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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宏兒在李夫人的哺育和疼愛下,長得十分可人。紅撲撲的臉蛋,水靈靈的眼睛,特別是那張能說會道的小嘴,總是逗得人們前仰後合。太后和皇上都非常高興,可是李夫人的臉上卻掛着難以抹去的憂愁。有人跟她講,宏兒如此可人,又是皇上的長子,極有可能被立爲太子,將來可是大魏的儲君喲。李夫人明白,若真是這樣,自己就面臨着被賜死的危險。大魏國“子貴母死”的例制,已經讓不少皇帝的嬪妃命赴黃泉。她想起先帝曾寵幸於她,那隻圖了她的漂亮,可先帝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倒是拓跋弘對她一往情深,經常陪在她的身邊,知冷知熱的。
獻文帝爲了她高興,還特意提拔了李夫人家的幾位親人。他拜李夫人的父親李惠爲徵南大將軍,都督關右諸軍事,雍州刺史,長安鎮大將,封南郡王。還封李惠岳父韓頹爲襄城王。可這又怎樣?就是把整個朝廷給了李家,也換不回李夫人的一條命哪。所以她高興不起來,她的心一直處於惶惶不安之中。公元469年6月,未滿三虛歲的拓跋宏被立爲太子。十六歲的獻文帝拓跋弘和三歲的太子拓跋宏在朝堂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大家山呼萬歲之後,立刻有振威將軍、陽都子賈秀出來奏請皇上,按照大魏“子貴母死”的例制,應當賜死李夫人。皇上的高興勁還沒過片刻,就被賈秀的話弄得愁容滿面。
這一刻終於到來,獻文帝知道遲早都會面對這一刻的,而它卻來得這麼快。李夫人,寡人真是無法面對你呀!大魏的例制,奪去了寡人生母的性命,父皇沒有辦法救生母於水火,今天厄運又降臨到你的頭上。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忍痛割斷你我的緣分,順了太后的心願。夫人啊,你與寡人情如魚水,寡人怎能狠心?寡人命苦,當日寡人頭頂辱沒祖宗的罵名娶了你,今天寡人又要違背自己的良心害死你,夫人你什麼過錯都不曾有,爲何替寡人含冤送死?寡人如何對得起你,如何對得起天地啊?朝堂上,大家都在等着皇上的答覆。可是皇上此時卻淚流滿面,未作肯否。
賈秀此人一貫心直口快,不懼皇權,該說的話一句也不少說,哪怕爲此付出沉重代價。此番話,沒人願意當衆說出,唯有賈秀。他接着說:“皇上,微臣斗膽再問一聲,皇上悲痛而泣,想必是爲了皇上與李夫人的感情。李夫人與皇上情深似海,微臣心裏明白。皇上既然悲傷,說明皇上知道李夫人被賜死是不可違的例制,皇上不置可否,微臣是否可以理解爲皇上已經準了?”拓跋弘眼睛微閉,還在流淚,甚至發出抽泣的聲音。太子拓跋宏在一邊,他不明白今天的皇上怎麼了,小孩子都不哭,你爲何痛哭不止呢?總管太監認真觀察了皇上的表情,然後喊道:“祖制難違,皇上準了。退朝!”
李夫人宮內,燈燭昏暗。李夫人在臥榻上抽泣不止,宮人們站立一邊無語。此時馮太后駕到。她吩咐宮女把燈撥亮,然後把李夫人扶起來,說:“哀家知道你的命運悲慘,想想爲大魏朝生了太子的女人,哪個不是這樣?哀家更知道有大魏祖宗的例制,你也不會讓皇上爲難。太子還小,你離不開他,你還想多照顧他幾年,這些哀家都能理解,你的柔弱,你的善良,你明事理、識大體,哀家和皇上也都知道,都會永遠記得。你就放心走吧,宏兒就交給哀家,將來的大魏必定是太子宏兒的。”
李夫人停住了哭泣,對着鏡子,梳妝打扮自己。然後接過那碗毒酒,一揚頭喝了進去,片刻之後倒在太后的身後。太后吩咐擦乾夫人嘴角的血痕,讓李夫人乾乾淨淨地上路。太后從李夫人宮裏出來,眼角上掛着淚珠。她下懿旨,厚葬李夫人,讓太子搬到太后宮裏來。她有種預感,拓跋弘已經走得越來越遠,這個太子皇孫纔是自己的希望,纔是自己生命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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