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百度AI的中場戰事

4月,對於百度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月份。月初,百度App因多個頻道存在嚴重違規問題,被網信辦約談。4月8日,百度宣佈停止更新客戶端部分頻道。百度IR公告(Investor Relations)指出,“這將會對公司的收入產生影響”。

4月22日,據彭博社報消息,百度在美國遭遇集體訴訟,指控其未能遵守中國互聯網規定而導致股價下跌,而對於這一風險百度未能在2018和2019年的年報中做出足夠準確的披露。

百度App的停更會給百度帶來多大的損失?根據2019年報,百度“在線營銷服務”收入佔比高達72%,而在線營銷服務的前提,就是百度的信息流等服務的正常運行。

一直以來,百度單一的盈利模式被人詬病。在互聯網公司裏,BAT早已成爲過去式,除了阿里與騰訊兩座大山,市值排在百度之前的還有美團、網易、拼多多。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僅僅依靠搜索業務,很難在競爭激烈的互聯網下半場立足,百度的轉型勢在必行。

人工智能被普遍認爲將引領下一場技術革命。在技術領域有深厚積累的百度,能否抓住這一技術風口,打一場翻身仗?

在2017年的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百度喊出“All in AI”的口號,開始走上艱難的轉型之路。短短3年過去,在財報中百度將包括小度助手、百度智能雲和阿波羅在內的AI業務統稱爲“新的AI業務”,但其收入並未明確給出。百度將其收入來源歸在了“Others”一欄,經中國軟件網推斷,2019年百度AI收入約爲123億元,佔總收入的11.51%。

人工智能,會成爲百度在互聯網下半場競爭的入場券嗎?

01

百度尋求新的增長點

一個產品的停更,引發投資者集體訴訟,表明百度營收的單一性。 根據百度財報,百度的營收來源有兩個:“在線營銷服務”與“其他”在線營銷服務就是搜索和信息流爲代表的產品及服務,2019年,其營收爲780.93億,佔總營收的72.7%。

圖表來自百度2019年財報

百度依靠搜索起家,在PC互聯網時代過去之後,也踏上了艱難的轉型之路。從O2O,到人工智能,再到信息流,百度的移動互聯網轉型之路跌跌撞撞。

從搜索時代的人找信息,到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信息找人,百度依靠搜索+信息流建立的護城河,正在遭受以字節跳動爲代表公司的強烈衝擊。

字節跳動依靠算法,革命性地改變了內容分發的模式。直到2017年,百度纔在信息流發力,此時距離字節跳動的核心產品****的成立,已經過去了5年。2020年2月,字節跳動又推出“頭條搜索App”,劍指百度核心大本營。

百度的核心收入來源,正面臨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百度也在財報中的風險提示表明,“我們面臨激烈的競爭,並可能因此遭受用戶和客戶流失的困擾。“百度列舉的競爭對手分別是阿里巴巴、騰訊、字節跳動、快手、搜狐、360、小米和華爲。

外患之下還有內憂,百度內部人才流失嚴重。2019年,百度的離職高管名單包括:百度總裁張亞勤(退休),前百度高級副總裁、搜索公司總裁向海龍,前百度高級副總裁劉輝,百度副總裁王路、吳海峯、顧國棟、趙承,百度搜索公司CTO鄭子斌。近日則有消息稱,百度副總裁、百度智能雲事業羣組總經理尹世明,及智能雲事業羣組副總經理張志琦已於近期離職。

下一個增長在哪裏?百度把目光放在了人工智能。

2016年,谷歌人工智能阿爾法狗戰勝人類棋手李世石,讓人工智能的概念走進大衆化視野。這一年,被稱爲人工智能元年。人工智能的風口來了。

據德勤報告,我國的人工智能核心產業規模目前已超過1000億元,預計到2020年將增長至1600億元,帶動相關產業規模超一萬億元。

百度應該是中國最早看到AI風口的企業之一。在2018年的一次百度內部溝通會上,李彥宏表示:“百度在7、8年前就已經在爲這個時代做準備了,也將堅定不移地沿着這樣的道路走下去。”

2020年1月,百度宣佈智能雲事業羣組(負責AI to B及雲業務)與AIG(AI技術平臺體系)、TG(基礎技術體系)整合爲百度人工智能體系(AIG),由CTO王海峯負責。

經過幾年的探索與嘗試之後,百度在人工智能的佈局也逐漸清晰,以三大業務爲主:小度助手(DuerOS)、百度智能雲、自動駕駛開放平臺Apollo。

互聯網的下半場,人工智能將會扮演重要角色,百度的這張牌,能否打好?

02

三大新的AI業務

百度從佈局AI開始,就堅持開放的戰略,通過百度大腦AI開放平臺、飛槳產業級深度學習開源開放平臺、Apollo自動駕駛開放平臺、小度開放平臺以及各類開源框架和數據集,向開發者和企業用戶開放AI能力。

開源的動力很好理解。在AI產業尚未成熟的條件下,時間越早、規模越大地積累開發者和用戶,圍繞自身的技術平臺構建產業生態,逐漸提高開發者和用戶的遷移成本,就越能構建自己的護城河。

根據百度2019年財報,百度的業務線有兩個:百度核心業務與愛奇藝,而百度核心業務部門有兩個:移動生態與新的AI業務。

數據來自百度財報

這張圖基本涵蓋了百度所有賺錢的業務。可以看到,百度新的AI業務部門處在相當重要的戰略地位,屬於兩大拳頭部門之一。新的AI業務部門主要有三大領域:

1、小度助手(DuerOS)

2017年1月,百度在CES現場推出了首款對話式人工智能操作系統DuerOS。到2019年,小度技能開放平臺(DuerOS技能開放平臺)上的開發者數量已經超過3.7萬人,可提供包括遊戲、效率工具、網絡電臺、直播、兒童教育、智能家居等3600種技能支持。

根據3月20日IDC數據,小度助手的重要硬件載體小度系列智能音箱,在國內已經與阿里、小米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不過,智能音箱已經從增量市場轉向存量市場。智能音箱的行業標準不斷發展,產品生命週期短,新產品推出頻繁,消費者對性價比敏感。根據財報風險提示,如果百度“無法根據不斷變化的客戶需求和新技術開發、生產和銷售新的小度智能產品,那麼百度核心的收入增長可能受到重大不利影響。”

在品牌合作生態上,小度助手的合作伙伴數量已經超過500家,包括華爲、OPPO、vivo、創維、TCL、索尼、小天才等。小度助手可以控制的IoT智能設備超過了7000萬。

2、百度智能雲(雲+AI)

百度智能雲主要爲企業和個人提供AI解決方案、雲基礎設施和其他服務,服務於金融服務、媒體、工業產品、教育、消費品和電信等行業,同時支持百度的內部需求,也包括近期備受爭議的百度網盤服務。

在技術領域,2019年百度發佈了自主研發的AI芯片“崑崙”雲服務器、中國首款智能邊緣產品BIE、以及“天鏈”區塊鏈平臺。

國內公有云市場競爭激烈。在3月份Canalys的數據表示,2019年百度智能雲在中國的市場份額位居第四,排在阿里雲、騰訊雲、AWS之後。而在近期Gartner發佈的最新《Market Share: IT Services, Worldwide 2019》研究報告,華爲雲在中國IaaS市場排名第三,位居阿里雲與騰訊雲之後,增速達到了222.2%。

華爲雲與百度雲一直在爭當中國的“第三朵雲”。實際上,爭奪第三或許沒有太大的意義,在馬太效應明顯的雲市場,只有前兩名,纔會有更多的話語權,百度智能雲的未來還有很長。

3、Apollo自動駕駛開放平臺

自動駕駛是AI應用的重要場景。截至目前,百度L4級別自動駕駛城市道路測試歷程已經突破300萬公里,在23個城市進行測試,智能駕駛專利1237項,位列全國第一。

2019年6月19日,百度Apollo公開了自動駕駛純視覺城市道路閉環解決方案——百度Apollo Lite,這是目前國內唯一的城市道路L4級視覺感知解決方案。

隨着2019年年初的Apollo Enterprise(企業版)發佈,百度Apollo開啓商業化元年。目前,百度Apollo已經擁有超過177家整車廠(OEM)、一級供應商(Tier 1)及其他生態合作伙伴。2019年9月,阿波羅的第一個無人駕駛出租車隊robotaxi在湖南長沙向公衆開放,最初有45輛與一汽紅旗聯合研發的自動駕駛汽車。

除了這三大AI業務之外,百度AI在搜索、信息流、百度APP、百度地圖、百度輸入法等業務也有應用,這一部分屬於移動生態。

對了對內的佈局,百度也積極對外投資。根據得勤研究數據,百度分別在教育與無人駕駛領域投資了至少7家企業。教育領域有三家:作業盒子、智客、作業幫,無人駕駛領域有四家:蔚來汽車、智行者科技、中科慧眼、禾賽科技。

03

百度AI賺不賺錢?

作爲一個新興的技術,從概念的普及,到技術的成熟,再到應用的落地,可能需要數年的時間。人工智能的商業化探索,此前並沒有經驗可循,還處在萌芽階段。百度算是人工智能商業化的拓荒者之一。

很多批評者認爲,百度過分依賴搜索及信息流業務。百度AI到底賺不賺錢?賺多少錢?如果要理清百度的AI轉型之路,這是第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

根據百度2019年財報,百度全年營收1074億,其中在線營銷收入78093億元,佔比總收入的72.7%;其他收入29320億元,佔比總收入的27.3%。

百度並未在2019年的年報中明確表明,新的AI業務收入的具體情況,但是我們還是能從一張報表中做推測:

來自百度2019年財報

從這張圖中我們看到,歸在“其他收入”的選項一共有四項:愛奇藝會員服務、愛奇藝內容貢獻、提供金融服務賺取的利息收入以及其他。

百度在財報中表示:“2019年其他收入同比增長44%,這主要是由於愛奇藝會員,雲服務和智能設備的強勁增長。”結合上表基本可以確認,這個“Others”,就是百度AI業務的收入。

我們計算一下從2017年到2019年,百度AI的收入及佔比情況:

百度近三年在新的AI業務的收入分別爲22.81億、58.75億、123.61億,佔比分別爲2.69%、5.74%、11.51%。

這是一份怎樣的成績單呢?

從佔比來看,2019年的AI業務也只佔總營收的一成左右。也就是說,經過3年多的商業化發展,AI業務對於百度的營收貢獻,只佔據很小一部分。

然而,從增速來看,2018年及2019年的AI業務營收,與前一年相比,分別達到了157.56%、110.40%,成倍數增長,不可謂不快。

作爲對比,我們可以看一下其他互聯網巨頭以及AI創業公司,他們的AI業務賺不賺錢呢?

值得一提的是, 百度新的AI業務的商業模式,主要是IaaS+AI開放平臺。而一些AI創業公司,商業模式基本上是定製方案+AI開放平臺,有的還有一些硬件銷售收入。而大公司如騰訊與阿里,也沒有具體AI業務的營收情況,只有雲服務。

所以這個對比並不完全準確,只作爲一個參考。

騰訊雲2019年收入超過170億元,阿里雲2019年(非財年)營收達到355.25億元。華爲在年初成立了雲與計算BG,與百度的人工智能體系類似,不過華爲的2019年年報並未透露雲與計算BG的營收情況。

也就是說,百度的智能雲業務,雖然與騰訊雲、阿里雲相比還略有差距,但差距並不大。

我們再把目光放到人工智能創業公司上。2020年以來,有兩家AI公司被傳出IPO最新動態,一個是在去年8月就遞交招股書的曠視,一個是寒武紀。

曠視與地平線,分別代表了在視覺與AI芯片領域的佼佼者。一旦上市成功,將分別成爲人工智能第一股與AI芯片第一股。

曠視科技成立於2011年,主要向客戶提供包括算法、軟件及人工智能賦能物聯網設備的全棧式解決方案,其核心競爭力是深度學習,自研的深度學習框架Brain++作爲一個統一的底層架構,爲算法訓練及模型改進過程提供重要支持。曠視科技的人工智能賦能的解決方案主要包括個人物聯網、城市物聯網和供應鏈物聯網。

寒武紀成立於2016年,主要通過向客戶提供處理器IP授權、芯片及加速卡產品、智能計算集羣系統獲取收入,能提供雲邊端一體、軟硬件協同、訓練推理融合、具備統一生態的系列化智能芯片產品和平臺化基礎系統軟件。

根據招股書,曠視在2016年到2019年6月30日止六個月期間的營收分別爲6780萬元、3.13億元、14.27億元、9.49億元;期內分別虧損3.43億元、7.59億元、33.51億元、52億元;寒武紀在2017年到2019年的營收分別爲784.33萬元、1.17億元、4.44億元,期間分別虧損3.8億元、4104萬元、11.79億元。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曠視的大幅虧損主要是由於上市引發的優先股的公允價值變動。剔除此類非經營原因,曠視科技2018年的經調整淨利潤爲3220萬元,2019年上半年經調整淨利潤爲3270萬元。

有營收,但不賺錢,這是AI創業公司乃至整個科技創業公司的普遍現狀,屬於“黎明來臨前的黑暗”。關鍵是,燒錢搶佔市場押寶未來,還能堅持幾年?

04

AI成熟還需時日

2019年,中國人工智能企業的數量超過4000家,比前一年提高近一倍。對於“AI企業”,目前行業已經達成共識,可以分爲三個層面: 基礎層、技術層和應用層。

在中國,大部分的國內AI公司都會選擇從技術層和應用層切入,並伴隨着技術的沉澱和業務的拓展,兩層的界限逐漸模糊。以曠視、百度來說,在三個層面都有涉及。

“AI的商業化是不均衡的,在個別行業,已經大規模商用,這些行業的特徵是信息化發達,行業的經營十分依賴技術手段。“艾瑞分析師李天慈告訴中國軟件網。

曠視和寒武紀都在這個範疇當中,分別在深度學習和AI芯片領域,擁有自己較高的技術壁壘。

”至於虧損,則需要考慮對方的計提規則、攤銷、研發資本化之類的會計處理,本質上這類軟件研發公司沒有太多的資產需要攤折,但是他們每年的研發投入太大了。“

比如寒武紀,虧損原因就是因爲研發支出太大,每年的研發費用佔營收比例都超過100%。曠視在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的研發佔比也分別達到了76.6%和49.4%。

“除了這些行業,其他行業的商業化是非常艱難的,因爲AI通用性比較差,比如一個石化企業遇到的智能化問題跟一個裝備企業可能差距巨大,很難複用AI能力,供應商做解決方案的性價比就會非常低,而傳統工業企業又沒有能力去自研AI,同時不同行業又都有各自的門檻。”李天慈說。

從2015年開始,人工智能經歷了一輪資本市場的熱潮。在過去5年間,中國人工智能領域投資快速增長,2015年,投資總額達到了450億元,並在2016年和2017年持續增加頻次。

經過行業的一輪優勝劣汰,以及投資界和企業界對人工智能的瞭解逐步加深,人工智能投融資市場開始迴歸理性。根據投中研究院與崇期資本聯合發佈的《2019中國人工智能與產業投融資白皮書》顯示,截至2019年12月17日,國內人工智能領域融資348起,與2018年的553起差距明顯。

“AI的企業我們看了不少,但真正出手的很少。”一位海富基金的投資經理告訴中國軟件網,“基本都是定製化場景,不具備大規模複製的的基礎,而且以項目形式爲主,做成產品的很少。“

前段時間,與曠視同屬“CV四小龍”的商湯科技,被外媒曝折戟IPO,推遲了今年在香港上市的計劃。商湯科技的盈利能力不被看好,且在覈心AI技術領域沒有明顯的優勢。

在無人駕駛領域,Starsky Robotics是第一家拿掉安全員把自動駕駛卡車上路的公司,現在已經倒閉。不過Starsky Robotics是掛自動駕駛之名,做傳統人工貨運的勾當,屬於典型的“僞AI”。

現在早就已經過了玩概念、講故事的階段,擁有底層技術的創業公司將更加受到人工智能領先機構的青睞。

所以,在大環境上,AI的商業化還是一個比較複雜和宏大的命題,真正意義上的市場爆發還遠沒有到來。

於私,以百度爲代表的一批技術公司的AI佈局,是在爲未來佈局,搶佔下一波技術革命的門票,需要一定時間的探索期,可能是5年,可能會更長;於公,這種探索對中國AI的整體推動,也具有重要的意義。

今年,新基建成爲大家關注的熱點話題,人工智能作爲融合基礎設施之一迎來發展的新機遇。以百度爲代表的一批人工智能企業,能否抓住這次機遇,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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