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活學習的軌跡像是無數個同齡人,像是無數個後來人,我們陷入了信息時代,夏天沒了螢火蟲,放下手機沒了朋友,開始和妹妹覺得像是不同時代的人。不像妹妹,在王者榮耀中誤以爲狄仁傑是個魔術師,說起來還有點淡淡的優越感。

妹妹09年出生,現在正上小學五年級。

昨天,她要走了我的手機打王者榮耀,然後忽然問我:"哥哥,狄仁傑是誰?"

我第一反應,"哦,狄仁傑啊,是個偵探。"我這是想到了《神探狄仁傑》,"元芳,你怎麼看"的梗就出自這部劇。

轉念一想,不對,然後又解釋說:"狄仁傑是唐朝女皇武則天手下的第一能臣,是她最重要的手下。"我這是想到了賈靜雯主演的《至尊紅顏》。

妹妹說:"狄仁傑不是魔術師嗎?你看這皮膚就是魔術師,他還有好多撲克牌。"

我:"……"

90後哥哥和00後妹妹的文化割裂

我出生於1994年,和妹妹有着15歲的年齡差。

小學五年級的她打着王者榮耀,以爲狄仁傑是一個魔術師。

那時候的我在玩什麼遊戲?

是父母諾基亞手機裏面的貪喫蛇,黑色的長蛇在泛黃的、半個掌心都不到的屏幕上四面盤旋,直到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身體,遊戲結束。

或是軟磨硬泡買來的小霸王學習機,以學習的名義插上游戲卡,打魂鬥羅、坦克大戰、洛克人、雪人兄弟……

要不省下零花錢去銅板點,1塊錢可以換4個銅板,打拳皇、炸彈人、恐龍快打……有時候玩得晚了,憤怒的父母會找上店來,把我抓回去。

遊戲只是生活的一部分,電視機的屏幕承載了更多的娛樂功能。

說是寓教於娛樂,但我可能只是娛樂的時候被塞了些知識。沒看過歷史書,老師課本也沒教,我從《神壇狄仁傑》《至尊紅顏》等電視劇有了對於狄仁傑的認識。不像妹妹,在王者榮耀中誤以爲狄仁傑是個魔術師,說起來還有點淡淡的優越感。

妹妹說她是不看電視劇的,還是動漫好看,最近她在看《海賊王》《火影忍者博人傳》。

這讓我想起她三五年前最愛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和《熊出沒》,經常操着熊大熊二的方言口音講話,聽得我腦殼疼。

在我看來,這兩部動畫是粗製濫造的,爲了扭轉她的動畫審美,我翻出我小時候愛看的動畫,《數碼寶貝》《寵物小精靈》《貓和老鼠》《虹貓藍兔七俠傳》等等。

而她的評價是"難看死了",這不禁讓我懷疑代溝的存在,在動畫方面的審美何至於相差如此巨大。

關於代溝有個"三年一溝"的說法,15年的差距,讓90後的我和00後的妹妹相隔文化鴻溝的兩端,我看她在劣質的文化裏沉淪,她看我在無聊的過去中自鳴得意。

科幻作家寶樹自道格拉斯科技三定律引申出的文化定律說:"1)大多數我出生時已經有的流行文化都是陳舊老土不值一提的。2)大多數在我10-30歲之間誕生的流行文化都是無法複製的經典。3)大多數在我30歲之後誕生的流行文化都是愚蠢膚淺,幼稚可笑的。"

也許這是我們難有文化共鳴的原因?

互聯網移民和原住民的生活記憶

出生於2009年,妹妹一出生就在互聯網的浪潮之下。

2013年,5歲的時候已經可以拿起手機玩天天酷跑,這一年動畫電影《熊出沒之奪寶熊兵》也蓄勢待發,憑藉着動畫片的火熱進軍熒幕。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霸榜動畫電影的兩個大IP只有《喜羊羊與灰太狼》和《熊出沒》,直到今天,她依然喜愛着這兩部動畫。

她是互聯網原住民,所有的生活記憶都可以在流量中發現蹤跡。而我,作爲互聯網時代的移民,曾有一段不被信息技術打擾的古早記憶。

記憶的分界線可能在小學三年級,三年級學校開設了計算機課,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電腦。

學校的機房要求保持纖塵不染,我們在門口就要脫鞋,老師備好了拖鞋,每次上電腦課總是感覺有着滿滿的儀式感。

自那之後,信息時代像是夜晚公路上奔湧的車流,光怪陸離,從不停歇。

從7k7k的小遊戲起,網絡遊戲闖入了我們的生活,《穿越火線》《魔獸爭霸》《夢幻西遊》……,多少同學會翹課跑去黑網吧打遊戲,網費從1塊錢1小時到3塊錢1小時不等,包夜統一10塊。

電腦侵佔了生活,宅男一詞開始出現,新聞曾報道有人就窩在家裏打電腦,喫泡麪,不知道多少天都不出門,窗戶也不打開,整個房間暗無天日,只有電腦屏幕幽幽的亮光。

而在三年級之前的生活,像是另一個時代,我們和大自然還存在着聯繫。

放學之後,我會和相熟的小夥伴一起回家,回家路上有破敗的院落,長滿荒蕪的雜草。我們會在一片三葉草中尋覓四葉草,因爲它是幸運的象徵,沒找到就摘下三葉草玩遊戲——從三葉草的尾部扒開莖,露出筋,兩人的三葉草糾纏在一起,把對方的葉片勾斷就算贏。

放學路上還可能興起去爬樹,去抓蝌蚪,或者回家把書包放好後,又約出來去誰家玩彈珠、打紙牌、跳格子、扔沙包,如果隊伍裏有個女生,男生還會羞恥地一起玩跳橡皮筋。

那時候的我們很幼稚,經常喜歡"拉鉤上吊一百年,一百年不許變",承諾着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結果現在我腦海裏只有他們模糊的音容笑貌,有些人的名字還記得,有些人的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週末的時光最爲歡樂,好像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注意。

鄰居家的哥哥提議去看海,於是一行幾個小夥伴就穿過街巷,走過田野,跨過江南的石拱橋,也不知道海在哪,就單純地信任着大哥哥,從清晨走到黃昏,然後看到一片無垠的水面,岸邊整齊地碼着十幾艘斑駁的輪船,至今不確定那是海還是江。

那時候的夏天還有螢火蟲,河邊的南瓜葉上最容易找到,一閃一閃亮晶晶,如果停電了,大家就跑到這,涼風習習,還有螢火蟲波動的亮光。

冬天難得有雪,不像如今,好像因爲氣候變化的原因,每年都會降雪。有了點雪,所有人都興奮得不行,而收集一整個操場上的薄雪,也很難湊出一顆雪人的頭顱。

那些古早的記憶現在想起來,好像讓我多活了兩個時代。

之後的故事大同小異,有了電腦,有了手機,六年級申請了我第一個QQ,初三有了自己的手機,上大學買了筆記本電腦。

生活學習的軌跡像是無數個同齡人,像是無數個後來人,我們陷入了信息時代,夏天沒了螢火蟲,放下手機沒了朋友,開始和妹妹覺得像是不同時代的人。

世界啊,如果可能,我也想妹妹有過和我一樣的人生。

當時的感受,並沒有被記憶美化,他們一直就很美好。

再過10年,不知道妹妹想起現在,是否能和我一樣,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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