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澜溪老街隶属于大通镇,位于安徽省铜陵市郊,始建于元末明初,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镇。因大通古名为“澜溪”,故老街以此为名。

我们踏上澜溪老街时,已近黄昏。街空人稀,更觉古意深深。方知暮色里看古镇,如同清秋微雨夜读李易安,甚是相宜。

我们踏上澜溪老街时,已近黄昏。街空人稀,更觉古意深深。方知暮色里看古镇,如同清秋微雨夜读李易安,甚是相宜。

澜溪老街隶属于大通镇,位于安徽省铜陵市郊,始建于元末明初,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镇。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曾盛极一时,与芜湖、安庆、蚌埠并称为“安徽四大商铺”。现在尚存一座江心洲和这条老街。因大通古名为“澜溪”,故老街以此为名。

一进街口,两侧飞檐翘角的徽式建筑毫不令我意外,因为那几乎是所有老街的“标配”。令我讶异的是其街道之宽阔。说它似城里的大马路,也算不得夸张。即便你极目远眺,视线也断不会被两边的黑瓦灰檐所阻挡。当时我目测宽度有十多米。后来才知道,它果真是世界所有古城镇中最宽的老街,最宽有十五米,最窄处也有七米以上。地面铺的也不是在其他老街常见的长条石,是四方形的麻条石,这也是全球老街中独一无二的。

可能是天色已晚,老街异常空旷,安静。街两边不少商铺开着,却无人吆喝叫卖。三三两两的游客从铺子前走过,也不闻任何热情揽客之声。闲闲地看,随意地走,不被打扰,更不被拉扯,这是我喜欢的游览方式,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身轻似羽。想起在丽江在周庄,挤在鹅卵石铺就的窄窄小道上,不断被人流簇拥着,推搡着,耳边充斥着各种喧嚣吵嚷的声浪,触目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便更觉大通之可爱可恋了,虽然它的“名头”并不响亮。暮色与安静,一起渲染出大通老街古筝曲般的淡雅清丽。总觉得凡古典,必离不得静。在我看来,任何一种摩肩接踵的游览都不免遗憾。

街两边的商铺有不少都是百年老铺,像理发店、钟表行、钥匙铺、老秤店等等。可惜都门扉深锁。我们凑到理发店门口探了探,窥见里间黯淡的墙壁上挂着一排长镜子和一溜理发用具,所有的陈设都很古旧。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陪爸爸去理发的场景,一个满头白发清瘦蔼然的老师傅,正拿着剃须刀在那长长的黑条布上来来回回地蹭,发出“咝——咝——”的声响……

老街临江,经营水产品的商铺便最多。各式鱼干,或悬于长木竿下,或平铺晾晒于圆竹匾中。也有卖江鲜的摊子,鲫鱼、鮰鱼、鲤鱼、翘嘴白,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正因是撒网便得鱼吧,这里的鱼都很便宜,正如杨万里所言:“……芦荻偏留缆,渔罾最碍船。何曾怨川后,鱼蟹不论钱。”

灯初上,微光映得石板如古老的红玉,有着沧桑的凉意。然而翻开古镇的历史,你会知道,不用太远,就在四十年前,这样的黄昏里,石板路是湿淋淋的,南下北上的船老板、水手和生意人,把金钱和笑声都留在了繁华的大通。再往远去,宋代便已形成市镇,明清达到鼎盛时期。在水运是货运最重要的运输方式时,大通占尽地利:前有鹊江,可泊渔船、货船千艘,可上武汉可下南京上海;江中有沙洲如柳叶,挡住了江风,这里成了天然良港;更兼沙洲可控上下船只,曾国藩在此设立“盐务招商局”。一时间,江上千帆林立,百舸争流,大通街上亦是百业俱兴。对岸的和悦洲上,参差十万人家,“三街十三巷”分列有序,钱庄、报馆、银楼一应俱全,朝廷大员云集,各地商贾齐至,人流熙攘,市声喧盈,是名副其实的“小上海”。

大通的衰落是随着公路运输的高歌猛进而来的,青山遮不住,皆竟东流去。如今的澜溪老街繁华尽褪,惟余老屋静立,清冷寂然,但老街人却绝不自怨自艾,他们的生活如同缓缓拉响的二胡。我看见一个胖胖的老头,端坐于门前竹椅上,瞪着大眼东望西瞧,笑咪咪地,活脱脱那个汪曾祺笔下的“闹市闲民”。窄巷中,又见一老者仰躺于摇椅上,双眼直视天空,一幅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样子。“玲珑商店”门口,一位满头白发的大妈坐在藤椅上,戴着黑框眼镜,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右手夹烟,一边惬意地喷云吐雾,一边跟旁边的人唠嗑,并不理会我将她摄入——淡定的老街人,他们见过的世面太多了。

江风携带着鱼腥气,弥散在老街上。老街与老人,相配成景。老人们聊着天,是说那一朝的旧事呢?韶光谢,风云过,鬓已星星也,便再不管那江阔浪急,只淡泊宁静,说那渔樵闲话。

一路走来,那些黯淡的木门、残损的老屋让我想起木心的句子,“一个地方的风景,在于它的伤感”。今天的大通像一个古老的梦境,却有着具象的乡愁,其中的每一块砖瓦都凝聚着历史。“这些看似衰败,其实是时常维护的。文保部门修旧如旧,为的是保持应有的岁月痕迹。现在,大通成立了影视公司,这些都将成为取景地。”听了介绍,真心替她高兴。

夜色已浓,回望古镇,似一张影影绰绰的水墨剪影,如一首久远的老歌,播放着一段缓慢柔软的时光。

作者:查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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