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斜倚在橋上，看那枚月餅的圓。飽滿的餡料，隱約可見。甜在思鄉薩克斯裏，飄着。北岸的格桑花，已香消玉殞。靚麗的容顏，似雲朵，在天邊盛開。微風的碎步，撩起雲霧的面紗，水面遼闊的柔情，便可一覽無餘。一個漣漪挽着另一個漣漪，在更大的舞臺上，畫着無盡的圓。念起人間味道的魚兒，猛地向上飛，摔得很重，劃破時空的靜。遠俗的草木，始終閉口不言，荒蕪就是荒蕪，蔥翠就是蔥翠。

【二】

有着和玫瑰似乎同樣的花朵，無論形狀還是顏色。如果你不熟悉，或許真的分不清彼此，它也會用牙齒咬緊你的裙角。如果不趕在乳牙未堅逃離，總會疼你那麼一兩下。它小心翼翼先開了一朵，繼而兩朵、三朵，便一發不可收拾。舒展冬日的眉頭，把眸子裏的清泉一窩兒一窩兒地點亮。有點兒按捺不住地想說點兒什麼，或者做點兒什麼，哪怕是摧殘。靠近粉色的那朵，用粗糙的手，輕撫它，甚至想折斷它。遲疑之後，我只摘取了離心最近的花瓣。搓捻出香來，塗了塗風中乾涸了的脣。

【三】

在高高的枝頭，悄悄綻放吧，哪怕只有我一個人的矚目。而且，我願意一個人把你佔有、擄掠。守候裏，你吐綠髮芽；仰望裏，你長葉開花。若女子的嬌柔，甜蜜地燃燒，像雨後的虹。你佔據我的江山，我不在你的眼前。眸子上的露珠彈落，涼涼的，骨頭凜冽着風溼的寒。綻放，在把流年淺淺地唱，窮盡紫色的憂傷小調。

【四】

紫色的潮水洶湧而來，身不由衷，迷失在這一片寧靜的紫。風拈着香，點燃我的每一個細胞。入定，用無聲回應無聲，回應心底那紫色的歡呼和雀躍。納采問名，沉入紫的中央。飛舞，呼吸貼着呼吸。我是蝶，你是花；你是蝶，我是花。此刻，等了整整一千年。

【五】

把眼中的繮繩收回，我要飛奔，飛奔到那樸實的油菜花的胸膛。海浪，在我的身邊站起來，哪一朵，我都不得不仰望。經了霜氣的我，用瞬間，折返到羊角辮花棉襖的年紀。如果你喊，而我不應，你肯定不會找到浸透花香的我。美麗的蝴蝶，來回穿梭試探，似乎不記得我是前世中的哪一個。流淚說出曾經的祕語，磅礴和盪漾，再次把我淹沒，一如滿地熨帖的油菜花。

【六】

暫且叫你絨花樹吧，其實我習慣叫你合歡。那一年，我未成人妻，也未談戀愛。純粹地，喜歡你十八歲的淺粉，也喜歡你夜間閉合的特立獨行。對我盆栽的覬覦，同事不屑，有內容的不屑。我不問，只能想。想通了，臉有點兒發燙。今天，你又鶯歌燕舞，還是那年的肚兜淺粉，還是那年的芳齡十八，還是沉溺左手牽右手。只是，對盆栽的覬覦，再不會有人提醒我：“少兒不宜——”。

【七】

蕎麥花兒睜大滴翠的明眸，點綴着這個蘆花白頭的秋。這初戀小情人，是這麼的嬌美，瞬間就可斟滿一心窩子的美酒。貧窮的快只剩下果實的季節，有你，多麼幸運！張着翅膀翻飛的蝴蝶，只爲你染上了三月桃花的粉白。真的不忍心說出，你的十八歲，只有一個月。然後，瞬間變老。一兩顆淚水，倒映着影子的滄桑。碧綠，一步步滑向泥土的顏色。

【八】

千畝的花香暫且屬於我，任由我的隨心所欲。這個季節，這片土地我做不來蝴蝶，她們都銷聲匿跡，地下投胎去了。我只做擄掠美人香的盜賊，用手指掐着玉露香凝的雪花。飽滿的，乾淨的，席捲着九月的六個花瓣的純美。一隻蚊子誤認了我，想從我的潔白吻出香來。不安分的疼癢，悲天憫人。手停不下來，必須承認，我是貪婪的盜賊，讓韭菜花香拋頭顱的盜賊。遼闊的，樸素的熱愛，盪漾在指尖的上下翻飛裏 ，甜蜜膨脹了風拂過的時空。

【九】

沒法向你解釋，我的前生也是一朵花。溫文爾雅，謙卑和懦弱，如同你現在的香氣四溢。沒人會問你的名，甚至不問你棲身何方。你的梢頭和我當年的雲梯一樣，通向天空的浩渺和遼闊，如果俯下身子，看到別人眼中的仰望，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安慰。孩子一樣懵懂的表象之下，我們都藏好了石頭的堅硬，和溫暖。

【十】

愛上這綿長的河，嫵媚的光，昏暗的影子，和夜間的詭異。水平如鏡，常常是一種想象。風，不是從東到西，就是從西向東。迎着它，覓一種難得的溫存。喜歡的植物們，在黑裏安睡，呼吸的香總能吵到我。這是小小的幸福！有它們，我就不怕蝙蝠的亂撞。孩子問我，能聽到超聲波不？她堅定地說她自己能聽得到。動和靜，總和白天有什麼不同，過渡的色彩，佈滿懸念。戴着近視眼鏡數星星，總少了女兒眼中的幾顆。無所謂遺憾，留幾顆給孩子給霧霾，也是最好。

【作者簡介】

恩欣，林業系統正高級工程師，河北省第六屆青年詩會參會詩人，作品散見多家報刊、讀本和網絡。對詩歌敬畏，對自然感恩，對生命吟唱。

作品選讀

行走丨我們最終都會輸給時間

行走丨與烏溪江一起流動（組詩）

行走丨在臨安，在峽谷（外一首）

吟詩丨 楠溪江畔演繹了一場清雅詩會

詩會丨那天，我走在一個古老的山村

行走丨貝加爾湖的漣漪在西湖盪漾

行走丨一位俄羅斯姑娘的中國心

行走丨我們最終都會輸給時間

重陽詩會丨晨光裏的楠溪江

行走丨覓：寫在湘西邊城

行走丨一個人遊蕩在鳳凰

行走丨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筆會丨我乘慢船去塘棲

虛構丨追憶初戀似流水

行走丨煮一壺麥香下酒

行走丨滇東旅途隨筆

重陽詩會丨秋歌行板

重陽詩會丨崖下庫

行走丨方山小景

行走丨背影

行走丨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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