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就是将军楼的历史。”石爷爷是铁路的退休职工,因为铁路与部队在土地上有互换关系,那时没有房子住的铁路职工就被安排到了将军楼和下面的平房里。

将军楼:残破不堪的历史符号
撰文|从慧
建筑是历史的见证,因此对我们身边遗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古建筑,要不遗余力地加以维护修缮。然而,对将军楼的保护和维修,却经过了长达七年的争论。七年里,这座危楼在一点点继续变老变朽……如今,将军楼焕然一新,却难寻往日的味道。
拆除与保护:将军楼一定要修
2005年11月,记者随同银川市政协委员视察将军楼。当时,破破烂烂的将军楼的一角横跨在新修的马路上。楼体周围没有任何遮掩,土筑的楼基已经坍塌,上面的楼阁也残破不堪,楼顶的木梁垂下来,随时都可能坍塌。楼顶上还有一个失火烧出的大洞,以及那些焦黑的梁柱……一座灰头土脸摇摇欲坠的二层楼与黝黑发亮的柏油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将军楼所占土地的产权属于兰州军区驻宁某部队,部队连同周围的一些居民,都希望政府早些同意清除掉这个有碍观瞻的“怪物”。将军楼,该留,还是该拆,争论一直继续着。2006年,我们从文物部门获得确切消息:将军楼的维修方案正在征集中,预计2007年将付诸实施,将军楼一定要修!
昔日将军楼:宁夏将军的后花园
清宣统年间,宁夏满营将军府失火,所有关于建造将军楼的资料档案全部付之一炬;民国年间,将军楼成为马鸿逵的一处宅院。解放后,将军楼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将军楼发生火灾,此后一直没有得到修缮;1995年,将军楼再次因民用发生火灾,主体被毁,至我们当年采访时,仍没有得到任何修缮……这就是将军楼的历史。
西花园,是清代驻宁夏满营最后一位将军常连居住的后花园,将军楼便是西花园的主建筑,大约建于1852年到1900年,距今至少有百年历史。
提起将军楼,就得说说宁夏将军。宁夏将军是宁夏满营的最高指挥官。当时全国设置将军衙门的只有13处,宁夏为其中的一处,可见宁夏地位之重要。因满族以西为大,故宁夏将军的衙门建在新满城西大街。与驻防银川老城的绿营兵统领宁夏总兵相比,宁夏将军官阶高,待遇好,为正一品大员,就连他的副手副都统也是正二品官。宁夏将军一职前后存在了219年,其中在新城驻防60任共173年。常连为最后一任宁夏将军。
1914年9月,北洋政府下令裁去宁夏驻防满营将军。次年,宁夏护军使马福祥代表北洋政府、常连代表宁夏满营商定,武器上缴,官兵解散,“化旗为民”,并将新城南边的湛恩渠(今新开渠)一带的荒地拨给开垦。至此,存在了191年的宁夏驻防满营彻底解体。
1929年宁夏省成立刚三个月,省主席门致中便下令将新满城外层城墙砖拆除,运到省城为其建造官邸。相传,常连曾移居到将军楼。
1935年,马鸿逵下令驱逐满城居民,强行拆除房屋修建飞机场,使满城遭到毁灭性破坏。后几经拆毁,昔日的城墙、门楼、街道、衙门荡然无存,唯留有常连遗留在西花园的那座摇摇欲坠的“将军楼”,但它已无法验证满城曾经的辉煌。
百姓进住:又发火灾,终成“公共厕所”
有一位曾住在将军楼附近的同事,给了当年的采访我重要的线索,她说20世纪90年代将军楼上还一直有人住。
采访中,我找到了那对老夫妇,就住在离将军楼不到百米的惠民小区。当时,石宪章老爷爷78岁,他老伴81岁,老两口曾带着7个孩子,一家9口人在将军楼上住了28年。
“那上面原来是部队的食堂,是个大通间,我们住时,单位给用土坯隔成了几间房子。人最多时,有9户人家。我们家只住了一间半。”石爷爷是铁路的退休职工,因为铁路与部队在土地上有互换关系,那时没有房子住的铁路职工就被安排到了将军楼和下面的平房里。石爷爷是个老实厚道的工人,过去他从一个老木匠和一个司机口里听说了些将军楼的历史,知道这楼是常连将军住过的,也知道这座楼唯一的好处就是“墙倒屋不塌”。
“那你们住在将军住过的楼里,觉得好吗?”我的愚蠢问题险些激怒了两位老人。
“好甚?!自打我们住进去就破破烂烂,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后墙上的泥哗哗地往下流,你看那墙上的青砖,都是俺们自己垒上去的。”因为部队住时,把房顶的瓦掀掉通烟囱了,每年石爷爷都带着孩子们用水泥和石灰修补屋顶的漏洞。石奶奶说那屋顶上坐满了鸟窝,一刮风,满屋子都是鸟毛,纸顶棚呼啦呼啦地响。楼上没有上下水,他们用水都要到很远的地方挑。更让他们着急的是,因为单位房子紧张,总有人来赶他们走,就这么凑凑合合,一直住到了1993年,才终于分到了楼房。
最后,石奶奶说:“俺们对那里没感情,一点儿也没有。”石爷爷说:“那房子要不是有人住,早塌了。有人住着,就有人气,有人管。你看后几年,哪有人管啊!”
石宪章一家是在将军楼里住得最久的一户,原因是,他们分到房子最晚。
后来,部队把将军楼收回去,有人又住了几年;再后来,一户郭姓人家住时,发生火灾。那以后,将军楼就成了流浪汉的避风港和“公共厕所”。
学者声音:仿古建筑是对历史的篡改?
建筑是历史的见证,当建筑消失了,记忆就成为唯一的真实。采访那天,我爬上了那座危楼,看着土台子上那满地的“地雷”,闻到那股风干了的臭气,还来不及回想石爷爷家住在哪一间,就想起了时任北方民族大学设计艺术系副主任孙立人的话。
孙立人在他的著作《游移与转换——对建筑艺术的思考》中,将建筑看成是有生命的东西。他说,建筑有着自己的生命周期,就像一位80岁的老太太,如果突然有一天变得跟个大姑娘一样,就会吓人一跳。他提倡人们应该“认真思考建筑物的生与死的必然性与必要性”。
绝大部分人反对用发展的观点来看待古建筑的消亡与存在,认为凡是有历史价值的古建筑就应该受到保护,但孙老师却执意反对无为地复制古建筑。他认为,一些古建筑的修复,恰恰是古建筑本身的不存在,从结构到材料,从内容到形式,修复后的古建筑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而用现代技术缔造出的仿古建筑,所能够传递的文化信息已经不准确了。在他看来,这种做法无异于对历史的歪曲和篡改。
这使我不由得想到了将军楼。无论哪一种学术性的观点,我们都不能作为判断将军楼去留的唯一依据,究竟从何处可以获得对将军楼的准确评价呢?看看它,有气无力地站在“丁”字路口的正中间,一“竖”直对着银川火车站,南来北往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它;而它隐藏在市井当中,又很难被人发现。在若隐若现之间,将军楼,分明就是一个残破不堪的符号。
新旧对比:现代都市该怎样面对古建筑?
背郭堂成静掩关,黄河如带有无间。
为邀佳客频开阁,贪玩奇花每破颜。
地敞喜无遮眼树,楼高常对列眉山。
主人雅有桑麻意,戴月携锄且往还。
在收录于《朔方道志》名为《题常冠三都护一览楼》的古诗中,也有着相关将军楼历史的蛛丝马迹。这首诗的作者志锐于1907年任宁夏将军。诗中的“常冠三”,就是主人常连;而“一览楼”就是今天的将军楼。
熟悉将军楼历史的老人说,其实,将军楼只是民间对清朝将军府的俗称,“一览楼”才是它的本名。如今,站在位于银川市西夏区北京西路流芳园内的“将军楼”新址前,已无法想象它昔日潦倒破落时的模样,簇新的青砖灰瓦与红柱之间,一幅写着“一览楼”的牌匾清晰可见。作为规划中的展示满族文化与清代、民国风貌的一处景点,将军楼已获新生。同时,为了把将军楼历史文化价值最大化,将军楼新址已开放供人们参观。但是,当年的那些“旧味”却很难找到了。
哎,怎么让“历史”活着,始终都是今天的人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当年孙立人的话也许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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