土的古陶瓷窯可窺一斑,上世紀90年代末,耒陽文物部門曾在大市大陂界,挖掘出土了一批古瓷器,經專家鑑定,爲漢代窯瓷,價值珍貴,當時我到現場採訪,將此消息刊登在《人民日報》海外版,引起轟動。新市河邊街對瓷器的交易,也佐證了大市陶瓷名不虛傳,可惜後來沒有像新市古街一樣保留下來。

據楊乾金老人介紹,新市河邊街喫的東西五花八門,用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她至今記得,有一個在街面開鋪煮新市米粉的老闆,一天從早到晚,就沒歇息過,岸上岸下的人,經常排隊去等粉喫,船上的客人,還端着海碗來盛粉。楊乾金老人曾經在這個米粉店裏當過幾個月幫工,饒是再年輕,也累得直不起腰,後來辭了工。至於街面上賣的東西,楊乾金老人記得有漢口布匹、潭州綢緞、衡州大米、韶州粗鹽這裏都有賣,小食品方面有谷芽糖、麥糖、麻餅、水果糖等大城市有的東西這裏也有交易。新市河邊街的興盛,不僅是貨物琳琅滿目,而且人流湧動,前腳跟後腳,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踩到。這種景況,楊乾金老人記得很清楚,她小時候曾經因爲到街上看耍猴子把戲的人,被擠得哭過幾次。

當然,隨着陸路交通的發展,新市河邊街漸漸變得萎縮起來,盛景不再。但新市街繁華的過去,在老一輩人心中,仍是揮之不去的記憶。時代在發展,歷史在前進,今天的新市,河邊街仍在,古石板路仍在,老店鋪輪廓仍在,甚至一些斑駁的牆壁仍在,不見的只是那些風味難尋的攤點,那些穿着打扮簡陋的遠去背影的熙攘人羣。

在春天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們一行來到新市河邊街,重訪這片新市老一輩人夢中的古街。街面依稀是舊的原貌,三三兩兩的過往人,匆匆從街面走過。靜靜的河邊街,河風拂拂,新市米粉溢滿的香味,依舊瀰漫着這條老街道。

一些年歲偏大的老人,擺一張凳子,坐在麻石街面上閒聊,偶爾會看到一些老人,在舊門板後面的老屋裏,吸着煙,或啃着餅乾什麼的。

街還是那面街,卻無法刻制從前那種人頭攢動的街景。不過,我走進這片古街,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許,我眼前晃動着望城靚港那片重新裝扮的古街,又或許,我看到了浙江烏鎮那種書香瀰漫的場景。其實都不是,這只是尚存古韻的耒陽新市河邊街。那街那景,可以和任何外地古鎮相提並論,只是這裏更原始,沒有雕琢,卻又缺少雕琢,沒有人氣,卻期盼着會有人氣。但回眸一笑,似乎這條古街缺乏的,是一種文化氛圍,一種對歷史文化的傳承,一卷沒有講清楚故事的典籍,感嘆之下,又發現了那種原汁原味的缺失,忽然之間,卻發現,這實際上是遲遲沒有打開,一張沒有創意的旅遊圖片。

來源:耒陽手機臺

作者:歐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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